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芊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有胆子在未婚妻的隔壁约会小姨子。
现在不过听她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吓得掉了筷子。
真不知道该说他胆子是大还是小。
“我来捡吧。” 秦芊然弯下身子，在餐桌下看见了秦芊鹤刚刚收回去的脚。
秦芊然的脸瞬间苍白了。
原来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奸情有没有被她发现。他的僵硬，只是因为秦芊然在餐桌下蹭在他大腿上的脚。
秦芊然感到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中，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让她几乎无法忍受。她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个房间，否则她会被这份窒息感彻底吞噬。
“我吃饱了，先走了。”
“姐姐，别走呀，我从香港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见她不理人，秦芊鹤低下头，怯生生地说：“姐姐，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了吗？”
潮湿的眼睫遮住了她的神色。
秦母看不得她委屈的样子，数落道：“芊然，你赶着投胎吗？你妹妹好心给你带礼物，你看都不看她会伤心的。”
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她露出委屈的表情，父母就会让她无条件地让着秦芊鹤，他们总说你是姐姐，要大气，不要和妹妹计较，可明明她才是被伤害的那个人。
她差一点，就真的去投胎了，可是房间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在乎。
秦芊然果然在门口处站定，回头，环顾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浅笑着说，“我也给大家带了礼物，现在只是着急去准备，这样半个月后你们就能收到礼物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然然，”陆元煦追了出来，他小心地窥着秦芊然的神色，“你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是我惹你生气了吗？我发誓今天真的是在门口遇到的芊鹤，我一直把她当妹妹，你知道我最爱的是你。”
秦芊然定定地看着他，她早已知道真相，可他还在表演深情。
男人的誓言果真和狗叫没什么两样。
“没有，”秦芊然开口敷衍他，“可能是想到半个月后就要结婚了，有点紧张。”
陆元煦放松下来。“然然，别担心。”
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婚礼我们已经准备大半年了，我保证那天你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而且，有我在你身边，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你什么都不用多想，把你交给我就好。”
他顺手把她的头发撩到耳后，“最近你的脸色不太好，明天我把工作都推掉，我们一起出去玩放松一下好不好？”
秦芊然正想着用什么借口拒绝，这时的电话响了，是导师。
她接起来。
“芊然，手续走的差不多了，你明天去解放军总医院做个体检，体检结果合格了就可以进组了。”
“老师谢谢您，体检需要带什么证件吗？”
“带身份证去就可以。晚上早点休息，别吃太油腻的东西。”
“好的。”
挂断电话，陆元煦有点疑惑，“体检？然然，好端端的你体检干什么？”
“送给你。”他说着，将一盒子珍珠递给她。
盒子里沉甸甸的，是他这些年搜集的10001颗珍珠。
“想你的时候我就去深海潜水，海里有你的感觉，我喜欢呆到氧气用尽再上来。有一次我想，就这样沉在海底吧，是对我做错事的惩罚，但模糊间我想到我还没有找到你，我又出来了。”
“我这几年，拼命靠自己掌握了陆氏，就是想证明，我想娶你，不是因为娶你可以让我继承陆氏，是因为我知道你就是我一生想要追求的伴侣。”
陆元煦想起这几年没有秦芊然的日子，他过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哪怕你现在结婚也没关系。”
他停下来，努力消化掉眼泪，想让自己看起来并不那么卑微，艰难开口：“然然，情人也好，什么都行，给我个位置留在你身边吧。”
秦芊然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她诧异得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但你并没有损失什么，多一个人来爱你，照顾你。不好吗？”
“不好。”
