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郁城阿糯的女频言情小说《也无风月也无尘郁城阿糯》,由网络作家“郁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去哪里?”我抬起头,眼前多了一张冷峻的面孔。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男人的肩膀上,一抹寒霜加重男人眉间的冷意。竟然在这里遇见郁城!只见男人穿着睡衣,手里握着水杯,想来是下楼倒水喝,却意外碰见我在这个地方鬼鬼祟祟。真是点背!“睡不着,我出来溜达。”我随口回应郁城,转身就打算走。男人一个闪身拦住我的去路,我看着郁城心里面更多的是不耐烦。我不想和他废话,径直走过,郁城却突然拽住我的手往他面前一带,猝不及防的我脚下一个踉跄,撞进了他的怀里。“我知道她今天带你去见了陈铭,可我也说过,陈铭你救不出来!”男人的语气如同石头般坚硬,砸的我胸口闷闷的。我很不服气的抬头看他,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隙里面逼迫出来的:“你怎么知道我救不出来他?郁城,他的性命不是由...
“你去哪里?”
我抬起头,眼前多了一张冷峻的面孔。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男人的肩膀上,一抹寒霜加重男人眉间的冷意。
竟然在这里遇见郁城!
只见男人穿着睡衣,手里握着水杯,想来是下楼倒水喝,却意外碰见我在这个地方鬼鬼祟祟。
真是点背!
“睡不着,我出来溜达。”我随口回应郁城,转身就打算走。
男人一个闪身拦住我的去路,我看着郁城心里面更多的是不耐烦。
我不想和他废话,径直走过,郁城却突然拽住我的手往他面前一带,猝不及防的我脚下一个踉跄,撞进了他的怀里。
“我知道她今天带你去见了陈铭,可我也说过,陈铭你救不出来!”男人的语气如同石头般坚硬,砸的我胸口闷闷的。
我很不服气的抬头看他,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隙里面逼迫出来的:“你怎么知道我救不出来他?郁城,他的性命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说完,我想拽开郁城的手,男人握着我手腕的力道加重,疼的一声轻叫。
“放开,弄疼我了!”
不然,这狗男人根本不心疼我,拽着我手腕的力道让我几乎觉得骨头都要断了。
“要是你不安分,我会让你送你离开林家。”最后一句算是警告。
说完,郁城端着水杯转身离开。
他和林卿语的房间在二楼尽头,只见他轻轻推开房门,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原先对我的冷若寒霜,在看见林卿语的刹那变成无限柔情。
“倒杯水怎么去这么久?”林卿语温温柔柔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出。
“抓了只耗子。”
男人进去前看了我一眼,神色淡然道。
我:“……”
可惜脚边没有石头,不然我想砸死他。
“砰——”郁城轻轻带上房门,然后二楼的走廊里再一次寂静无声。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我的脸上,我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林会长书房的那扇房门。
我站在走廊上良久,脑子里面也闪过无数的想法,退,还是进?
可想到浑身是血的陈铭躺在大牢里面奄奄一息,唯一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绝对不能错过!
所以我无视郁城的警告,还是趁着没人注意我的时候溜进了林会长的办公室,果然不愧是北平最大的商业世家,我只是拉开林会长的抽屉,就能看到里面放满的一整抽屉的钞票。
我的心在黑暗寂静的书房里尤其的突兀,摸索着每一章钞票的指尖都在颤栗,可我一想到能用这些钱救出陈铭,我就什么也不怕!
我担心堂而皇之将这些钞票全部都带出书房万一被人撞见不好,所幸我是 个孕妇,肚子也大,干脆就将这些钞票全部都藏进我的衣服里。
我是第一次做贼,害怕被人发现,只是觉得拿到了差不多的数量就离开书房。
这一晚,我彻底难眠,只等第二天就去救陈铭!
天一亮,我就从房间里出来,然后打算和林卿语说自己出去一趟的事情。
谁知道从楼上下来,林卿语不在,反而是郁城在用早餐,男人很悠闲,一边看着北平最新的新闻报纸,一边品尝着咖啡。
郁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坐下来吃饭吧。”
“不了。”我捂着肚子,准确的说是捂着那些被我绑在肚子上的钱,语气极快地说道:“我不喜欢这些早餐,我自己去外面买。”
“出去买?”郁城的语气里夹杂着疑惑,似乎在听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啊,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连一个窝窝头都舍不得买,那个时候是因为没钱,而现在的我也不富裕。
买早餐,哪里来的钱?
