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满是戾气，在见到病床上的我时更是达到了怒气顶峰。
“傅如，你敢挂我电话？！”
顾君言脸上闪过一丝怒火，在看到的身上穿着肝脏科的病号服时更是怒不可遏：“你故意在我面前穿这件衣服是为了恶心我，恶心清芙吗？”
这里是医院，穿病号服的人多如牛毛，总不能全世界都在恶心他和林清芙。
我淡然地说：“顾君言，我要进手术室了。”
没打算告诉他是生什么病、做什么手术。
顾君言突然发笑，盯着我的眼睛里都是愤恨。
“学人精啊？清芙身体有病，你脑子有病，以为东施效颦就能让我心疼，对吗？”
从来没想到他会这么恶语相向扎痛我的心。
小念听不下去了，皱眉开口想说什么。
“顾君言你过分了！如姐她明明……”
小念年轻沉不住气，张口就要把事情全盘托出。
我拍了拍她搭在我肩上的手，让她别再多言。
不是我心软，有捐赠脏器的双盲原则在，我不想让小念受处罚。
顾君言冷笑一声，以为我是不敢惹他，更加趾高气扬了。
“傅如，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吗？身体养得比老黄牛粗壮，怎么可能生病？你以为演戏就能逃避吗？”
“你真要反抗到底，就等着变成医疗界的丑闻，遗臭万年！”
顾君言放下狠话就扬长而去。
类似的话这几个月来他对我说过太多太多，我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心痛转变成了现在的麻木不仁。
我盯着他决绝离去，想到从前也是这样，无数次追逐他的身影，心脏便狠狠抽了一下。
3
一年前，我和顾君言是医疗圈里最著名的一对爱侣。
我们从高中开始携手相知，一起出国留学，一起回国在同一家医院工作。
就连生日都是同一天。
他们总说，我们是天生一对。
顾君言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会骄傲的搂住我的腰，告诉他们：“我顾君言天生就是要来爱傅如的。”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这么携手走过一生，直到林清芙的出现。
羊毛卷的长发，瘦小的身形，亮晶晶的双眼，活泼地趴到顾君言的办公桌上，俏皮地问：“帅医生，你看我有救吗？”
“傅如，别闹了行吗？清芙还不够可怜吗？”
顾君言态度变得很差，懒得应付我，解释都不屑。
那只是一个开端，我撞见他们行为亲密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们开始因为林清芙陷入无休止的争吵。
彻底决裂那一天，我在给林清芙做例行检查，和往常一样亲自给她吊水。
林清芙眨巴无辜的双眼。
“你还真挺能装大度的，每周来给我治疗心里想的都是要弄死我吧？”
林清芙在大众面前表演乐观，在顾君言面前展示脆弱，对着我则露出了獠牙。
看清她为人之后，我确实对她再没有笑脸，可也不至于想这么多。
“你想多了，治疗病人是我的责任。”
林清芙伸出没有扎针的另一只手，无名指上璀璨的钻戒辞得我眼睛发疼。
我楞在原地，认出了那是我和顾君言曾经去挑选过的订婚钻戒。
“希望过了今日，你还能这么伪善哦~小傅姐姐。”
林清芙挑衅道。
4
明明是和从前一样的流程一样的剂量，那一天林清芙却出了意外。
她扎针的手像吹气球一样肿起，痛得嚎啕大哭，十分可怕。
我得到消息，慌里慌张跑去看她时，顾君言已经给她处理好了，抱着她细声细语安慰。
“傅如！你还有没有底线！”
顾君言用看仇人的目光冷冷看向我。
林清芙双眼含泪，楚楚可怜，莫名其妙对我说着抱歉。
“呜呜……对不起小傅姐姐……我不和顾医生玩了，不要这样对我……”
我一瞬如坠冰窟。
本来医院中就因为我和顾君言的关系变冷有些传闻，这下林清芙出事更添了一把火。
事故原因未查明，我却已经成了所有人眼中手段狠毒没有职业道德的妒妇。
院长惋惜我正在论文发表的审查阶段出了这种事，让我停职避避风头。
可顾君言却站出来维护我。
我以为他顾念旧情，却听到他和相熟的同事说：“傅如出了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主刀手术肯定会更小心严谨，这个状态下给清芙做手术是最好的。”
原来原来，全是出于对林清芙的考虑，把我当一个工具人用。
我躲在暗处心痛得流泪，与他这么多年的
感情像个天大的笑话。
但就算没有这番话，我还是会尽心尽力给林清芙做手术，刨开所有感情，她终究是我要救治的病人。
手术那一天，我亲自盯着每个人每一步的动作，确保没有任何纰漏，等到计量好的麻药将要注射时。
躺在手术台上的林清芙忽然有些慌乱，她目光看向被特许进手术室的顾君言。
顾君言全套无菌装备，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满是心疼和爱意。
他们在进手术室前便许诺，手术成功他们就去领证结婚。
或许是做手术时心态要平和，我看着两个人表演深情款款，心中情绪并没有那么复杂。
只希望早点结束，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后来发生的种种仿佛是天不遂人愿，手术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我无数次回想那一天的细节，明明每一步都准确无误，为什么林清芙会突然出现那么严重的排异反应。
院长失望的眼光，顾君言的威胁，目光有异的同事，成了几个月来折磨我的噩梦。
重重质疑之下，我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下意识报复了林清芙吗？
压力之下，我决定把肝换给林清芙。
移植手术正好就在顾君言的生日这一天。
顾君言只为林清芙终于有救感到喜悦，许下的生日愿望也和她有关。
