山洪爆发，身为科研院长的老公扔下工作，第一时间赶来救援。

可当救生艇超载导致速度过慢时，他毫不犹豫将我和女儿推进水里。

即便我趴在艇边缘苦苦哀求，他依然大义凛然的一根根掰断我的手指。

“正因为你们是我的妻子和女儿，才更应该主动给群众让位。”

而他口中的群众，不过是他带回来借住的白月光而已。

事后，我在医院与他擦身而过，难得的没哭也没闹。

他眼里带着些许赞赏，淡然的开口：

“这段时间我要忙着照顾淼淼，等她出院后，我再回家给女儿补过生日。”

我并未纠缠，只乖巧应下。

他还不知道，我们的女儿已经死在冰冷的洪水中。

而我也即将跟随医疗团队远赴边疆。

余生不问归期，只求以身许国。

—

从洪水中被人救出来后，我和许卫国在医院走廊中相遇。

向来一身傲骨的他，此刻却卑微地低着头，小心翼翼搀扶着苏艾。

他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柔情，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更是我从未见过的。

可当他抬起头，视线落在我微红的眼眶上时，立刻蹙起了眉。

“陈清，这里是医院，要闹回家去闹，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明明我什么都没说，可他眼里却是满满的不耐和冷漠。

如同一根刺一般，将我整颗心扎的生疼。

苏艾拉了拉他的衣角，一脸委屈的看向我。

“对不起啊陈清姐，我的手受伤了，卫国哥是怕我不及时医治，会影响到以后弹琴。”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手上那道微不可察的伤痕，麻木的点了点头。

她嗔怪的看了许卫国一眼，伸手将他向我推来。

“我真的没事，你快跟陈清姐回去看看圆圆吧，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许卫国看都没看我一眼，只焦急的抓住她的手。

“怎么就没事呢？这么大的伤口，手要是废了怎么办？”

“圆圆不会有事的，最多就是着点凉而已。”

“她是我女儿，学游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想要的不过是他对我的圆圆一句关切而已。

怎么就这么难呢？

原来我和圆圆在他心里真的毫无地位。

我忽然就丧失了所有力气。

跌跌撞撞回到家后，我连饭都顾不上吃。

蜷缩进被子里，抱着女儿被血染透的衣服，昏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我被客厅里的响动声惊醒。

挣扎着起身打开房间门，一眼就看见许卫国正在焦躁的翻找着什么。

余光瞥到我后，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沉声问我：

“陈清，上次你特意去给圆圆求的护身符放在哪里了？”

我的心沉了沉，却还是下意识的反问他：

“你找护身符干什么？”

“医生说苏艾的手没什么大碍，我不放心，想着把护身符找出来让她戴上。”

他语气平淡到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我尽力压下喉间涌上的血意，颤抖着开口：

“那是我辛苦替圆圆求来的，你凭什么送给别人！”

许卫国不耐烦的瞪了我一眼，自顾自地继续翻找。

“陈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一个护身符而已，大不了下次我再陪你一起去给圆圆求一个好了。”

我的心几乎碎成渣滓。

没有下次了，我们的女儿也不会再有机会戴上了。

我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眼前一阵阵发黑，喉间也蓦然涌上一股血意。

我强撑着从上衣口袋里翻找出染血的就诊报告，扔砸在他脸上。

双目猩红的怒吼出声：

“许卫国，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圆圆已经没了！”




听筒那头几乎立刻传来罗老爽朗的笑声。

“好好好，你想通了就好！”

“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却甘愿放弃京城医院的职位，跟着许卫国回老家，当个小诊所医生，真是屈才！”

我默不作声，只为自己的愚蠢深深懊悔。

如果当初没同意和许卫国一起回来就好了。

我自以为是的牺牲付出，不过是许卫国为了和苏艾团聚的借口而已。

很快，罗老略带担忧的声音再度传来。

“可你女儿和丈夫怎么办？这一去可不是三五载就能回来的。”

我的呼吸一滞，想起惨死的女儿，心口处又开始揪痛起来。

沉默半晌，我才带着哭腔开口：

“圆圆她，已经不在了。”

“而我也已经打算申请离婚了，再给我一周时间，等圆圆过完头七我就赶来报到。”

