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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娇人逃跑后,阴鸷太子急红眼小说姜晚笙沈卿玦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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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前雨

    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晚笙沈卿玦的其他类型小说《清冷娇人逃跑后,阴鸷太子急红眼小说姜晚笙沈卿玦》,由网络作家“明前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姜晚笙刚回到京城,第二天就接到了要她进宫的消息。永安公主身边的大太监来接,要她去当伴读。“这不太合规矩吧?”“伴读们陪公主上课都快两个月了,这时候要臣女进宫?”二月在马场见过沈沁雪,她说什么免死金牌,后来没下文。姜晚笙自以为这事躲过去了。太监紫服在身,走在前头,听她问了许多笑着一一答。“姜姑娘,公主喜欢您,您进宫就陪个趣。”“又不劳您考状元。公主开心了,您就算发挥了用处了。”“至于规矩,上头的话就是规矩。”姜晚笙垂下眼睫,步子轻慢,跟在紫衣太监身后,踏进深红宫墙。文轩阁居中,在前朝和后宫之间,太傅在此授课,姜晚笙上课第一天,沈沁雪笑眯眯来拉她,给她准备了最靠前的座位。姜晚笙随遇而安,跟着上了两三天的课。伴读中有人假意同她亲近,打听她...

章节试读


姜晚笙刚回到京城,第二天就接到了要她进宫的消息。

永安公主身边的大太监来接,要她去当伴读。

“这不太合规矩吧?”

“伴读们陪公主上课都快两个月了,这时候要臣女进宫?”

二月在马场见过沈沁雪,她说什么免死金牌,后来没下文。姜晚笙自以为这事躲过去了。

太监紫服在身,走在前头,听她问了许多笑着一一答。

“姜姑娘,公主喜欢您,您进宫就陪个趣。”

“又不劳您考状元。公主开心了,您就算发挥了用处了。”

“至于规矩,上头的话就是规矩。”

姜晚笙垂下眼睫,步子轻慢,跟在紫衣太监身后,踏进深红宫墙。

文轩阁居中,在前朝和后宫之间,太傅在此授课,姜晚笙上课第一天,沈沁雪笑眯眯来拉她,给她准备了最靠前的座位。

姜晚笙随遇而安,跟着上了两三天的课。

伴读中有人假意同她亲近,打听她怎么进来的。

有一说一,姜晚笙也想知道。

谁能凌驾规则之上,踩着礼部的脸在地上摩擦呢。

满宫不过三个人。

这两天正是殿试,结果一出,前朝后宫都津津乐道。

最为人称道的,还是裴相之子,裴景,皇帝御笔亲点的新科状元。

据说陛下提着御笔迟迟不落,想给他点一个探花,可偏偏此人文章又无人能压,可谓是探花之貌,状元之才。

“裴公子新科及第,不知陛下会挑选哪家千金与之做配?”

“这般人定然是配个公主。”

伴读们叽叽喳喳,沈沁雪不在,讨论到沈沁雪头上去。

姜晚笙被她们抱团孤立了。

她这两天才发现,但并不怎么在意。

石榴红的裙子拂过她的桌面,不经意,扫落她案上的书册。

镇纸,经书,和几张草稿纸飘落。

“不好意思啊姜姑娘。”

榴花艳艳,裙子的主人把挑衅和欺负写在脸上。

这名姑娘叫宁如雪,皇后亲侄女,姜晚笙坐得位置原来是她的。这大概算一点龃龉,此外她不知道什么地方开罪过。

姜晚笙低头捡书。

黄衫袖下的手比她更快,捡起了飘落的草稿纸,然后咦一声。

挤眉弄眼地笑起来。

姜晚笙直起腰,朝宁如雪的狗腿伸手,“还给我。”

黄衫姑娘看着她笑,把纸递给了宁如雪,“哈哈哈如雪你看,她好不知羞,发春发到课堂来了!”

宁如雪睨一眼,表情轻佻。

姜晚笙深吸一口气,扬手去拿草稿纸,宁如雪高举着后退一步。

“大家想不想知道,咱们姜姑娘写了什么啊?”

“念!念!”四五个人应和。

宁如雪红唇一挑,纤手拿着纸,念之前越过纸睨她一眼,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裴、宴、深。”

空气静默一瞬,然后众人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人了。”

姜晚笙什么身份,一介孤女,居然敢肖想新科状元?