过去那些年的今天，我们只会买一个蛋糕，他会温柔点燃蜡烛，笑着说：“我的愿望就是希望小傅的愿望都是实现。”
这一年，他的生日愿望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他好像忘记了今天也是我的生日，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没有。
“走吧。”
回忆完过往我忽然觉得身心疲惫，让小念把我推进了检查室。
所有一切准备就绪，我躺到了冰冷手术台上。
麻药渐渐起效，我迷迷糊糊时，脑子想的却是。
顾君言，我把你的愿望还给你，祝你如愿。
我们两不相欠。
我清醒来后，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顾君言。
我问他怎么在这。
他冷笑一声，“来看你死了没！”
那可真是让他失望了。
麻药劲还没过完，我脑子昏昏沉沉，脱口而出：“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
顾君言满是嫌恶：“祝福？你也配吗

她像一只在冬天破茧的小蝴蝶，扇动脆弱的翅膀，翩然降落在顾君言的心间。
所有接手林清芙的医生都断言她命不久矣，等辗转到顾君言诊室时，他深深看了一眼面容憔悴却仍旧乐观的女孩。
立马强硬地说自己一定能从病魔手中将她抢回。
可顾君言并不主攻肝病科，于是他又不顾规章把林清芙挂成我的病人。
他说：“阿如，清芙还年轻，你一定能让她重新拥有未来。”
我和他去见了林清芙，纤瘦的女孩陪着病房里的孩子们翻花绳，鬼马爱笑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已经被病痛判决了死刑。
也许就是这种反差更惹人怜爱，我为这个女孩惋惜。
更心疼身旁顾君言的愁眉不展，鬼迷心窍，我竟一口答应下来。
那时我忙着发表医术论文，只从医学上给出治疗方案。
每周一次例行检查，林清芙总是笑嘻嘻的，好奇地询问我和顾君言的感情生活。
我心里觉得林清芙就是一个调皮的小妹妹，就挑些细枝末节讲给她听。
林清芙一脸向往。
“哇塞，我也好想有个人，爱我如生命！”
她说这话时一直盯着我看，眼中的笑意总有些意味深长。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林清芙对我的挑战宣言。
顾君言听说林清芙没有家人，主动从生活上照顾起林清芙。
我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可又觉得他只是出于对病人的同情，就没太在意过他和林清芙的来往。
可那开始，就是我们走向崩裂的绝路。
我认为自己足够了解顾君言，他一直都保持着应有的职业道德。
我从来也以为他对林清芙的承诺是出于一位医师的责任。
可等我欣喜若狂带着论文有重大突破的消息要与他分享。
却在病房外看见顾君言搂着林清芙，像哄孩子一般温柔地抚拍她的后背。
林清芙眼角还挂着泪珠，却在他怀里安然入眠。
顾君言看见在门口的我，没有慌乱也没有心虚。
他竖起手指，目光警惕，对着我比了一个“嘘”。
我第一次觉得他好陌生，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顾君言，你知道自己是我男朋友吗？你的分寸感在哪里？”
我质问他。

我给顾君言的最后一通电话，是祝他生日快乐。
电话里，他笑得讽刺至极：“你死了，才是我最好的礼物。”
电话被无情挂断，而他在社交平台公布了一则动态。
“今年的生日愿望，是希望我的宝贝手术顺利，等你康复我一定娶你为妻。”
配图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林清芙，他的现任女友。
我释怀一笑，删掉了顾君言的所有联系方式。
做了捐肝前的最后一次检查。
当最后一剂麻药推进身体，我知道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1
顾君言把电话挂断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这人从年轻时开始就会对自己讨厌的人不屑一顾。
更何况，现在的我差点成为了害死他女朋友的罪魁祸首。
“如姐，我们准备去做最后一次检查了。”
护士小念推门而进，看向我的眼神里藏着深深的心疼。
“如姐，你可是我们科最年轻有为的医师，你真的要把肝捐给她吗？”
我笑了笑，语气坚定：“我欠她的，全部还给她。”
“可是那明明不关你的事啊…”
小念撇着嘴嘟囔，在看到我逐渐暗淡下去的眼眸之后又不甘心的咬住唇没再继续说。
我们谁都知道，那场医疗事故不关我的事。
可事故的对象是林清芙，顾君言又爱她爱得要死。
自此，一切都成了我要承担的罪孽。
小念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我从床上牵起来，换到了另一张病床上。
很不巧的是，小念刚把我推出去，耳边便出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傅如去哪里了？她的医术精湛，她或许有办法。”
这个声音我认得，是我们院的李医师，平时和顾君言关系匪浅。另一道声音是顾君言的。
他似乎一点也不想听到我的名字，在李医师把话问出来的一瞬间就冰冷打断：“别提她，清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功不可没。”
“要不是她手术时给清芙用错了药水，清芙的肝又怎么会损伤得那么厉害！
“这么简单的手术都能失误，她这十年白学了！
顾君言的话像一道一道冰刃狠狠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明明记得他曾说，我是他最好的搭档。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