很快,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可我现在救人的心情心急如焚,真的不想再和郁城说太多。
“要你管。”我等了郁城一眼,脚步匆匆离开林家。
好在郁城没有追上来,这让我彻底松了口气。
离开林家,我就朝着日本人的监狱方向而去,路有些远,我走的有些口干舌燥,可以想到能马上见到陈铭,根本不觉得脚步有多沉重。
到了日本人的监狱门口,我被拦住了。
这在我的预料之中,毕竟这是日本人的地盘,进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是只是如同蝼蚁般存在的乡下村妇。
“你滴,赶紧滚!”为首的日本人面色很是凶狠。
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日本人,说不紧张那绝对是假的。
怎么说?我的手紧紧捂着肚子上绑着的那些钱,脑子忽然乱成了一团麻。
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有救陈铭的勇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和这些人日本人沟通。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上回收了林卿语钱办事的那个日本兵,我在想或许通过他就可以把陈铭救出来!
正当我打算鼓起勇气走上前的时候,小傅出现在我的面前。
“茉儿姐,你怎么跑这来了?可让我好找,快点跟我走!”小傅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要离开!
可救陈铭的机会近在咫尺,我又怎么可能会甘心这么走掉?
我不走!我要救陈铭!
我挣脱小傅的手,冷冷地看着他:“我不用你管!”
小傅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见到我不愿意跟他走脸色也沉了下来。
“不走,难道准备留在这里等死吗?”
“我就是死,我也要把我男人从里面救出来!”说这话的时候我几乎要哭了,看着小傅眼泪顿时就不受控制的潸然而下,我几乎要冲他下跪,求他不要阻拦我救陈铭。
“我男人他快死在里面,我求你行行好让我救他出来吧……”
小傅本来还是生气的,听到我这句话愣了后,叹了口气,正当他打算想说话的时候,我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
“可我和你说过,陈铭你救不出来。”
是郁城!我猛地抬头,撞上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郁城不像小傅那么好说话,他毫不留情将我从监狱门口拽到车上去,我绑在肚子上的那些钱也因为他粗暴的行为在上了车之后全部都从宽松的衣服里面滚了下来。
“呵……”郁城一声冷笑,嘲弄的目光看着我:“为了陈铭,你情愿去做一个小偷。要是我现在把你送到警察局,以盗窃的名义让人把你关起来,你觉得你还能救他吗?”
他这是要彻底绝了我唯一的希望!
看着郁城,前所未有的恨意在我的胸腔当中燃烧,我忽然觉得我恨他!
而郁城看着我的样子,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头,不动声色将车厢内的这些钱都捡了起来,悉数都藏进了自己随身的公文包里。
小傅站在外面望风,他不怕被人听见。
“陈铭现在被日本人关着,就算你能用钱买通外面的关卡,里面的人是日本大佐亲自派人看着的,上回卿语是以北平商会的名义征求日本人的同意,日本人才卖的面子让你们进去探望,有些事情,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
郁城的这番话将我最后的希望碾为齑粉,我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可我却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那陈铭怎么办?”我忽然没控制住自己,抓着郁城的衣领疯狂质问 :“日本人把他打得很惨,他身上都是血,全部都是伤口!我要是再不救他出来,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说到最后我心都碎了,哭的是泣不成声。
我只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家,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可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
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
“阿糯,其实我可以帮你的。”郁城忽然这么说。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外头的门就被敲响了:“铭弟,咱该走了。”
我打开门,是李大哥。
“弟妹,俺和铭弟这趟走得远,花儿就托你照看着。”
李大哥的媳妇前几年被鬼子抓了就再没回来,留下他和女儿独自过活。
我笑着点点头,赶紧拒绝了他递上来的钱:“陈铭在外头还要托你照顾呢,回头我直接把花儿接家里还能陪我说说话。”
李大哥也没再坚持,点了点头接着去叫其他人,
我回身时陈铭已经收拾好了,我检查着包裹里的东西,不停地念叨着:
“我多给你带了几件衣服,外头天冷,你记得多穿。”
“这个包里是饼,你注意别被淋湿了,还有.....”