“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充实，有爱我的家人、尊敬的老师、亲密的朋友，还有一份让我自豪的事业。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呢？”
他有些慌乱地辩解道：“我把公司的股权给你。钱、钻石，珠宝，我都给你。”
秦芊然摇摇头：“如果我在意这些，当年就不会和你在一起。”
陆元煦紧张地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秦芊然笑笑：“满心满眼、独一无二、再无旁人可及的偏爱。”
陆元煦立刻发誓：“我能做到！”
“我给过你机会的，你没有。所以，你出局了。”
说完，秦芊然最后看了一眼已经说不出话来的陆元煦一眼。
他那漂亮的眼睛里，积蓄着眼泪。
可她并不在乎他的眼泪为什么而流。
人群散去，秦芊然想着要和齐战去吃一次门口西餐厅的西班牙火腿，她已经心心念念好几天了。
桑赢也抱着花来了。
秦芊然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桃花有点太旺了些。
“秦小姐，我们能聊聊吗？”
能的，能的，赶紧一次都打发走。
男人只会影响她追求事业和梦想的速度，她可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秦芊然对着齐战说，“你先去点菜，我一会就来。”
齐战见她又被男人缠住了，暗暗又警惕了起来，老婆太优秀了也不好，太多人等着挖他的墙角了，心好累。
但是秦芊然不喜欢心眼小的男人，他得在乎，但又不能过分在乎，这个尺度有点难拿捏。
齐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秦芊然被他的样子逗笑，不想浪费时间她直接开门见山问桑赢：“你也是来表白的？”
桑赢就喜欢她这种打直球的性子，他略微紧张地搓搓手，“那我有机会吗？”
秦芊然摇摇头，“你是个好的合作伙伴，和你一起工作很开心。可是当你的老婆好累啊，我可不想帮你解决你家那一堆难缠的亲戚。”
桑赢闻言，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别人挤破头都想当桑太太，只有你看不上。”
“如果我说，给我一年时间，我解决好桑家继承权的问题后就来娶你呢？”
秦芊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的提议，还是坚定地摇头。
桑赢还是有些不服气，“你拒绝我，是因为齐战吗？”
“并不是。”
“这五年里，我走过了很多地方，见到了山、见到了海，也见到了自由。世界庞大无垠，我们人类置身于这广阔的宇宙之中，仿佛只是浩瀚星海中的一粒尘埃，沧海中的一粟。还有太多的谜题等着我去探索，爱情和婚姻，并不在我现在的计划当中。”
“我的价值，并不体现在我是谁的女儿、是谁的妻子或者又是谁的妈妈。我自己价值连城！”
黎明时分，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将她吵醒。
陆元煦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五星酒店的沐浴露味道淡雅清新，钻进秦芊然的鼻子却是腥咸甜腻，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陆元煦看见她醒来有些紧张，主动开口解释：“然然，我去给你准备惊喜了。”
说着他从身后变出一朵鸡蛋花，小心翼翼地牵起秦芊然的手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他将她垂下来遮住眼睛的头发撩到耳后，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老婆，下个月你就嫁给我了。我们一定会长长久久。”
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深情地看着她。
和从前一样的温柔。
所以才成功地骗了她这么多年，让她以为他真的爱她。
秦芊然笑着收回手，拇指在手心里用力，将花茎做的戒指掐断。
陆元煦紧张地皱眉，“呀，怎么断了，我再去给你做一个。”
“不用了，”秦芊然摇摇头。
她有什么资格，带上象征至死不渝的爱情的戒指呢。
“你睡吧，累了一天了。今天还要回去呢。”
陆元煦放松下来，整个身体压在了秦芊然身上，眼睛看着她柔软的嘴唇慢慢贴上来。
她不理解他怎么可以在两个女人的床上切换得如此丝滑，厌烦地推开他。
秦芊然的表情让陆元煦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然然，是不喜欢我送的戒指吗？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去给你买。”
“没有，是我想到要离开了有点不舍。”
陆元煦悄悄松了一口气，“傻瓜，以后我们还有好多机会可以再来呀。你喜欢，我们每年冬天都来。”
秦芊然点点头。
可是陆元煦我和你不会再有以后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是你亲手把我梦寐以求的以后，葬送在这个幽暗的夜晚。
登机前，陆元煦不知在和谁发微信，他手里快速地打着字，唇角翘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住。连空姐询问他是否需要毯子都没有听到。