青天白日就把人家名字写纸上,不知羞。

姜晚笙冷了脸,上前两步,正面站在宁如雪面前。

抽走了她手上的纸——

宁如雪被唬了一下,羞恼,眼珠打转要找回场子,“怎么,你敢写不敢让人看?”

“就是就是。”狗腿附和,“还肖想状元郎呢?你无父无母的,你配得上吗?”

姜晚笙把纸展平,折整齐,夹进书里。

如果姜家没亡,她与裴景当是青梅竹马,他如今登科及第,她为他高兴罢了。

与有荣焉,随手一写。

竟被这一群人恶意解读肆意诋毁。

黄衣姑娘挑眼瞥来,踩着她谄媚,“可笑,只有如雪才配当状元夫人。”

“说什么呢?状元郎倒是想娶,如雪也嫁不得啊。”

“如雪可是皇后娘娘认准的太子妃。”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宁如雪心坎里,她红唇轻勾,美目扬起,一脸的高贵样。

杜紫藤急忙附和,说她天生凤凰命,一看就知道不凡。

宁如雪愈发得意,挑了眼,轻蔑地看向姜晚笙。

姜晚笙掀眸,“宁姑娘未来要当太子妃,却春心荡漾地讨论了状元郎一上午,这事太子知道怎么想?”

“你——”

宁如雪脸一红,她不过觉得这是个才华出众的男人,闲着便议论两句。

因他家世不错,容貌也好,被人说配得上上她她自然是得意的。

现在却像被人踩住了尾巴,急得要跳脚。

生怕这些话传到太子耳中,有损她的形象。

“你最好别出去乱说。”

“彼此彼此呢宁姑娘。”

姜晚笙不再理会她,快到上课时间,她们不得趣,便都散回座位。

上完课沈沁雪叫姜晚笙出去喂鱼,姜晚笙没应答。

沈沁雪直起身,目带责备地向后一扫。

“如雪!”

宁如雪被点名站起来,怨怪地瞪一眼姜晚笙的方向,“我可没欺负她,公主不信问紫藤。”

黄衫姑娘谄媚地点头。

沈沁雪:“谁不知道杜紫藤跟你走得近。她说的话有什么可信?”

杜紫藤面上滑过尴尬,她爹靠宁家,她可不得捧着宁如雪。

宁如雪也不虞,“这么多人欺负她肯定是她有问题,怪我们干什么。”

沈沁雪差点被绕晕,“歪理!你不带头一点事都没有。”

“这个屋子里就你最讨厌笙笙。”

宁如雪对第一句撅嘴跺脚,对第二句倒是坦然承认。

她就是讨厌她。

凭什么?

第一列那个位置是她的,姜晚笙说抢就抢,原来她是最漂亮的,现在大家会偷看姜晚笙。

沈沁雪把这些人都说了一通,弯腰拉起姜晚笙。

“我已经骂过她们啦,笙笙我们去看鱼吧。”

“公主就是太单纯了。”

沈沁雪和姜晚笙离开后,杜紫藤坐在宁如雪边上劝慰。

连着说了姜晚笙好些难听话。

沈沁雪却是不敢骂的,只说,“殿下年纪小,被姜晚笙骗了,不知道跟如雪你才是一家人。”

宁如雪神色倨傲,红唇挑起,贬了一句,“蠢货。”

堂内霎时安静了一瞬。

案桌前三四个姑娘都神色惊讶,骂姜晚笙也就算了宁如雪居然敢骂公主?几人呆了呆,低头装若无其事。

宁如雪察觉到这一瞬静默,她也是气昏了头。

沈沁雪不是头回下她面子了,整天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她一时口不择言。

但话到底是说出去了。

宁如雪倨傲地仰着颈,对这些位姑娘遮遮掩掩很不屑,轻蔑勾唇,“有什么,她未来还不是要叫我一声皇嫂。”

等她嫁进东宫,沈沁雪照样得对她行礼,公主算什么!

太子登基她来日就是皇后!