话还未说完,一个猛烈的吻便落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陈铭微微喘着粗气,又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放心,我一定好好回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猛地伸手拽开了快要合上的门。
“我要你。”
陈铭回过头,愣了半天没有说话,只傻傻地笑了。
我知道他听见了。
我不要钱,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只要你好好的回来。
因着这次是跟北平商会的生意,按理来说应该比前面几次风险要小得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却紧张地不行,一到晚上就梦见陈铭被日本人的子弹击中的画面。就连听到外头邮差路过,都要出去问一句有没有陈铭的消息。
花儿看着我的动作在后头笑个不停:“阿糯姐是真的把陈铭哥哥放在心上。”
我红着脸嗔了她一句,转身坐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陈铭走后的第二天,我就被检查出来有了身子,估计等他回来的时候都该显怀了。
花儿小心地用手戳了戳:“阿糯姐,你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
我歪着头细细地想了好一会:“男孩吧,女孩在这乱世实在是太难过活了。”
正说笑着,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花儿见状赶紧跳下床去开了门。
外头站着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我借着亮瞧见了他正是和陈铭一个运输队的。
“阿糯姐,不好了陈铭哥让人给抓了。”
我和花儿赶到北平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了。
这个曾经我最想来却又最不敢来的城市,现在只让我觉得无比恐惧。
我拉着花儿和队里的人拖了好大的关系才找到了班头,
“大哥,陈铭现在到底在哪?你带我去见见他,哪怕就说一句话也成!”
班头看着被我塞在手里的银子,摇着头叹了口气:
“妹子,这真的不是哥不帮你,他们队这次给商会东西里面可夹杂了日本人的军报,这本来小日本怕泄露故意做的伪装,但没想到还是被劫了。现下你过去就是去找死。”
“大哥,”我看着班头想走,赶紧上前死死拉住他的袖子:“你要多少钱,多少钱都成,我回头肯定一分不少的凑给你。”
班头“哎”了一声,将袖子抽了回来,把那包银子又塞回了我的手里:“就是你给我一百两,一千两,咱也没那本事不是。”
班头没再听我说话,摆摆手让人拦住我自顾自地走了。
花儿哭着抱着我的胳膊:“阿糯姐,这怎么办,咱们大家筹的钱他都不要。”
我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不要紧不要紧,姐有办法,一定会没事的。”
于是,当天我就向队里的人打听了班头家的位置,带着花儿跪在了大门口。
班头看见我,气得直摇头:“你这娘们怎么就是听不进去话呢,我是真的办不到啊,你就是在这跪上一年也没用!”
“那我就跪上两年。”
“你!”
班头气得直接走了。
我带着花儿在门前一跪就是三天。
跪到班头实在忍不了了,
“妹子,我是真的不成,你别带着孩子在这再跪出事。”
我笑了,扶了扶腰:“这不是我的孩子,这是李大哥家的,她唯一的亲人在里头关着,我肚子里也有了一个,我们唯一的亲人也在里头。别说是出事,就算是死,我也要见到人!”
班头撑着伞在我身旁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才吐出一口气:“现下只有一个办法,但是能不能成事我不敢保证。”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要去!”
第二日,班头将我带到了北平城最中心的街上,指着旁边的那栋四层的小洋房跟我说:“看到没,那就是北平商会会长的家,现下要死陈铭他们的就是商会的人。”
“那我现在就去!”
我心急如焚当即就要过去,却被班头一把拉住。
“你先去等着,会长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备受宠爱,小姐人也心善,等会你就跪在门口哭诉,让小姐帮你求情!”
“她.....”我看着班头有些犹豫,因为在我的认识里,女子说话向来是不顶什么用的。
“小姐说话在外头不顶用,可她爹是北平商会的会长,她男人更是和日本人说得上话。”
“况且,我听人说她也刚刚有了孩子。”班头冲我眨了眨眼暗示道。
于是,我在商会门口等了一个白天,终于在快到傍晚的时候,听见了里面传来了“小姐请”的声音。
门口喷泉的灯光亮起,
我听着脚步声和嬉笑声没敢抬头,在门打开的瞬间跪了下来。
“这是?”
