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爸爸是个老好人。

邻居家的儿子毕业找不到工作，他二话不说将妈妈的工作让了出去，还指责要去把工作要回来的妈妈。

“大家都是邻居帮帮忙怎么了？你去要回来，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结果后来爸爸工作失误被开除，他又总是拿家里的存款去做好人。

没钱给妹妹治病，只能看着妹妹死在妈妈怀里。

等我毕业后终于攒够钱买了一套房子，叔叔家的哥哥要结婚，他又让我把房子送给表哥。

我不同意，却被爸爸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都是一家人，帮帮忙怎么了？你上这么多年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看着他一脸正义的样子，我笑了。

他大概不知道别人在背后都叫他傻子冤大头。

1.

“婷婷，你就听爸爸的，这房子先过户给你哥。他结婚着急用房子，大家都是亲戚，是一家人，不要计较这么多。”

爸爸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烟头，一边对着我指指点点。

见我冷着脸不吭声，坐在旁边的叔叔亲手给我倒了杯茶一脸笑呵呵的放到我面前。

“你爸说的对，大家都是亲戚，互相帮帮忙也没什么的，你也知道你嫂子非得要你哥买房才肯结婚。反正你一个女孩子也用不到房子，不如就先给你哥应应急。”

我撇了眼放在桌子上的茶没说话。

心里冒出的是止不住的火气。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我爸他又在做他的老好人了。

上个月我发完工资终于攒够了最后一笔钱，立马去售楼处买了那套自己已经看了很久的学区房。

买完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告诉了我妈，想让她也高兴高兴。

结果我妈听完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藏着点，别让我爸知道我买房的这件事。

“你爸那个样子，你还不知道吗？如果要是让他知道，他肯定又要拿着你的房子去做老好人了。”

我们都知道，我爸是我们家出了名的老好人。

以前邻居家的儿子刚毕业的时候，找不到工作。

他二话不说就把我妈的工作让了出去，那时候妈妈因为刚生下妹妹在家坐月子。

我爸一声没吭的就把妈妈的工作让了出去，妈妈知道后疯了一样的让爸爸把工作要回来。

爸爸却支支吾吾的不肯去：“大家都是邻居，帮帮忙怎么了？送都送出去了，我怎么要？我还要不要脸了？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我赚钱吗？你就安安生生的在家带孩子就行了。”

妈妈看了看在她怀里嗷嗷待哺的妹妹，又看了看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我，没再说话。

可谁知道，从那以后，爸爸不仅不认真工作，反而迟到早退，天天闯祸。

最后因为他公司损失了一笔大生意。

领导实在受不了了，把他开除了。

那年，妹妹生病要住院，妈妈拿着存折不敢置信的看了又看。

上面一分钱都没有。

因为钱都被爸爸拿出去做好人了。

他把家里的钱全都借了出去。

我妈只好一家一家的去求他们还钱，可等到妈妈拿着钱回来，早就晚了。

妈妈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死在了怀里。

回家后，爸爸还对着妈妈大发雷霆，埋怨她为什么朝别人去要钱。

让他丢尽了面子。

我买完房子后，听了妈妈的话，连个朋友圈都没敢发，直到他把我从公司叫回来，我都不知道我爸是怎么知道我买了房子的。

好像怕我不给，叔叔连忙陪笑道：“我也知道这房子你刚买还没装修，这样，装修我们自己来，不用你装。等以后你哥结了婚，让他好好谢谢你。”

说的这叫什么话！

我的嘴张了又张，还是想不明白怎么有人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明明是他想要我的房子，怎么还跟我占了他的便宜一样？

张嘴一句谢谢就想要走我一百六十万的房子？

看着坐在沙发前的两个人，我突然就笑了。

“好啊，房子可以给你。”

“一百六十万，银行卡还是现金？”




2.

