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男人从来都不是我的依靠。
这个家，我再也待不下去了。
吃过早餐，周然如常和我打了招呼后出门上班。
我站在窗边，放大手机摄像头倍数，清晰地看到他坐进驾驶室后，把助听器摘下。
动作娴熟得让我心寒。
打开衣柜，我一件件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出来，却意外碰开了抽屉底下的暗层。
赵楚怡的海报，照片，甚至连杂志采访的剪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呈现在我眼前。
每张照片背后，还都写上了配文，一笔一划全是周然隐忍又热烈的深情。
2017.2.14，今天情人节，参加晚宴和楚怡擦肩而过，要不是那么多人，我迫不及待想要抱紧她。
2018.12.25，圣诞节，给楚怡送了一个网站，她喜欢唱歌，以后网站上全是她的歌。
2021.6.9，楚怡今天不开心，有个叫沈妙颜的女人抢了她的歌手奖杯，我想杀了她，她怎么敢让楚怡伤心。
2022.2.19，沈妙颜再也不能唱歌了，活该，谁让她要和楚怡争。
……
我牙齿几乎要咬碎了，心脏一阵一阵地抽搐。
继续往下翻，赫然看见《 Angel杯最佳女歌手名单确认保密协议》，顿时我脑子嗡嗡的。
周然居然豪掷巨资，连续三年给赵楚怡买了最佳女歌手的资格。
而我像个滑稽的小丑，连续三年都在他耳边倾诉我想要唱歌，想要再次登上Angel杯领奖台的梦想。
眼泪蓄满眼眶，我茫然的一张张翻阅手中的文件。
突然我愣住，在文件的最后，夹着一份离婚协议书。
上面赫然写着我和周然的名字。
内容全部拟好，就差签字了。
我盯上协议上落款时间久久无法释然，2022年9月18日，是我和周然结婚的日子。
那天我穿着婚纱，他当着亲朋的面钻进头纱里吻我，
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我想当然以为，那一天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却不想原来他早留有退路，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抽出离婚协议，我利落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笔从手中掉下的那刻，我颓然地坐在地上。
周然，这出戏我陪

“嗯，当然无关爱情。”
心脏再次颤栗，我的手轻轻捂住嘴，手掌瞬间湿润一片。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手忙脚乱地摁掉声音，透过门缝向外望去，所幸，周然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正是他发来的短信，公司有急事，我今晚睡公司，别等我。
而就在不久前，我听到他和赵楚怡说，“等等，我马上过去。”
我苦涩的从衣柜里爬出来，整个人早就失去了力气，重重跌倒在地，手腕上的菩提手串滚落一地。
三年前那场火灾后他送给我的祈福手串，这一刻显得是多么的可笑。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陷入梦魇始终无法醒来，当我挣扎着啜泣不止，身后突然一暖，我被拉入一个怀抱。
我瞬间惊醒，耳边是周然关切的安抚声，“颜颜别怕，我在这。”
窗外的阳光撒进卧室，我敛目看着箍紧自己的手臂，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一度怀疑我昨天听到的，看到的都是虚幻。
下一秒，周然无情地粉碎了我的幻想，“早上回来就看见你缩成一团，又做噩梦了，嗯？”
啜泣声从梦里带进现实，我忍不住深呼吸，难受地摁住起伏的胸腔。
转身，我红着眼对上周然深邃的眸光，沙哑着发声。
“周然，你找到咽喉科的专家了吗？我想唱歌。”
他眉头忽地皱起，沉默后，他徐徐哄我，“国内专家我不放心，海外的莱德教授我已经在极力邀请了，颜颜，无论花多大的代价，我都会治好你。”
箍着我的手又紧了紧，“治不好也没关系，在我心里，无论你怎么唱都好听。”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类似的话，他昨天也对赵楚怡说过。
而就在昨天深夜，我刷到几天前的帖子，海外咽喉专家莱德教授抵达禹城，停留半个小时后返程，并放话再也不会来华国，疑似某集团总裁出尔反尔，惹怒专家。
配图正是莱德教授从周然公司楼下乘车离开的画面。
教授已经来过，又被他撵走了。
周然啊周然，你必然是不愿意我恢复的，要不，你怎么有脸去面对你的天使呢。
我把脸埋进周然的胸口，不再看他。
压抑着内心的奔溃，我不语，眼前这
你演完，我也该离场了。
曾经的回忆像是走马灯开始不断在脑海里闪现，我们在携手登雪山，在日出时分亲吻，在月下紧紧相拥……
酸涩感开始在喉间不断翻涌，我扑到卫生间呕吐。
鬼使神差的我翻出验孕棒。
当眼前出现两条杠时，我再也压抑不住地哭出声。
从医院确诊回来，天色已晚。
浑浑噩噩的我走在路上，忽然之间就没了方向。
身边不断响起鸣笛的声音，等我反应过来，周然焦急地下车，冲过来抱紧我。
“颜颜，你怎么了，打你电话不接，我好担心你。”
他心疼地搓着我冰凉的指尖，贴进他的胸口。
见我动也不动，他困惑，“颜颜？”
看他着急的模样，我突然想要和自己打个赌。
艰涩地挤出微笑，我说：“周然，我们要个孩子吧。”
“不行！”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对上我怔怔的目光，他言辞灼灼。
“现在不是时候，等你嗓子治好，我不希望你有太多压力。”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深吸口气，我重重回应他，“嗯。”
选择权交出去，心底轻松了不少，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委屈呢。
我撇过头去，偷偷擦了下眼角。
周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拖着我坐进车里，状似无意地开口。