我低着头,余光只能看见前方精致小巧的高跟鞋和一双黑色的擦得锃亮的皮鞋。
村里的婶子曾跟我说过,城里的有钱人嫌鞋油味儿,都是专门找人擦的鞋。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突然记起郁城曾经跟我说过,他以后要努力挣钱,让我成为村里第一个有高跟鞋的姑娘。
我看着旁边要来拽走我的人,努力压抑住情绪,紧张地开了口:“小姐,我是陈铭的老婆,你们商会抓走了他,你能让我见他一面吗?”
“陈铭是谁?”清丽的女声响起,像是非常疑惑地问着身边的人。
男人像是盯着我看了好一会,
“卿语,这是商会里面的事,会长抓的人。”
身边的男人开了口,那声音沉稳有力,又好像多了一份不耐:“赶紧把她拖走!”
但那一瞬间,强烈的熟悉感却向我袭来,好像把我拉入了一个不属于现实的时空,就好似多年前,那人说的:“阿糯,我们以后就在这里晒太阳好不好?”
我被人按住肩膀,猛地抬起了头。
眼前的男人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与记忆中熟悉的脸慢慢重叠。
是郁城!
“好在孩子是保住了,可她动了胎气,流了很多的血,必须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
“谢谢大夫,我知道了。”
……
房间的门是微掩的,听见声音我就透过门缝看了出去,发现站在门口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亭亭玉立的林卿语。
不比之前在车上,林卿语换了一身蓝色的长裙,恰到好处的腰身勾勒出袖长匀称的身材,烫过的头发微卷的披散在肩膀上,气质娴静,与她脸上的淡妆也是相得益彰,细腻白皙的肌肤就像是月光下的夜明珠,只是站着就是璀璨夺目的存在。
她的美,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
嫁给陈铭之前,我放不下郁城的时候一直在想,我究竟哪里做的哪里不够好,为什么郁城宁愿逃婚呢?
眼下看着林卿语,我忽然明白,这样的秀色可餐,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逃婚吧?
她是北平商会千金的女儿,在这乱世中,北平商会与日本政府达成沆瀣一气的合作,林家可以活的如鱼得水。
而我呢?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没权没势,和路边的石头毫无区别。
成为北平商会的贵婿就是天上星,那样的高度再俯瞰我们这类人,不过就像是人人踩在脚下的地里泥。
前尘往事我已经不在执着,不是林卿语,我和花儿也活不下来。
这个时候林卿语把门推开,她看到我醒了,眉目柔和。
我看向她的目光很是感激:“谢谢你救了我,跟我一起来的孩子呢?”
干涸已久的嗓子嘶哑的很,以至于我说出来的话也像是破锣鼓似的。
林卿语示意我躺下,然后坐到我床边凳子上轻声道:“你放心吧,那个孩子我让家里的阿姨照顾着呢,她吃了饭之后被阿姨哄着睡下,这会还没醒。”
原来……这里是她的家。
我看着林卿语再次道谢,她不仅救了我,还让人照顾花儿。
林卿语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微妙:“其实,我……”
她有话想说,但是突然下人推开房门,看着林卿语说的语速急快:“小姐,老爷听说您带了一个孕妇和孩子回来,说是要来看看。”
“我把人带回来才半天,我爸是怎么知道的?”林卿语神色一怔,可她很快明白过来。
我也猜得出来是为什么。
日本人是追着我们的方向来的,林卿语恰好路过我们就消失了,很难不怀疑她,可她是谁?
北平商会会长唯一的女儿,日本人是看在她父亲的面上没有为难她,不代表他们真的相信林卿语说的那些话。
这里是林家,郁城迟早会知道我的存在,从初见他那双眼睛里面的冰冷时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愿意让林家的人知道我和他的过去。
他是北平商会的贵婿,怎么会允许自己的身上有任何污点?等他把我赶出去,我不如自己带着花儿离开。
“林小姐,你不用为难,我马上带着花儿离开。”我从床上打算起来,但是肚子上突然传来针刺般的剧痛,条件反射性的让我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疼的额头直冒冷汗。
我以为我可以的,但是医生的话真的没有在开玩笑,不卧床休息的话,我很有可能就保不住这个孩子。
陈铭生死未卜,这个孩子是唯一撑着我等他的动力。
这个瞬间,我突然觉得活着好难。
林卿语看到我这个样子担忧的很:“这里是我家,既然是我带你回来你就安心修养,至于我父亲那边,我有说法能搪塞他的。”
说完,林卿语就匆匆离开安置我的这个房间,然后她还嘱咐家里的阿姨好好照顾我。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恍惚间记忆窜上脑海。
是在村子的大树下,那个时候郁城还没逃婚,我靠在郁城的怀里问他究竟喜欢我什么?