我爸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猛地往桌子上一拍。

“刘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就是把房子给你哥吗，我教你的助人为乐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敢朝你叔叔要一百六十万，你怎么这么冷血！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你现在就去拿房产证把房子过户给你哥！”

呵，说的真是轻松。

我早就看清楚了，不是我爸自己的东西，他可是永远大方的很。

被他送出去的我妈的工作，存折上借出去的钱，还有我刚买的房子。

别人要什么他给什么。

别人家的事情永远比自己家的重要。

邻居家的水管坏了，就算是半夜他也爬起来去帮人家修好。

别人家门口的灯不亮了，我爸摸着黑也能给换了。

大家都夸我妈找了个顾家的好男人，夸我爸是十里八乡的老好人。

我妈嫁给我爸就等着享福吧。

可轮到自己家，我妈一提他总会说马上换马上换。

后来我妈摸黑上楼摔断了腿，也没见我爸换上新的灯泡。

等到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后，临交学费前，我爸又把准备给我的学费给了他牌友家的孩子。

我到了学校要交学费的时候，他半天拿不出来钱。

见实在瞒不下去了才告诉我们他把我的学费借给别人了。

明明是九月的天，我和我妈的后背硬生生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妈顾不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冲上去揪住我爸的脖领子，死死的盯着他。

“你是不是又把家里的钱拿出去做好人了？这可是婷婷的学费啊！”

爸爸心虚的看来看去，就是不说话。

我和妈妈急得在校门口直哭，后来还是在学姐的帮助下申请了助学贷款才算入了学。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爸爸是个老好人，心肠好。

明明是夸人的好话，可大家的脸上说起来都是一副嘲笑的表情。

后来慢慢长大我才明白，为什么妈妈越来越沉默。

为什么大家的脸上都是那副表情。

现在他又想拿我的房子做好人。

听到我爸这么说，我叔叔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爸的肩膀。

“没事，孩子不愿意给我也理解。本来大家都知道你是最热心肠的，是咱们这一片顶好的老好人，我才来你家跟你商量这件事，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算了。强子这婚大不了再晚几年结。”

他的话越说，我爸的头就越低，看我的表情就越阴狠。

看着这个情况，我忍不住冷笑出声。

“叔叔你知道就好，谁家儿子结婚家里的长辈不给准备好房子反而来朝侄女要房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儿子要结婚呢！”

话音刚落，我爸就上来给了我一耳光。

“谁让你这么跟你叔叔说话的？还敢说你哥是你儿子，不就买了个房子吗，真当你老子死了！”

“我告诉你刘婷，只要我一天没死，家里一天就是我做主！这房子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我看着我爸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我气的直发抖。

“有本事他自己挣钱买房子去啊，我就不给！”

不怪我妈再三叮嘱我不要让我爸知道我买房的这件事，她早就料到了会有人上门来找我爸要房子。

以前就是这样，但凡谁家有点事都要来找我爸。

他总是会二话不说的就答应。

大家面上都叫他老好人，可在背地里大家都喊他冤大头。




3.

从家里出来后，我站在马路上给妈妈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

妈妈叹了口气：“你爸是不会死心的，他最怕别人说他是假好人了。你这几天别回家了，要不来我这住几天吧。”

我沉默了下拒绝了。

可能是忍的久了，终于等到我上大学了，我妈终于爆发了。

送完我后，俩人大吵了一架，当天就去把婚离了。

在我大三的时候我妈再婚了。

现在我去，不合适。

再三犹豫之下我还是在公司旁边租了一间房。

现在看来，我是不能再回去住了。

是的，当初爸妈离婚爸爸同意了，他提的要求就是我要留在他名下，以后还要我给他养老。

死活都不肯把我的户口给我妈。

我本来以为多的远远的就行，可我低估了我爸想在别人心里维护他老好人形象的心。

这天，我正在公司上班的时候突然接到小区物业的电话。

因为房子的这件事，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家了。

这些天以来他们一直都很安静，被我骂了一顿过后也没有再来骚扰我。

我真的以为他们放弃了打我的主意。

可等我听清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后，我才知道是我太天真了。

“刘小姐，这边又一位自称是您父亲的先生带着一群人要我们打开您的房门。请问这件事您知道吗？”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因为连日的工作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什么人？我不知道。