初夏荷塘满眼碧色,沈沁雪和姜晚笙到时已经有人在了。

年轻貌美的姑娘蹲在水池边,宫女在后头提裙子,她伸手撩水,两条白底红背锦鲤游来争食。

沈沁雪同她见了个礼,见姜晚笙一直望她,便解释:

“那是我父皇新纳的宁嫔。”

“是如雪庶出的姐姐……”照理也是她表姐,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姜晚笙还是没收回目光,听到沈沁雪嘟囔。

“她们俩长得不像对吧。”

的确是,宁嫔温婉娇憨,宁如雪样貌凌厉傲慢许多。

姜晚笙迟疑,她只是觉得,宁嫔某个半侧不侧的角度,有些像她娘。


“别叫我皇兄。”

鹅梨帐中,被压在寝被里的姑娘眸中噙着泪,眼尾湿红。

听到他的话摇头,泪珠滚落下来。

晕花脸上的胭脂。

一只骨相极好的手,白净如玉,轻抚她的脸。

“放过我吧。”

恳求的嗓音压抑着颤抖。

脸颊边拭泪的手微一顿。

“放你和他双宿双飞吗?你当我是什么好人?”

似乎是在笑。

他棱角分明的薄唇,扯出一点凉薄的弧度。

“喜欢他哪?”

却没真要听她回答。

动作很恶劣。

长指挑开雪白里衣,所到之处,带起一阵阵颤栗。

“不,不喜欢他……”

她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嗓子听起来像在哭。

求饶的话不辨真假。

他扣住一截盈软腰身,冷笑着,往怀里按。

烛火摇曳,纱帐内人影重叠。

“皇兄……”

她挣扎着往上躲。

但徒劳无功,被紧锢着,动弹不得。

他似乎被这称呼触怒了。

干脆利落地扯掉最后一件小衣。

侵略性的味道扑面而来。

“姜晚笙,我可以是任何人的皇兄,唯独不是你的!”

滑腻的白色小衣丢出帐外。

……

两双眼睛同时睁开。

东宫寝殿一片幽静,沈卿玦皱眉醒来,支着一条腿坐起。

檀香木榻上锦衾堆叠。

扑通——

雕花窗棂被推开。

侍卫察觉屋内动静,秒从瞌睡中清醒过来。

“殿下?”

拂晓,天还未亮。

颈项间被汗水打湿,春寒的风吹过,凉飕飕的。

榻间并没有美人共寝。

是梦。

可若说是梦,未免太过真实。

女子肌肤的触感,他自己心脏的跳动,都不似作假。

只是……

沈卿玦金相玉质,身份高贵,中宫嫡出的当朝太子,睥睨众生自视甚高,他不屑,也不可能去做那等强迫人的下作事!

在床榻间,将一柔弱女子欺负得哭不出来……

他撩开锦被,往下看一眼,俊朗的眉头霎时蹙得更紧。

沈卿玦厌烦地揉了揉额角。

“备水。”

-

将军府,清婉院。

雕窗半开,漏进来的月光映照在芙蓉帐上。

姜晚笙心跳剧烈。

双眸含着热泪,额头,鬓角出了一层薄汗。

太可怕了!

梦里的事情好像真的经过一遭。

她在谁的手里,衣裳一件一件被撕碎,磋磨到她承受不住。

任凭她怎么求就是不肯放过她!

姜晚笙呼吸凌乱。

她努力想,记忆却像沙子,攥得越紧,漏得越快。

什么都不剩了。

姜晚笙轻叹,看看天色,还能再睡一觉。

她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没有续上那个梦。

前半夜记住的内容在后半夜忘光了。

脑子里只剩下心悸的感受,只知道自己做了个被禁锢的噩梦。

翠儿十五六岁,长得乖,嗓门大。

见她醒了,赶紧抱来梨花木盒,把新衣裳捧给她。

“小姐快换上吧!别忘了您今天得进宫!”

姜晚笙先拿起湿棉布。

雪白的棉巾擦在脸颊上,她得空看了眼铜镜。

翠儿注意到她的目光,一会儿看铜镜,一会儿看她,眼睛发亮直夸:“小姐生得好看,是咱们大盛朝最漂亮的姑娘!”

姜晚笙嗔她贫嘴。

镜中的脸精致明艳,弯弯的柳眉下,眸似桃花瓣,天然的媚态,樱唇琼鼻,正值二八年华,连头发丝都是美的。

软蓝轻罗云锦裙在身,青丝如瀑垂落双肩,宛若月中仙子。

翠儿替她换好衣裳去收拾房间,换灵儿梳头挽发。

姜晚笙看着她拿起一对镶金丝红蓝宝石蝴蝶步摇。

“太惹眼,简单点。”

灵儿不懂原因,但很听话,立刻换了一对双珠簪。

姜晚笙梳妆好出门。

前院鸡飞狗跳。

“秦蓁蓁!你反了天了!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姜晚笙手臂一横,翠儿被迫停下。

不解地看她。

下一秒,一根鸡毛掸子落在她脚边,差点砸到她。

翠儿拍拍胸口,好险。

“笙笙!”秦夫人一见姜晚笙,眼睛都亮了,阔步走来关心。

“没砸到。”姜晚笙微笑摇头。

“笙笙!”红衣身影晃过,姜晚笙肩膀一沉,秦蓁蓁搂住她,她身体结实,兴奋道,“我教你骑马吧!去不去?可好玩了!”