郁城想了很久,然后说:“善良,温柔,体贴。”
这是郁城说过最动听的情话,直到今天还犹言在耳,只是这些似乎更加贴合林卿语吧。
我的心微微揪痛,多了三分自卑。
来了北平后,我发现自己变得比以前更加脆弱,我掐着自己的手腕内心用很坚定的声音告诉自己,我不能哭,要活着,陈铭还等着我去救他!
“爸爸,她是李阿姨亲戚的女儿。”不久后,随着门被推开,声音传了进来,林卿语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林会长是在北平商界的大人物,饱经风霜的眉眼积蓄着一股让人退避三舍的威严,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身上有着一股极强大压迫感。
林会长脸色沉沉的看着我,让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是啊,老爷,这是我亲戚的女儿。”林卿语对着李婶使了个眼色,李婶顶着林会长的目光,老嘴一张一合道:“她是个命苦的,来了北平以后找不到我,就和妹妹一直寄住在旅馆里。身上的钱被人抢了不说,还差点连命都没了,是小姐心好才把人救回来的。”
说完,李婶还抹了一把眼泪。
戏……演的真好,我暗戳戳对这个姓李的婶子竖起大拇指。
可林会长并不全然尽信,眼睛微眯,一股极强的危险逼近我,让我觉得这个人的气场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抵着我的脖子,让我心如擂鼓。
“卿语。”林会长声音一重,“我们林家之所以能在北平商会占有一席之地,看似是日本人主动跟我们达成合作,实际上商会也靠日本政府当靠山。一旦谁先打破这个平衡,谁都讨不到好处。”
“知道为什么日本人要抓那个孕妇和孩子吗?”
话锋一转,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是啊,为什么抓我和花儿还有婶子?
代替我问出这个疑惑的人是林卿语。
“父亲,日本人为什么要抓一个孕妇和孩子?”
“因为那个孕妇跟孩子,是推翻运输队没有押送日本军情的关键人证!有了他们,日本人就不能强迫政府签下不平等的条约,日本人不会眼看煮熟的鸭子飞走的。所以,和运输队的相关人等,只要有能站出来为他们发声的,统统都要死!”
林会长最后一个死的咬的很重,锐利的目光同时也从我的脸上扫过,他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
我惊觉他在试探我!
对上林会长的目光,我也算是终于明白,为什么郁城说他们救不出来,原来陈铭和李大哥他们是炮灰,是日本人要侵略土地的枪口!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哆嗦着苍白的嘴唇,我怕林会长看出什么,捂着肚子对着李婶子说道:“婶娘,我疼……”
李婶子先是一愣后来反应过来,走过来握着我的手亲切说:“一会婶娘就去给你煎药,你先躺着。”
然后李婶子就让我躺下,将被子盖在我的身上。
我闭上眼睛背过身去,眼泪无法控制的往外流,担心林会长察觉到我的异常只能死死地咬着唇,血从牙齿缝隙间没入,又咸又腥。
很快,我听见林卿语的声音。
“父亲,这些话不方便当着外人的面说。”
但是我背后始终有道目光让我如芒在背,良久才传来林会长和林卿语离开的脚步声,李婶子轻拍我的肩膀说道:“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姐愿意救你就说明你不是坏人。但是我真的有个娘家亲戚的女儿到了北平来找我,她也有了身子,可惜遇到了日本人被……真是天杀的日本人啊!”
说到这,李婶子咬牙切齿,哽咽过后,吸了吸鼻子后说道:“她叫茉儿,茉莉的茉,以后我就这样叫你,不然会让老爷起疑心的。”
说完,李婶子就抹了一把眼泪离开房间。
关门的声音响起,我撑着身体朝着门口一摆一摆走了过去。
我要去找那个学生,去当证人,去救出陈铭!
只是当我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滋啦——”
随之而来响起的是一阵相当尖锐的急刹声。
“想死不知道死远点是吗?”年轻司机的脸还没探出车窗,怒吼声如雷贯耳。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把我们撞飞了!