“不用了，他不需要。” 秦芊然替他向空姐回答，然后瞟了一眼他的手机，漆黑一片。
以秦、陆两家的家境，用手机壳和手机贴膜是要被人嘲笑的。
可他竟在她不知不觉间，用上了防窥手机贴膜。
见她盯着他的手机看，陆元煦解释说：“公司里有些事情，下了飞机我得去公司一趟。”
秦芊然沉默地看着他。
“然然，结婚后我要就接手公司了，陪你的时间会变少，你不要和我生气哦，我发誓一定会给你更好的生活的。”
他的语气轻柔而诚恳，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对秦芊然的歉意，眼神中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原来这就是他坚持和她结婚的理由。
是她低估了男人对权力的渴望，也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秦芊然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黑色的眼睛里只能装下一个她， “什么是更好的生活呢？”
“当然是事业上不再受制于人，出席各种高端社交活动，享受顶级的服务，生一双可爱的儿女……”
“这是你的好生活，不是我的，” 秦芊然在心里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秦芊然默默走在回去的路上，沉默的她像一张半弯的弓，孤单的背影让人心疼。
齐战见她为渣男伤心，在心里骂了他一百八十遍，但嘴上故作轻松道：“前夫哥真没眼光，芊然你不知道，咱们基地里喜欢你的战士能从罗布泊排到天安门。”
所以千万不要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你明明就值得最好的。
“可我还是觉得可惜。” 秦芊然语气里满是遗憾。
齐战心里酸溜溜的，初恋就是不一样啊，姓陆的前夫都这样伤害她了，她还是觉得可惜。“啊？”
“听说刚才那家店的火腿是从西班牙空运过来的呢，味道肯定一级棒。可惜咱们光顾着骂他了，没能吃到，好可惜啊。”
陆元煦在西餐厅里坐到天黑，直到餐厅的服务生一脸为难地看着他说店里要打烊了，他才像是清醒了过来，“我买单。”
“先生您今天没有点任何东西，不需要买单。”服务生的眼神里没有对他占用一天的嘲讽，而是淡淡的同情。
陆元煦扯出一丝苦笑，他今天大概是世界上过的最惨的一个人了。他将钱包里的现金都拿出来交给服务生。
没有了秦芊然，他的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周围是刺眼的白色和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试图回忆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但脑海中一片混乱，只记得自己之前在餐厅门口，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晕倒在餐厅门口了。医生说是长时间没有进食导致的胃出血。在餐厅门口给自己饿晕了。你也是厉害。”
陆元煦转过头，看到了桑赢那张熟悉的脸。
陆元煦没有理会他话中的嘲讽，“跟在芊然旁边的那个人是谁？”
“齐战，那是西北军区的上校，负责秦小姐的安全。”
听到这个答案，陆元煦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疼痛难忍。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句让他心如刀割的话：“他们……在一起了吗？”
桑赢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不确定，但那位上校确实一直陪在秦小姐身边。”
陆元煦闭上了眼睛，鼻尖发酸，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自己在桑赢面前太过狼狈。
“我觉得芊然对那个上校很熟悉，熟悉到让我有很强烈的危机感。你要不要和我合作？”
这种熟悉感，就像是他曾经与她之间曾经拥有过的一样。这种感觉，让他如坐针毡，夜不能寐。
“合作？”桑赢笑起来：“这可不是做生意，可以四六分账，随意切割。秦小姐是一个人，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不是一件物品。而我，从不与人分享。”
“我看你现在脑子已经不清醒了。”
是啊，陆元煦觉得桑赢说的一点没错。
他现在确实脑子已经不清醒了，被对芊然的深深眷恋和即将失去她的恐惧所折磨。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在他生活里失而复得的爱人，再一次离他而去。那种痛苦，那种绝望，他无法承受。
桑赢离开后，病房里又陷入了寂静。