“罗老，我只求以身报国，从此不问归期！”

罗老没有追问圆圆的死因，毕竟许卫国对我们母女有多不上心，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好，你专心处理圆圆的后事，别的不用担心，离婚的事我会帮你打报告。”

“一定要注意身体，许卫国不要你没关系，国家需要你！”

挂断电话后，我捂住眼失声痛哭起来。

回家的路上，邻居们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都面带关切的拉住我，问我圆圆怎么样了。

我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就连平日里不怎么来往的人都知道关心圆圆的下落。

可身为孩子父亲，许卫国却一句都没问过。




我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正对上许卫国不满的眼神。

他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我遍体鳞伤，怀里还抱着女儿染血的衣物。

“赶紧带着圆圆回去，她要是不舒服熬点姜汤喝下就好了，没必要借着科研院家属的身份占用公共资源。”

我沉默着点点头，想要绕过他离开。

擦身而过时，他忽然开口叫住了我。

“你等等。”

我顿住了脚步，麻木的抬眼看他。

他倨傲的视线落在那件被血染红的衣服上。

我下意识的将它攥的更紧，心跳都漏了半拍。

许卫国不由分说抢了过去，皱着眉细细打量。

片刻后，他沉着脸将那件衣服扔砸到我脚边。

“告诉圆圆，她要是再这么不爱惜衣服，拿颜料乱涂乱画，就别怪我不客气！”

“身为我的女儿，她更应该明白什么叫勤俭节约，我可没这么多钱让她整天穿新衣服。”

我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到底是多没有心，才会连鲜血和颜料都分不清。

质问的话其实就在嘴边，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目光扫过苏艾身上簇新的碎花连衣裙，我无声的笑了起来。

作为科研院院长，许卫国每个月工资补贴都不少。

可他一次都没拿回来过。

我和圆圆省吃俭用，靠着我那点微薄的工资艰难度日。

苏艾明明没有工作，却过的比我们更好。

衣服永远是崭新的，肉也顿顿都能吃上。

许卫国的钱到底用到哪里去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我不是没有闹过，可每次歇斯底里的争吵只换来他的变本加厉。

第二天苏艾总能穿上更好看的新衣服，吃的也更加丰盛。

我也懒得再吵，只要我的圆圆健康长大，条件艰苦一点也没关系。

可就连唯一这点奢望，也被他残忍剥夺。

一想起圆圆被最爱的爸爸亲手推开时，该有多绝望无助。

心就仿佛被针扎过一般，密密麻麻疼了起来。




许卫国说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注意到站在身侧的我已是面色惨白。

指甲狠狠掐住掌心的肉，薄唇也几乎被我咬出血来。

我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失声痛哭。

但凡他对我们有过一丝关心，肯找人打听一下圆圆的下落。

而不是忙着陪苏艾处理她那几乎快要愈合的伤口。

他就能知道，我们的女儿已经没有了。

怎么可能没事呢？

女儿才不到三岁啊。

即便她会游泳，可那是连成年人都无法抗衡的洪水啊。

他不是不知道有多危险，可仍然义无反顾掰断我的手指。

“陈清，你们是院长家属，更应该舍己为人，主动将机会让给急需救援的群众！”

可笑的是，他口中急需救援的群众，不过是他爱而不得的白月光而已。

我抱着女儿，被推入水中时，正好遇上一波巨浪。

即便我用断掉的手指拼命抓住女儿衣角。

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卷走。

她的头撞在巨石上，鲜血在水中晕开。

我眼前一阵发黑，却仍然强撑着努力向她游去。

尖利的石块不断撞击着我，让我疼的几乎昏死过去。

等我终于触摸到她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看着她毫无声息的小脸，我的心仿佛被利刃划过一般。

“许卫国，圆圆她快不行了！”

我不敢松手，只能艰难的叫着他的名字，期望他可以回头救走我们的女儿。

可我撕心裂肺的哭喊连他一次回眸都没能换来。

绝望、无助和不甘瞬间吞噬了我。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女儿逐渐冰冷的身体，在巨浪中崩溃大哭起来。

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

让这场洪水把我也带走吧。

这样我就能陪着我的乖圆圆，让她不至于太过孤单。

而我，也不必再面对那个冷漠到让人绝望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