“颜颜，你妈妈五十寿辰订的是海湾酒店？听说那里有个大舞台，晚上万千灯辉时，月光洒在海面上，站在舞台上的人会像是从海底走出来的一样。”
“你妈妈打小就培养你唱歌，想必她也是很喜欢听歌的。要不我们就给她安排一场演出，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脑海里忽然弹出赵楚怡三个字，周然是想让我的死对头为我妈妈献唱？
我不可置信地轻呼，“你想要谁唱……”
周然宠溺地点了点我的鼻尖，接下我的话，“傻瓜，当然是你。”
“可是我的声音……”
“颜颜，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他眸光闪亮，温柔得似要溢出水。
我有些愣神，内心犹如一团乱麻，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能相信他，但骨子里仍不自禁有了隐隐期待。
海湾酒店是新开发的项目，说起来我妈妈
一场大火毁掉了我的声音，让我的歌手梦碎。
那天男友冲进火场，从我身边抱走我的死对头。
他的兄弟周然却为了救我，被坠落的木棍砸晕，从此戴上助听器。
周然却无悔，红了眼睛把我揉进怀里，庆幸我没事。
婚后三年，他为了治愈我的嗓子寻遍各地专家，只愿我能重回舞台。
直到我偶然发现他掉落的助听器，随手贴近耳朵，却听到里面传来死对头的歌声。
一曲终了，那边的声音俏皮又可爱。
“这是我新学的歌，第一个唱给你听，你高不高兴？”
见我这边沉默良久，她似乎很不甘心。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沈妙颜又惹你生气了？虽然当初你因为我故意制造那场大火，可你为了补偿都陪了她三年，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阿然，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她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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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我慌乱地放下助听器，仓皇的寻找藏身的地方。
衣柜门掩上的刹那，我听到周然地闷笑。
“差点就错过了天使的歌声。”
我身形一顿，在逼仄的空间里就要窒息。
和我记忆里稳重的周然不一样，此时他语气依然克制，却句句话都透露着愉悦。
“这次的最佳女歌手，非你莫属。”
“你放心去闯，我永远是你最中坚的后盾，嗯，哪怕再烧一把火。”
“……”
我浑身一震，蜷缩在衣柜里瑟瑟发抖，身上的寒意一浪接着一浪。
直到嘴角被我咬出血腥味，我才缓过神，周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失聪。
他戴的哪里是助听器，不过是个蓝牙耳机而已！
而我自始至终，都被锁在他编织的牢笼里。
三年的时间，我早已迷失在他关切的一言一行中。
这时，却突然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除了毁掉我的那一场大火……
此刻，我扼制住想要冲出去质问周然的冲动，听到他对赵楚怡许下承诺。
“楚怡，为了你我甘之若饴。”
我深深攥紧拳头，一次又一次努力调整呼吸。
莫名的，他突然沉默了一会。
再开口语气淡淡的：
“沈妙颜？只要她乖乖不惹事，我会补偿她接下来的时光。”

这一场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在我半梦半醒间，门外突然响起周然的声音，他的语气急促又隐忍。
“楚怡，这里不行，这是在沈妙颜妈妈的生辰上。”
“阿然，我好高兴，高兴得就要起飞了，我现在一刻也等不及了，我就是一只被火焚烧的小鸟，难道你要看着我被火烧晕吗？”
我蓦地睁开眼，慢慢走到门边将耳朵贴过去，门外两人的呼吸放大。
他们甚至等不到进房间，我听到赵楚怡颤栗的嘤咛，“阿然，快，快，我好想你。”
我气胀了腮帮子，眼看门锁动了一下，眼疾手快抵住门反锁。
门外却丝毫不在意，错乱的脚步往隔壁挪去。
“阿然，我和沈妙颜谁叫得更好听？”
我动作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
很快，周然含糊着开口，“楚怡，这时候别提沈妙颜那只鸦雀。”
泪水倏地溢满眼眶，我奔溃地捂住耳朵。
脑海里全是周然往日缠着我的画面，难道他当时的温柔也是假的吗。
我几乎是逃似地离开房间，经过隔壁，里面的呢喃一声浪过一声，周然的话再次敲打在我心头。
我第一次卑鄙地想要报复他。
把他和赵楚怡的录音交给妈妈时，我期待中的震怒却没有出现。
妈妈一脸恨铁不成钢，夺过我的手机把录音删掉。
“颜颜，从今以后赵楚怡就是你的妹妹，既然她想要这个男人，你让给她又如何？”
“而且，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下作的手段，想要离间我和楚怡的关系？”
“就因为她样样比你优秀，所以你就受不了了，你怎么不去反省自己，为什么我们大家都喜欢的是她，而不是你？”
脑子嗡嗡地，我失笑地看着眼前的人，内心再多的不甘心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还有什么好争的呢，无论怎么争在他们眼里我都是最可笑的一个。
赵楚怡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面色绯红，甜甜唤了声“干妈。”
我妈脸色一变，热情迎上去。
我脚步蹒跚退后，狠狠瞪了眼赵楚怡，她望过来，目光里全是挑衅。
转过身，我发了一条短信。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在更衣室等了许久，赵楚怡姗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