“你别带坏笙笙!”

“要带坏早带坏了。”秦蓁蓁哼唧不满。

秦夫人一听想揪她耳朵。

姜晚笙委婉道,“舅母,您能给我换辆马车吗,皇后娘娘今日召我。”

秦夫人火急火燎,亲自去督促。唯恐怠慢了宫里。

秦蓁蓁被夺了鞭子,提不起兴致。

姜晚笙悄悄跟她耳语。

“我妆奁盒里有碎银,再买条更威风趁手的,等我回来跟你学。”

秦蓁蓁大喜过望:“没问题!”

马车驶离秦府门口,向更远的宫道而去。

姜晚笙掏出手帕吃了两块芙蓉糕垫肚子,她今天起得不太早,误了膳时。

都怪昨晚的梦。

她两年前也梦到过一次,同样不记得内容。

姜晚笙摸摸心口,里面有东西跳动着,上次也是,只留下惊惶。

心脏似被牵引,跳动更快。

姜晚笙撩帘子,眼见是深红色巍峨宫城。

这不安越靠近皇宫越重。

姜晚笙压下情绪,在宫门口下车,红墙黄瓦,好不气派。

皇后的大总管在内门等,领她去坤宁宫。

俩人在太和门被截住。

对面的太监轻盈如猫,臂上搭着金贵的拂尘,圆脸粉面。

俩都是皇宫里顶天的太监,一个跟皇后,一个跟皇帝。

关山茂笑脸迎人:“咱家来请姜姑娘。”

海公公头疼。

交不了差,回头要挨罚。

思虑后想了个损招,说问问姜姑娘的意思。

姜晚笙压力颇大,她得罪得起谁?

“臣女听两位公公的。”她微微欠身,将难题抛回去。

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姜晚笙被关山茂带走。

养心殿正殿议事,她在偏殿。

瑞脑金兽炉里烧着龙涎香,散发出淡淡白烟。

皇帝一张英俊的脸,略微疲惫的面容显出岁月的痕迹,双眼深邃,眼角很细,凌厉中有一分偏执的样貌。

“参见陛下。”

姜晚笙低头行礼,皇帝叫人给她看座。

姜晚笙落座后,皇帝询问她吃穿住食,瞧她发间简素,又赏赐首饰。

上头赏赐,只有接这一个选择。

皇帝待她这样好,想来,也是愧疚。

两年前南王逆党杀进京城,是姜晚笙的父亲替皇帝挡了一箭。

死在了这场宫变里。

皇帝待她亲善,荣宠无匹,可那又如何?

她从父母娇宠的女儿成了将军府寄住的表小姐。

秦府上下待她极好,她只是偶尔羡慕秦蓁蓁。

“去看过你母亲吗?”

皇帝浑厚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上月中旬去过。”

“她还是不肯见?”

“是。”

姜晚笙低下头,长睫遮住了眸中感伤。

父亲死后,母亲进了护国寺,削发修行,法号忘尘。

她每次去也只能隔着寺庙的墙,听念经。

皇帝语重心长:“笙儿还小,有些事情不懂,多体谅她些。”

姜晚笙鼻子微酸。

她不懂。

她只知道父亲为陛下死,母亲为父亲出家,没有人在乎她。

她的眼眶微微地湿了。

皇帝递给她一张帕子她才惊觉。

姜晚笙正懊恼自己失态,关山茂轻盈地走进来。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姜晚笙心里一定,皇帝站着,她自然也站着,慢慢地朝案边走去。

紫檀木案边是一册刚写好的墨宝,皇帝的字迹龙飞凤舞,潇洒俊逸。

只见明黄的卷轴上,寥寥几行,竟是封赐婚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闻先尚书之嫡女姜氏,柔顺贞静,持躬淑慎,特赐婚于状元郎裴景,望才子佳人,互相扶持,择吉日完婚,举国同庆,钦此!