“你们别开，拦住他们。我马上就过去。”

请了假之后，我就往房子那里赶。

等我赶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是乱糟糟的一大片。

“你们开不开！在不开我投诉你们！我可是她爸爸，连进自己女儿的房子的权力都没有吗？”

“再不开我让我女儿把你们都开了！”

说着就开始推搡了起来。

眼见着场面就要失控，我赶紧走过去挡在门前，冷眼看着面前的一群人。

“你们想干什么？”

我爸的脸上有些心虚，看来看去就是不敢看我，也不肯先开口。

“诶呀，这就是婷婷吧。真是好久不见。”

“小时候我爸就说你的学习成绩好，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倒时候还得靠你拉我一把。现在你看，这不是说中了吗！”

我这才抬眼看向说话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嫌弃的撇开了眼。

听他刚才的语气再看看跟在他身边的人。

这应该就是我叔叔家的那个要结婚的儿子了。

“你们来我这干吗？”

他又嘿嘿笑了两声，双手撸了撸自己油腻的头发。

“我们来收房子啊！”

收什么？收房子？

我一时间有点懵逼，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我的房子。”

“是啊，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和大伯呢！要不是大伯同意把这套房子给我，我还定不下结婚的日子呢！今天我们来就是看看怎么装修。”

“但是婷婷，这小区的物业也太不靠谱了！居然敢把我们拦在门外，等我们住进来的，我投诉死他们！”

现在这场面我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爸这是学会先斩后奏了！




4.

我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我得缓缓。

这几天一直再加班，猛地一被气，心脏还真有点疼。

我爸站在我面前：“婷婷，你看大家都来这里了，你就先打开门让大家进去吧。也不能都在门外站着不是？”

他一说话，可算是打开了开关。

站在旁边的婶婶一个挤身就越过我爸，她拉住我的手。

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嘲笑和窃喜。

“是啊是啊，我早就说了。你们父女俩啊，就是老好人，谁十里八乡的，谁能比得过你家去？”

“你爸这些年来帮了这么多人，都要成活菩萨了！等以后说不准还能被记到县志上呢！”

她嘴上明明说的是好话，可我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当初听到她一脸嘲笑的跟大家说我们家是冤大头的样子。

我的嘴角轻撇了下，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怀里抽出来。

“听见没，婷婷。你快把门打开让大家进去。不愧是我的女儿啊！爱助人为乐，像我！”

“什么钱啊，房啊，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你别那么在意。亲戚朋友之间的有难，你就帮一帮。”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钱不重要？我帮一帮？

我微微抬起嘴角，眼里满是冰冷，缓缓开口道。

“房子给了你们，我以后住哪里啊？”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还能有多不要脸。

果不其然，这群人还真没让我失望。

他们以为我终于想通了，同意要把房子给他们了。

一个笑的比一个开心，面上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

“你这么有出息还差这一套房子吗？随便挣挣不就能再买一套了？”

“这房子我们也不白要你的，等你哥结完婚生下了孩子让他以后给你让老送终，好好感谢你这个做姑姑的！”

“但是，你也得对他上点心，什么奶粉啊，尿不湿啊，以后上补课班的钱你总得表示表示吧。”

神经病！

钱那么好挣，他们怎么自己不去买。

我爸在一边享受着众人对他的恭维，一句又一句的好人，心地善良把他砸的有些飘飘然。

“听见没婷婷，你赶紧让我们进去吧！”

他想的倒美，你不是喜欢做好人吗？

好啊，我倒要看看涉及到你自己的利益的时候你还会不会这么大方！

“可是叔叔，你们要我这套房子也没用啊。还不如要我爸那套呢！你们没听说那边有拆迁的消息吗？”

“那套房子算下来一千多万呢！”

我这话如同平地的一声惊雷，将他们全都炸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