惊魂未定的我,拽着花儿的手抖得厉害,抬头我看到车内坐得一抹身影。
女人穿着缎红色的长裙,戴着一顶黑色的圆帽,上面点缀着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衬得她雍容华贵。
帽檐压得有点低,在车外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 只是她抿起的嫣红唇角有一颗很小的痣,电光火石间,与我脑子里的一个人影重叠。
“问问她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就走吧。”女人护着肚子松了口气,开口清丽的声音脆生生的,好听至极。
这道声音在我心房上狠狠撞了一下,那天我听班头的话为了救陈铭在商会门口等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才见到商会千金!
那张脸我印象很深,绝对是她!
“喂,问你话呢?”
年轻司机看到我没了魂魄似的站在原地,半个身子都从车窗里面探了出来,他的语气很是不耐,但是看到我大半个身子都是血的时候,整个人顿时亚麻呆住。
花儿原本就强忍着恐惧,这会再也绷不住:“阿糯姐,血,你又流了好多的血……”
她哭,小身板也抖得厉害,她不怕被日本人抓,她怕除了爹爹和婶子之外,最亲的人也没有了。
我安慰花儿不要哭,可身体就在这个时候似乎被抽空了最后一点力气,当即踉踉跄跄的朝着车门倒了下去。
“砰——”一声,声音响亮的很。
忽然,车门就开了,我低着头,映入眼帘就是一双黑色擦得铮亮的高跟鞋,精致的一尘不染。
“是你?”清丽的声音有几分不确定,她蹲下来确认,看着我的样子,狠狠的冲击到她的视觉。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微微抬头,看见她瞳孔中的澄澈,映出我此刻的狼狈,一脸的虚弱与苍白,汗水混着头发黏腻腻的贴在脸上,唇色也是难看的可怕。
林小姐和郁城不同,那天郁城凶巴巴的赶着我走,林小姐是想帮我的,不仅是因为同情我,更是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马上做母亲的人。
“林小姐……”好疼,真的好疼,我死死咬着后槽牙抓着林小姐的手,“求你,救救这个孩子……求,你……”
这些话,我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小姐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愈发可怜,从身上落到肚子上的时候,更添了几分悲悯。
她的手也摸着自己的肚子。
林卿语是商会千金,她何其聪明?虽然我没把话说明白,可她神色微变间似乎明白什么,尤其是抬头看到不远处追来的日本人。
“小傅,你把她们带到车上去。”林卿语发了话。
小傅就是那个刚才司机,听见林卿语的话,眉头露出很不情愿的表情:“小姐,万一她们和日本人有牵连怎么办?”
一个孕妇浑身是血带着一个孩子,日本人的枪声在不远处响起,万一和日本人有染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个世道日本人如狼似虎,政府都要忌惮,谁都不能得罪日本人。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们不管吗?”
林卿语眉头微皱,说起话来柔声柔气,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叹了口气:“你看她的肚子都那么大了,被日本人抓住岂不是要没命了?”
“别说了,快带她上车。”
听到这句话,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终于,有救了。
“小姐,你就是心肠太好了。”小傅很是抵触,可目光看向我的时候,身上,裤子上,触目惊心的血,好多的血。
我喘着气,虚弱的像是冬日随风会飞的棉絮,不堪一击。
顿时让小傅不想管的铁石心肠顿时也软了,然后听从林小姐的话将我和花儿带到车上去。
车门是才关上的,日本人是下一秒就抵达城西街的,一队人气势汹汹,阵仗十足,抓着路过的人就和画像的人进行对比。
小傅只想快点离开现场,刚点火就被几个日本兵拦住,看到小傅说一口蹩脚的中文。
“你们,有没有看到,这两个人?”日本兵拿出我的画像。
而我,在看到日本兵的时候,和花儿压低脑袋躲在车后大气也不敢出。
小傅神色陡然一变,他应该是觉得自己说中了,小姐救的这两个人果然得罪了日本人!