“陛下?”姜晚笙抬了头,先看皇帝。

皇帝俊朗威严的脸上笑意满满,“裴景此人,温文尔雅,良金美玉,可符合笙儿的择婿条件?”

这的确是位举世无双的贵公子,高岭之花。

圣旨没盖章,皇帝也没谈裴景的家世,新科及第这些光环,只让她看这个人,问她中不中意。

姜晚笙内心触动,父亲在,也许就是这般光景。

“朕看整个京都,论品质才貌,无人能出其右,只有他配得上笙儿。”

皇帝言语中颇有一种,为女儿选婿时的挑剔和不讲理。

指着一个优秀到让人仰望的男子,明明满意的不行,偏要说你勉强配得上。

姜晚笙有自知之明,哪里是配得上,分明是她高攀。

“陛下,臣女和裴世兄经年未见……”

皇帝豁然一笑,“笙儿还不知道,这桩婚事是亦是裴卿所求吧!”

姜晚笙倏地抬起下巴,眼中的惊讶一点都没藏住。

皇帝说,殿试甫结一束,状元榜眼探花家中必然被踏破门槛。不少大臣也打听,想给女儿谋个好夫婿。

皇帝早有心给姜晚笙牵线,遇上裴景开口,正中下怀。

“朕为你做主,笙儿只需考虑,是否满意这门婚事?”

自然是满意的。

裴景才貌人品,在京都当属第一流。

姜晚笙小女儿家地低了头,“陛下的眼光,臣女信服。”

皇帝爽朗大笑,点点头,手背拂过明黄绸布,随意拿起玉玺,在右下角印上一个郑重的标记。

这桩婚事便铁上钉钉了。

姜晚笙接下圣旨,皇帝事后会派人通知将军府。

“对,裴卿在修《异地风物》一书,笙儿得闲去麒麟阁替他参考参考。”

这册书的原编者是姜远舟。

姜晚笙幼时读过此书,可以说倒背如流。

“臣女遵旨。”

姜晚笙离开后,皇帝另写一封,洋洋洒洒,写完后交给大太监关山茂,让他去裴府宣旨。

这边,姜晚笙在为课业头疼。

太傅对学术钻研得尤为深刻,她写得差劲点,也逃不掉被狠批一顿的命运。

在文轩阁坐了一会儿,姜晚笙去藏书阁查阅资料。

“姜姑娘想找什么书?”

“公公。小女想寻一部有关房屋构造的书,只是...”

姜晚笙左右回头看看,只是她翻到的都是经史子集。

“那类书在麒麟阁,工田水利,气候天象,都有。”

姜晚笙盈盈笑着拜过道谢。

麒麟阁在东南,姜晚笙穿行过两座宫殿,又一座御花园,才看见那座矗立的阁楼。

她原想忙完手上的文章再去见裴景,这就撞上了。

侍卫拦在麒麟阁门口,“麒麟阁乃藏书重地,无旨不得入内。”

粉白色绣鞋堪堪一停,裙摆轻晃,姜晚笙立在门前。

她忘了问陛下要张通行令牌。

里头走出位俊雅公子,腰系锦带,步姿翩然,阻了侍卫拔刀,抬头随意问,“何人?”

说话声随着他抬头的动作戛然一止。

裴景玉立石阶之上,白衣雪华,姿容似玉,身后是深重楼阁,他面上闪过一丝意外,眸中慢慢煜出清亮来。

“笙儿?”

“裴世兄...”姜晚笙喉咙紧涩。

裴景这个人在她的记忆里,和那些美好的片段一起存在。

姜家未破时,父亲常与裴相同进同出,两人是同一年的进士,起初宅子也买在一处,长辈们交情甚笃。

麒麟阁比藏书阁空旷许多,各样书籍分门别类。

两架三米高的书架之间,立着一座木质阶梯,姜晚笙踩上两阶,目光向里搜寻,她往下看一眼,裴景道:

“房屋,土地的书籍都在这里。”

“多谢裴世兄。

此时她踩在梯上,比他高出不少,裴景专注于她,恐她站不稳。

像极了小时候她偷着爬树,他在湖边念书,没看她,但她有个风吹草动他都清楚。

姜晚笙取了两三册书下来。

裴景后退些,手臂虚拦在侧,等她站稳才移开。

“笙儿要这些书何用?”他看一眼,她怀里是三册灰蓝纸页封皮。

姜晚笙眸中无光,疲惫道,“……写文章。”

说完她缓慢地抬起头,看裴景的脸,写文章她不擅长,但面前这位,陛下刚刚钦点的写文章天下第一。

姜晚笙细细的柳眉拧起来,眼睛里清清润润,期待又惨兮兮地望他。

自下而上仰脸的角度,娇俏可爱,十分惹人怜。

裴景莞尔,克制轻笑,“笙儿是要我帮忙?”

