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开口：“抱歉……节哀。”

“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个。”任呦呦皱紧眉头，低声道，“其实我一直怀疑，我哥不是死于那场火灾，而是……另有原由。”

方谨一怔住：“什么意思？”

“我哥大学的时候参加夏令营，去消防所学习过两个月时间，你懂消防所的含义吧？那时候消防所的队长还看上了他，想让他去当消防员！他没理由成为一场火灾事故里面唯一一个被烧死的人。”

“更何况，事情发生后，我们全家都不对，还去顾氏找人要了监控，只可惜，顾氏统一口径说是所有监控都已经被烧毁了。”

“后来，我们还去警察局闹了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的结果，只能无奈放弃。”

“但其实我们都觉得我哥应该不是死于那场火灾事故。”任呦呦看着方谨一，沉声道，“你有个姐姐，叫方遥夏，是吧？”

方谨一点头：“是……”

“我没见过他，但那一年，我经常从我哥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他们早就认识，我哥喜欢方遥夏，那天他之所以在那个发布会现场，多半，也是因为方遥夏。”

方谨一心里猛地往下坠去。

一个莫须有的猜测，骤然在脑海之中成形。

无端的，她开始怀疑起方遥夏来。

当年的那场火灾事故，当真这么简单吗？

方谨一不知道答案。

但她只能把那些猜测统统压回去。

她现在是Aurora，方谨一已经死了。和方家、顾家有关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了。

此后数日，方谨一拼了命地想把这些事从脑海里赶出去，可她还是避免不了的，越来越多的失神。

连季昀声都看出来她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方谨一只是笑：“可能没睡好吧。”

她恍惚地转身往卫生间走去：“我去洗把脸。”

可她走了一半，身后突然响起声音：“方谨一！”

她
一只手突然拦住了：“别扔！万一还有用呢？”

方谨一觉得季昀声是个怪人，季昀声又何尝不是。

但巧的是，季昀声也是学画画的，也想搞设计工作室。

于是两人，一不做二不休，合伙了。

方谨一出钱，季昀声出力，工作室很快就如火如荼的办了起来。

现在的规模虽然还小，但也开始赚钱了。

——虽然还没赚回本钱。

工作室很小，除了他们俩人之外，只有两个还在读研的留学生。是对双胞胎，叫任呦呦和任赟赟。

青春活泼，最重要的是，工资低。

方谨一养得起。

忙完一天的工作，几人约着一起去两姐妹的租房小聚。

今天是她们俩的生日。

“说起来，极光姐一点也不像三十岁的人。”任呦呦吹完蜡烛，一脸兴奋道，“长得跟十八岁也没什么区别嘛！”

方谨一的英文名字是Aurora。

意为极光。

几人问过好几次，她都不肯说自己的中文名字，所以，任呦呦开始喊她极光姐，以示尊敬。

方谨一反抗了好几次，无果。导致任赟赟也开始这么叫。

只有季昀声，仍然执着地喊她“Aurora”。

他觉得“极光姐”这个名字有病。

方谨一听完，嘴角微抽：“是么？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任呦呦说：“不客气！”

几人吵吵嚷嚷，气氛和睦，还喝了点小酒，下半夜，都在客厅醉睡过去。

方谨一尿急憋醒，起身时，却看到任呦呦在玩手机。

看见她，几次欲言又止。

从卫生间出来，任呦呦终于出手了。

她拿出手机，把屏幕正面对向方谨一，小心翼翼：“极光姐，你看这女人的遗照……是不是跟你长得还挺像的？”

方谨一心里一落，猛地看过去。

那是一则来自国内的报道。

可是我觉得对不起姐姐，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抢走了她看上的东西。我好心虚。

9月2日多云

他说，每个人都能为自己而活。

我阴暗的世界像是照进了一束阳光。

我意识到，我可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我想和他，白头到老。

7月1日晴

方遥夏出狱了。他抱着她，双眼通红，对我说：

“能帮她的，只有你了。”