“没有。”
小傅摇了摇头,可他很难完全掩饰自己脸上的紧张。
为首的日本兵似乎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皱着眉,凶狠划过他的眼睛,一张脸沉的可怕。
日本兵用刺刀碰了碰车门,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下车,我们要检查。”
小傅抓着方向盘的手浸出了冷汗,额头的冷汗也顺着鬓角流下,林小姐自然也更不用说,地方上视日本人为洪水猛兽,窝藏我们得罪日本人自然是没必要,我看着花儿,干涸的眼眶憋得通红,头也是一阵阵的眩晕。
不可以让花儿出事,我想着,要是林小姐真的把我们交出去,我大不了一会就和他们拼了,让花儿逃……
“前段时间我父亲刚和你们的大佐谈了一笔生意。”林卿语开口慢条斯理,笑起来端庄秀丽的面容上更添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大佐与我父亲说,今后北平商会与日本政府便是莫逆之交。看样子我要和我的父亲说说,究竟是你们这些人根本没把大佐放在眼里,还是我父亲的北平商会在你们眼里没有一点分量。”
林卿语声音不重,却能让外面为首的日本人听着面色一变。
北平商会和他们日本政府有合作的事情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谁都不知道眼前的车子是北平商会会长千金的!
日本人在地方上为虎作伥,可他们也需要大批的经费作为支撑,要赚国人的钱,就必须要跟那些商人打好关系。
在北平,能让日本政府都给三分颜面,唯有北平商会。
为首的日本兵笑嘻嘻地,讨好道:“失敬失敬,我们这些人哪里知道这是林小姐的车!大佐说过,林会长和他可是大大的好朋友,林小姐当然也是我们日本政府的朋友,我们当然相信林小姐说的话。”
“马上,放行!”
为首的日本兵冲着身后的队伍喊道。
小傅见状,一脚油门就把车子开了出去,就在刚才他紧张的头晕目眩,生怕日本人会发现车上藏着的人。
离开不远,我和花儿终于能从后排挺直脊背,样子应该是被小傅从后视镜里看到,透过镜子看到我们狼狈不堪的样子。
原本是有几分嫌弃和愤懑的,话到嘴边只剩下无奈。
“差点就被日本人发现了。”
原先被日本人追的时候,提心吊胆催促我的整个人的神经绷紧不敢松懈,现如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后,只是微微放松,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谢……谢……”我的话都没说完,手便捂着肚子昏迷了过去。
我只担心孩子……
“阿糯姐,阿糯姐……”耳边,传来花儿哭泣的声音。
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等到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房间内。
周围豪华的装饰和摆设,无一不在彰显主人的富有。
我转着眼珠子扫视了一圈,猛地想到孩子,手搭在隆起的肚子上时才狠狠的松了口气,眼眶又湿,觉得心酸难受。
太好了,还在……
此时,门外却传来了声音,我下意识竖起耳朵去听。
我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的脸,挣扎着坐起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纵使力气很小,但声音还是无比清晰。
因为当初我和郁城还是通过他的介绍认识的,他也是郁城最好的兄弟。
“清醒了没有。”
陈铭笑着摇了摇头:“我一直都很清醒。”
“是吗,你,你背叛自己的兄弟不觉得无耻吗?况且我宁愿死也不需要你这样的施舍。”我将碗扔了出去,指着门口让他滚。
陈铭没有生气也米有离开,而是低着头将馒头捡了起来,吹了吹灰,又重新放到了我跟前:“没了他你就不活了吗?”他看着我顿了顿:“况且当初我答应他如果哪天他有意外,我会好好照顾你。”
我趴在床上,捂着脸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泪。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想想为你死去的爹娘,嫁给我,我不敢说有千般万般的好,可只一点,我永远不会抛下你。”
陈铭说完径直起了身,
听见推门的声音我才放声哭了出来,拿起旁边的馒头我就着眼泪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馒头好吃吗?”窗口传来了陈铭的声音,他没有走。
“嗯,你要尝尝吗?”
我和陈铭很快就成了婚。
我和他都无父无母,唯一还想为我们主婚的村长被流弹打死了,村里人也逃的逃走的走。
本来我想着直接搬过去就成,陈铭却坚持在家里走完了所有的仪式。
盖着红盖头趴在他的背上,摇摇晃晃的。
“稳点吧。”我被晃得实在头晕。
“不成,”陈铭脸上挂着笑:“人家说娶新娘子就得晃着走,你没见过猪八戒背新娘子?”
“什么歪理!”
陈铭把我往上掂了掂:“不是歪理,晃一晃没痛没灾,晃一晃病消散。”
“怎么不说了?不是还有晃一晃去晦辟邪吗?”我自嘲地一笑:“正好我是灾星.....”