说话间已经伸手来接她怀里的书,姜晚笙一股脑全塞给他,怀里一轻,整个人都小鸟般雀跃起来:

“裴哥哥当真善解人意。”

三册厚重的古书她抱着很沉,裴景只用一只手拿着,毫不费力。

他忍俊不禁,抬手点她额头,快要触上那纤薄的皮肤时,突然意识到,她已是及笄的女子。

克己地收回手,负后,执着书转身,只嘴上叹说,“刚才还跟我这么生分。”

一口一个裴世兄,像是世家之间的普通朋友。

姜晚笙乖道:“近乡情怯嘛。”

她跟在裴景身后,脸上笑容逐渐自然明灿,心底也漫开快意。

沈卿玦在这天午时抵达京城。

东宫侍卫跪迎,沈卿玦点头走过去,去寝殿更衣。

人清俊挺拔,长身玉立,一件雪白的直䄌长袍,腰束玉白宽莽带,其上挂了一只质地极佳的墨玉。

穿戴整齐,沈卿玦一刻不停往皇宫去。

马车驶进宫城,车里人凤眸一掀,遥望一眼文轩阁方向,缓慢收回视线。

养心殿,关山茂太监服,胳膊肘夹着拂尘,双手捧一卷明黄卷轴,和太子正面迎上,低声行礼。

“老奴参见殿下,殿下身体可好些?”

“嗯。”

沈卿玦对他点点头,视线在明黄上一略而过。

还不知道,这正是把他逼疯的一道圣旨。


沈卿玦垂眸睨着她,薄唇微张,舌尖轻轻抵住齿背,发出一声轻嗤。

最客套的称谓,最疏离的语气,来和他告别。

她好像总想跟他后会无期。

姜晚笙自然懂他这声冷笑是什么,只能装不懂。

“合作愉快,宁公子,我答应你的做到了。我的条件想必你也做到了?”

她微微仰起脸,那样明媚精致的眼睛,清澈地看过来。

红唇也会笑意盈盈。

沈卿玦照盘全收,笑容同样疏淡,“自然。”

他亲自送姜晚笙出城。

两人同乘过几次,没有一次比这次更沉默,姜晚笙的手搭在膝上,眼珠转转,思考着琐事。

城门口,马车驶停。

如同船只靠岸的风平浪静,车内霎时的气氛也是如此,沈卿玦微微抬眸,眼神在她身上,缠人而执着。

姜晚笙偏着头,没看见。

沈卿玦先从车上下来,身长玉立,站在木阶梯位置,掌心向上朝她伸手。

做戏时他这样搀扶过她很多次,但如今戏已结束,姜晚笙不想搭,下一瞬,沈卿玦强势地握住她。

到底还是让他牵下车来。

“西风备了四辆马车,二十匹快马,在城外五里林。”

“姜姑娘走散的二十八名护卫奴仆,除却三名死伤外,现下都在那里。”

姜晚笙震惊地抬头,失散奴仆之事,她并没有说过。

他居然,全给她找到了?

她心底划过一丝异样,有轻微的什么在脑海里飘过。

“秦将军自京城派了二十名亲兵来,昨日抵达,此刻正在五里林,和秦小姐一起,在等你。”

“另外,在下派了六名暗卫随行护送,这是答应姜姑娘的第三个条件。”

姜晚笙哗一下接受了太多信息,有点懵,他知道她的奴仆数量,知道秦蓁蓁,知道舅舅,那自己在他面前岂不是个透明人。

能了解到这些,摸清她的底细,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要么本身手段通天,要么有手段通天的亲族。

再者说,什么人能养暗卫?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姜晚笙忍不住还是问了。

“不久之前。”