曾经，拉我出地狱的人，再次将我推入地狱。

10月3日雨

原来还有比在地狱更糟糕的事情。

我生病了。肺癌。

医生说，活不了太长时间。

他问我，家属呢？

我说，我以前也以为自己有家属，但最近突然发现，我没有。

所以我只能，孤军奋战。

算了，不战了。

既然没人爱我，那我缴械投降。

大块的泪迹坠落，浸透信纸纸张。

顾既聿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合上那本日记，于这纷乱嘈杂的世界之中，无声痛哭。

L国的冬天有点冷。

虽然才是秋季，但方谨一早早地穿上了羽绒服。

推开工作室的门时，穿着大衣的季昀声忍不住笑了：“有这么冷吗？”

方谨一瑟瑟发抖：“我老家四季如春，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冷过。”

季昀声说：“你早晚会习惯的，我最开始来这儿的时候，也不习惯呢，现在也入乡随俗了。”

方谨一是在来L国之后认识季昀声的。

她一个异国人，操着一口蹩脚的英文，打算搞个设计工作室，没有资源、没有人脉，连怎么办证件都不知道。

那天，她去证件办理处跑了大半天，问了不知道多少个人，都不得其法。

傍晚时，绝望地坐在长椅上啃着法棍，把自己的牙崩掉半颗。

她气愤地要把那半颗牙扔进垃圾桶，被
名字：

“既聿，快过来。”

于是他缓慢而坚定地向她走去。

一步又一步，脚踩在了天台边缘。

顾既聿突然想起了方谨一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知道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做那个乖巧听话的方谨一。

她好像从不反抗，已经被驯化成一只乖巧的兔子，永远在接受。

接受做姐姐的“血包”。

接受自己的爱人把更多的关注放到了姐姐身上。

接受自己快要死了。

可是明明，明明他已经把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可为什么，最后还是他把她一脚踹了回去呢？

顾既聿想，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他伸出了脚——

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助理。

他心如死灰地接了起来，助理激动的声音响起来：“顾总，方小姐还没死！”

顾既聿猛然高声：“你说什么？！”

助理连忙解释：“你不是说让我一直关注苏绵绵小姐那边的情况吗？前天，苏小姐去了一趟L国出差。”

“本来该今天晚上的机票回来的，可是她突然改签了机票，准备在L国多留一段时间。”

“我觉得奇怪，就找人去看她留在那边干什么——”

“结果，竟然看到她和方小姐在咖啡馆喝咖啡！”

“我以为是我朋友看花了眼，还特地让他拍了张照片发给我，顾总，我发到你手机上了，你赶紧看看！”

顾既聿抖着手点开了那张照片。

放大，再放大。

他的谨一，穿着浅米色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像一只北极熊。

她很怕冷，在L国穿得异于常人的厚。

她好像胖了一点，脸上有了血色。

真的是他的谨一，他的方谨一。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顾既聿喜极而泣，几乎是朝电话那头
是那个方遥夏的妹妹？”

方谨一压低帽檐，没回答，迅速地上了楼梯。

关上门后，方谨一这才找到了方遥夏和方母的社交账号。

发现，原来从一个月前，他们就开始渲染他们编造的故事。

将方谨一打造成了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昨天，方母更甚至发了个直播倒计时——

离“白眼狼”回国，还有18个小时。

方谨一也终于知道她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航班号的了，只能说，网友的力量是强大的……就这点来说，方谨一还真是误会了顾既聿。

他是真的，只是想让她回国，没想其他的。

方谨一看方母卖惨卖了很久，期间，瘫痪在床的方父也出了镜，更是狠狠拉了一波网友的同情票。

方谨一背上了全网骂名，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看到凌晨三点，买了一张第二天晚上的飞机票，这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顾既聿的电话给吵醒的。

她直接按断，顺手把对方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迷迷糊糊地再次打开方母的直播间。

却发现，直播间被封了。

方谨一瞬间醒了，猛然起身，抖着手打开社交平台的热搜榜单。

却发现，一夜之间，舆论扭转。

#顾氏大火方遥夏##方遥夏杀人凶手##方谨一比窦娥还冤#等等词条，一夜登顶。

方遥夏把方谨一当血包和她杀了一个人又制造了一场大火的监控视频，就这么曝光了。

方谨一这才发现，自己国内的微信上，有无数的未读短信。

全都是来自朋友的关心。

她发了很久的呆，直到苏绵绵打来电话，问她在哪个酒店。

接到苏绵绵后，再进酒店，工作人员看到她时，满脸羞愧：

“对不起啊，方小姐，我以后再也不当墙头草了。”

“这些年……委屈你了。”

方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