“闭嘴!”陈铭猛地打断我:“以后不许再这么说!”
我无所谓的摇摇头,所幸闭了嘴想着眯一会儿。
我趴在陈铭肩上摇摇晃晃的,他嘴里还哼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山歌。
“日落落哟,打把鸡枞,背背弯弯,红烛照哟,我和你咧,回家去哟....”
等到了陈铭家里,我已经满足地睡饱了一觉,下意识地就要把盖头拿下来。
陈铭赶紧按着我的手:“媳妇,还没拜天地呢。”
我还没适应这个称呼,有些别扭地攥着衣角,支支吾吾:“咱们都没爹娘,怎么拜?”
“谁说没有,咱爹娘在上头看着咱呢。”
我微微仰头,视线透过盖头下面的光亮,看见了桌上供着的爹娘,眼泪“刷”地一下就落了下来。
陈铭拍着我的背,冲着牌位笑道:“岳母放心,阿糯穿的可暖和了。”
就好似那年我娘走时,哭着拉着我的手:“丫头,娘走了,别自己一个人,记得天冷的时候多加一件衣。”
“一拜天地!”
我听着他学的似是而非的样子,又哭又笑地跟着他磕了头,旁边还点着他自己刻的红烛。
入了夜,我歪在他怀里,摸着他手上新添的刀伤,渐渐睡去。
迷迷糊糊间只感觉他将我拦在怀里轻轻地晃了晃:
“我们阿糯才不是灾星,我把所有的福气都给你好不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痛不痒的,我也好像渐渐忘了那个从前一直住在心底的人。
直到我和陈铭在筹集搬走的盘缠时,又摸到了那块同心锁。
我握着它在床边坐了好久,然后拿着它去了当铺。
这种粗糙的工艺并没有多折出来多少银子,但算上陈铭今日拿去当的还能有点富余。
晚上陈铭回来的时候,我正打着包裹,这一路不少战乱,东西只能往少了拿。
“喏,这是白日里我又摸出来的钱,加上今日的咱们还能剩点。”
陈铭犹豫了半天,嗫嚅道:“我的那些没换着什么钱,银子可能....”
我愣一下,回头看见他的神色,笑道:“没事,总能想到法子的,再说,这些已经足够了。”
他将脑袋歪在我的肩膀,过了良久才“嗯”了一声。
晚上睡觉时,我习惯性地摸了摸,在枕头下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正是那枚同心锁。
我的手紧了又紧,愣愣地看着像是已经睡着的陈铭,眼泪没忍住的掉下。
他翻身将我搂在怀里,轻声道:“留着吧。”
“你不生气?”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假模假样地说着:“有人对你好我气什么,不过之前好成,要是日后有人勾你,那我肯定....”
没让他把话说完,我恨恨地咬了他一口。
他倒吸一口凉气,揉着我的脑袋。
“那路费怎么办?”我将那枚锁拿到身前:“你之前不是说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吗?”
“嗯,你不是也说了吗,我总能想到法子的。”
第二日天还没亮时,我和陈铭就动了身,离开了这个祖祖辈辈生长着的地方,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因为这里的回忆太多,装不下。
直到路过村口的狗尾巴坡时,陈铭停了下来。
他从坡上拔了好几棵狗尾巴草塞进我怀里,
看着我错愕的眼神,他揉了揉我的脑袋:
“好好收着,记着这永远是咱们的家。”
我和陈铭在南边定居了下来,他接了个送货的活计,
有时候走个三四天,有时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但每次回来总会给我带各种各样的新鲜吃食。
开春之后,陈铭又接了个去北平送货的活儿,
我听到这地方皱了皱眉:“外头现下比往日还乱,你还要跟着往北走,那边日本人可多哩,别去了。”
他躺在我腿上,替我按平了皱着的眉:“就再走这一趟,这次是个商会的货,给的钱比平时多的多。”
我抓着他的手,轻声道:“我不要钱。”
陈铭睁开眼,视线落在我的脸上:“那你要什么?”
我低着头没说话,手里一针一针地缝着他要带走的衣服,脸却越来越红。
过了好一会,他笑着捏了捏我的手:“最后一次,等日本人走了咱们回去再重新盖个大房子,再要几个孩子,一家人永远待在一起。”
我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在他的怀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