起初她说姓江,沈卿玦叫人查了,礼部的江侍郎回乡探亲,正是这个时间,正是梧州。

阴差阳错,就把她当成江小姐。

秦将军早已返京,因此没往这处考虑。

再查才知道,原来秦将军祭祖返京时,留了两个小辈在灵州。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姜晚笙心中颇为复杂,对方清晰了解她的底细,而她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这样的关系,本身就有种失衡感。

更遑论,他看她的眼神,深邃如渊,直接的,不加掩饰的。

侵略性和种攻击性明明白白。

不是敌我厮杀的攻击性,是不可言说的那种攻击性。

姜晚笙总是很难捱住,好在她今日便要离开梧州,与这人再不相见。

“宁公子,后会……”

“京城见。”

沈卿玦轻扯唇角,打断她的话,不想听到后面的内容。

他淡淡地看着她,语气闲适,却让人不容置疑。

姜晚笙猛地抬头。

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重重地落在身上,让人觉得心里生寒。

五里林。

京城接应的亲兵,四辆马车,二十匹马错落有致停在林间空地,奴仆护卫随意地或坐或站。

姜晚笙到时,先看见那道鲜红的身影,眼眶发热。

“蓁蓁!”

红衣女子蓦然回头,高马尾轻轻甩过,白净的脸上瘪了瘪,大步跑过来。

“笙笙,我以后听你的话,我再也不乱跑了……”

秦蓁蓁少见的哭哭啼啼。

姜晚笙诧异,心疼她,秦蓁蓁是骨头断了都不吭一声的主,这得遭了多大委屈?

马车北行,蹄声缓慢。

车帘时不时被风掀动,若隐若现露出里面的人影。

交谈声回荡在空气里。

“他们让我烧水,挑粪,喂猪……我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十四天!整整十四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居然要跟那姓宁的挤一间房!”

姓宁的,这三个字,让姜晚笙的思绪停了一瞬。

但也就只是一瞬。

“那破房间黑漆漆的就一张床!”

秦蓁蓁嗓音里满是怒气,恨不得一把火喷出来,烧个昏天黑地。

姜晚笙啊了一声。

“你们俩睡一张床?”

秦蓁蓁停顿了一下,“不是,一个睡榻,一个睡地上。”

她是能接受跟他睡榻上,那小白脸不接受。

姜晚笙眉眼温和了些,握着秦蓁蓁的手,轻声道,“这么看宁世子人还挺不错。”

至少懂得怜香惜玉。

“……我睡地上。”

姜晚笙的赞声戛然而止。

京城里浪名远播,却能接治水的苦差,又卧薪尝胆舍身进贼窝。却不肯让一张床?

呃,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出了梧州地界,一条路通京城,一条路通晋州。

虚空之中,碧色万顷,在那碧色之上,有一座塔遥遥立在云霄中。

“大雁塔!我们去看看吧笙笙!来的时候没赶上,这下总算有机会了。”

秦蓁蓁孩子似的拉住她的手,她力气大,姜晚笙还没反应,就被拽起来。

最前头的马车停了,后面的车,马全都跟着停下。

“好吧,去看看。”

姜晚笙松口答应。灵州水渠已经修建好,灾后重建也不错。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街头小孩乱跑,人手一个哨子,笑咯咯地跑着,追着,哨声清越。

秦蓁蓁出手阔绰,给丫鬟分些零用,一起上街逛了。

大雁塔坐坐落在一片密林之中,山顶上有座寺庙,香火鼎盛,名为“法善寺”,寺庙几乎与塔同高。

两人停在山脚,红的,蓝的裙裾轻晃,不少年轻姑娘公子经过她们往上走。

姜晚笙仰头,一眼望不到顶,喃喃道:“三千阶这么高。”

“据说求姻缘很灵……”

秦蓁蓁拄着下巴,在琢磨什么。

姜晚笙极目远眺。

为造物者的巧夺天工钦佩感叹。

闻声瞳孔微微睁开,转头,眼里含了丝笑意,这姑娘莫不是对谁动了心?

“还跪三千台阶求姻缘?傻子才去呢!”

姜晚笙一顿,蓦地笑起来。

傍晚时分马车继续上路,顺便买些当地特产,便折回京城。

河西之地肮脏事颇多,刺史和灵州知州贩卖私盐,梧州知州娶土匪妹子当小妾。官匪勾结。

唯有晋州,刚修完水渠,忙着灾后重建,勉强干净些。

沈卿玦解决完梧州事,和宁行简汇合,这一回摘了三顶乌纱帽。

“新刺史选的哪一位?在上任的路上了吧。”

“上一届的状元郎,姬珏。”

“啧啧,不错。哎,今年殿试开选了吧!”