就在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陆元煦的精神不由自主地一振，会不会是芊然终于心软了，决定来看望他？然而，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芊然那冷漠而坚定的拒绝眼神时，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迅速熄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重新躺下，心中明白，如今想要再见芊然一面，已是难上加难。
“请进。”他有气无力地说。
门轻轻推开，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红着脸走了进来。她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保温饭盒，眼神中带着几分羞涩和关切。“我看您这里没人照顾，就帮您打了一份午饭。”
然而，陆元煦却并未抬头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了，我已经结婚了。我的太太会送饭来的。”
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宿，尽管这个归宿并未答应回到他的身边。
陆元煦慌忙放下秦芊鹤，走到了她的面前，“然然，你别误会，忙完公司的事情马上就赶过来了，正巧看到芊鹤崴了脚，所以才扶了她一下……”
扶这个字用的真是微妙，她也是第一次见扶人扶到整个身体贴在一起的。
但她也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没误会。”
陆元煦见她绕过他要走，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箱子，“你拿的是什么怪沉的，我来帮你。”
“啊，”被冷落的秦芊鹤不甘示弱，她用手揉着自己的脚踝，委屈地看着他们。
秦芊鹤的演技真够拙劣的，但陆元煦接过箱子的手就这样放下了，身体也自然地向秦芊鹤的方向倾斜。
“姐姐，都是我这不争气的脚，你别在意，元煦哥一直把我当妹妹照顾。”
明明是解释的话，但但言辞之间无不透露出炫耀的气息。
秦芊鹤说着话，眼睛却盯着秦芊然，期待着她能情绪崩溃、大闹一场，然而秦芊然只是神色平静地点点头，从地上再次搬起箱子，绕着他们走向门口的垃圾桶。
等她再回到家里时，全家人已经围着秦芊鹤嘘寒问暖了。
秦芊鹤见她进来，立刻换上被欺负惯了的表情，“姐姐，我想感谢元煦哥刚才帮我，就留他在家里吃饭。你们没有打算出去吃吧，我不会打扰到你们过二人世界吧？”
还没等秦芊说话，陆元煦赶紧说：“没有打扰，能和秦叔叔秦阿姨吃饭我高兴还来不及。”
秦芊然压下讽刺的嘴角。
爱情真让人盲目，以前她爱他的时候，只觉得他为她处处考虑周全，现在冷眼旁观，发现圆滑世故才是他的底色。
秦父也笑着说：“芊鹤，你这孩子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他们结婚后大把时间过二人世界，现在陪我们老人家热闹热闹是应该的。”
秦母也附和道：“芊鹤从小就有礼貌，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秦芊然看着富丽堂皇的客厅，明明她和他们的距离不过两米远，却像隔着一个世界。
等到饭菜上来时，秦芊鹤自然地搭着陆元煦的手，一瘸一拐地往餐厅走。
秦母还一脸心疼地叮嘱道：“元煦，芊鹤的脚不能走路，你抱她去呀。”
陆元煦将秦芊鹤打横抱起，仿佛她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秦芊鹤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朝她笑得意味深长。
秦芊然走到长桌旁站定，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而她的未婚夫，为她妹妹细心地拉好椅子后，又绕到餐桌的对面，坐在她的身边。
她忽然想起，每次陆元煦在家里吃饭，都是坐在她的旁边，秦芊鹤的对面。
这个角度可以第一时间关注到对方的需求和情绪。
看着两人的视线不时地在空中交汇，她不由得感叹自己的迟钝。
陆元煦对她的关注如此明显，为何自己直到现在才有所察觉？
晚餐都是促进骨头强健的排骨和骨汤，秦芊然看着陆元煦殷勤地给秦芊鹤夹菜，觉得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她放下碗筷准备提前离席，可一晚上挑衅她却没有得到回应的秦芊鹤并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姐姐，你们去巴厘岛旅拍好玩吗？我也想去呢，可惜这几天我太忙了，香港的展让我忙得焦头烂额。”她神色中透露着惋惜。
秦芊然觉得也许秦芊鹤和陆元煦才是天生一对，她们不但演技自然，脸皮也很厚。
秦芊然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她，“巴厘岛好不好玩，你怎么会不知道。”
秦芊鹤又露出秦芊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无辜眼神，她咬了咬嘴唇，想说话又什么都没说，低头默默吃饭。
“当”，隔壁的陆元煦的筷子掉到了秦芊然脚边，他脸色有着不自然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