“殿下猜哪位能一举夺魁?”

两人骑马,在绿林中,宁行简说着话,忽然瞧见耸立云端的高塔。

他扬扬下巴,风流肆意地笑,“法善寺!都说晋州法善寺求姻缘最灵!殿下孤家寡人的,要不去跪一跪?”

“可笑。”

沈卿玦冷嗤,他不信神佛,不信天,只信事在人为,攥在手里才是真的。


“顽劣不堪,当街行凶,真是罪该万死,罪该千刀万剐!”

“老匹夫!你别欺人太甚!”

两家人吵得震天动地,养心殿的屋顶差点要掀翻。

秦府之中,满院寂寥。

秦舅母只在最初痛骂两句,待一会儿功夫就哭成泪人,“蓁蓁她才十五岁啊,她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啊……”

姜晚笙心情复杂,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着。

秦舅母哭湿了衣裳,用袖口抹泪,“宁家权大势大,叫京兆府给抓了,京兆尹姓杜的不干人事……”

“这丫头在里面指不定受什么刑,她再皮糙肉厚,也受不住牢里的大刑啊……”

姜晚笙捕捉到一条重要信息。

京兆尹是宁家的,而秦蓁蓁现下正被关在京兆府里。

她的心脏一跳一跳,预感很不好。就怕牢里有私刑!若携私报复,能不能撑到陛下判定都难说。

皇宫里吵得翻天覆地,早过了午膳时间。

两家人谁也不喊饿不喊渴,嗓子干哑,冒烟,还在滔滔不绝。

“陛下,老臣非为徇私,但此事由京兆府审理不妥……”

“殿下,臣请求将小女移交大理寺。”

宁国公坐在地上,闻言眼睛发起红来,“送到大理寺,留给你暗箱操作吗?”

“人是京兆府抓的,自然由京兆府审!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两边嗓子都破音了。

皇帝头疼一上午,两边都不得罪,叫太监看茶,没人理会,吵得不可开交。

他头脑炸得想出去歇会儿。

秦府这边,丫鬟奴仆准备了午膳,但没人用,整个家里死气沉沉。

再也不是那个,随时会有鸡毛掸子从天而降的家了。

“舅母,蓁蓁什么时候关进去的?”

迎客厅里一片寂寥,有种秋风扫落叶的凄凉感,秦舅母坐在堂下,苦着一张脸,眼泪似乎哭干了。

“昨儿午时的事,她刺了那一剑没跑,酒楼伙计报了官,她就在那被抓了。”

说着嗓音里哽咽,拿红豆色帕子捂住嘴,抽噎道:“我听到消息赶去,连她的面儿都没见着……”

“京兆府不让探视,尤其是咱们秦家人,往门口靠两步都要赶……”

姜晚笙去京兆府试了试,她不报身份,但一听说要看昨儿抓进来的犯人,一律不准,塞再多银子都没用。

硬是把路堵死,绝不放进一只苍蝇。

姜晚笙又去裴府,算是第一次登门,其实很唐突。

裴夫人生的珠圆玉润,肤白貌美,心疼道:“笙儿,宴深午时送信来了,只是京兆府宁氏一家独大,你伯父实在插不上话……”

“等秦尚书和秦将军从朝中回来,看陛下怎么说,但凡移到大理寺,就好办了。”

傍晚时分,秦尚书和秦将军疲惫地回府,满身沧桑,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见姜晚笙在家,只简单问过,沉默又死寂。

秦尚书耳顺之年,鬓发花白,跨门槛时,一个不察,被绊住裤角,老骨头撞上石墙,险些栽倒。

“父亲!”

“外祖……”

院中的气氛更压抑了。

秦尚书像被抽干了精气神,晚膳时浑浑噩噩对姜晚笙,叫她用膳,自己却没有动口的意思。

姜晚笙自然也没有胃口。

现在的问题是,秦蓁蓁被关在仇家的阵营里。

她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了,半点消息也透不出来。

“陛下不准让换地方吗?”

姜晚笙试探问,他们不指望操作什么,只是把人放宁家手里怎么能放心?

“宁家权大势大……”秦渊只说了一句,重重叹了一口气。

“吵着吵着皇后来了,再接着风头正盛的宁嫔哭嚷着也进来了,秦家哪有半分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