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霍砚之皱起眉头，“你这是怎么了？”
沈倾倾显得很难过，轻声说，“唐昭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样很让人反感啊？”
唐昭干呕的感觉终于过去了些，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淡。
“不是的，我只是不太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说着，唐昭拎起衣物走过去，尽量不去闻那股蒸蛋味。
“都是新衣服，你穿吧。”
沈倾倾连忙接过衣物，打开一看，脸上立刻露出惊喜。
“唐昭姐，你真好，还记得我喜欢的款式。”
喜欢的款式？
唐昭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半山公馆衣帽间里每季度都会更新的衣服，难道那些都是为沈倾倾准备的？
唐昭看向霍砚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冷冷地说。
“要是没别的事，我们能聊聊吗？”
沈倾倾心里一慌，赶忙解释。
“唐昭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知道砚之现在是你丈夫，昨晚我出车祸了，因为填的紧急联系人是他，所以医院才打电话给他，你不要生气......”
说到这儿，沈倾倾的声音开始颤抖，满是委屈和内疚。
“我也不是故意的，在北城除了砚之，我不认识别人了......”
“倾倾，别激动，医生说了，你现在得静养，情绪不能大起大落。”
霍砚之连忙弯下腰，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眉头紧蹙，满脸都是对她的疼惜。
等沈倾倾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霍砚之这才直起身子，望向唐昭。
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倾倾身子弱，你就别让她难过了。”
唐昭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何每次错的都是自己？
她轻轻抿了抿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我的表情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沈小姐这么在意，当初就不该打电话来。”
“不过既然打了，也就没必要愧疚了。”
“况且，离婚协议我都签了，咱俩名义上已经不是夫妻了。”
唐昭的语气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留恋。
“离婚协议书？”霍砚之疑问道。
“嗯，上次我让吴妈转交给你的信封，你难道没看？”
“里面有我签好的离婚协议，你抽空也签一下吧。”
唐昭冷冷对着霍砚之说道。
霍砚之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以前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现在这话从唐昭口中清淡描述出，心里莫名烦躁。
他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
“你要是因为送衣服的事儿不高兴，冲我发火就是，但倾倾身子弱，经不起这些折腾。”
霍砚之满心满眼都是沈倾倾，生怕她受半点委屈，所以觉得唐昭不该为此难过。
沈倾倾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拉住霍砚之的手臂。
“砚之，别这样对唐昭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麻烦唐昭姐的。”
她转过头，真诚地向唐昭道歉。
“唐昭姐，真的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唐昭依旧面无表情，内心却毫无波澜。
见唐昭沉默不语，沈倾倾的脸色有些僵硬。


唐昭为什么匆匆的回来，又匆匆走，霍砚之并不关心。
而霍庭羽在旁边听见唐昭走后，心里微微有点小失落。
但并不是舍不得。
而是想着自己亲手做的宝石项链，让妈妈看看，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反正她就珠宝设计一个长处，不帮自己看看，那还有什么用？
吴妈见父子俩都对唐昭的离开漠不关心的样子，忍不住有些着急。
“先生，太太走的时候，似乎脸色不太好......”
生气了？
霍砚之实在想象不出来。
因为每次唐昭在面对他的时候，都是笑意盈盈的。
原来她也会生气？
这倒是新鲜。
霍砚之不甚在意，随口应付的一句便上楼回房间了。
洗完澡后，刚准备打开唐昭留下的纸袋子，就接到了沈倾倾的电话。
不知电话那边的沈倾倾说了什么，把纸袋子随手一扔，转身出了门。
霍砚之又是一夜未归。
第二天一早，吴妈打扫房间的时候，才看见被扔在地上的纸袋子。
她以为霍砚之已经看过了，便收进了书房的柜子里。
............
唐昭下飞机后，打车去了霍砚之给自己购置的房子。
是个大平层。
说是为了以后每次出差，或者参加比赛，自己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当时，唐昭还感动了许久。
没想到，只是放着落灰罢了。
一进门，唐昭便开始收拾行李。
毕竟这里也放了自己不少东西，但唐昭只带走了几件衣服和一些专业书籍。
婚后，霍砚之每个月都会给她和儿子一笔生活费。
但唐昭习惯花自己的钱，而且也有能力挣钱。
久而久之，霍砚之给的那张卡就闲置了。
把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唐昭拖着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的工作室在最北面，那里有一套自己的小公寓。
虽然不大，但她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房子定期会找人打扫，所以唐昭过去了就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折腾了一整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唐昭才回房间躺到床上。
“叮......叮......”
刚睡一会儿，刺耳的闹铃声就把唐昭吵醒了。
大脑空白了片刻，方才想起来，现在是凌晨一点，国内应该是早上七点了。
霍砚之和儿子一般会在这个时间吃早餐。
每次出差，唐昭都会跟儿子在这个时间打电话。
只是她平时工作疲惫，怕半夜醒不来，才定了这么一个闹钟。
没想到自己只是恢复工作没多久。
儿子就从开始对自己的依赖，不舍，到现在的敷衍与不耐烦。
删除了所有闹钟后。
唐昭苦笑一声。
从今往后，她的生活将不再和霍家父子俩有任何关系。
离婚，放弃抚养权。
唐昭，你该清醒了。


婚后五年，霍砚之始终对唐昭视同陌路，但唐昭并不在乎。
相识五年，结婚五年，她始终相信能凭自己的爱焐热霍砚之这块寒冰。
可一朝发现，霍砚之冷若冰霜的那张脸对别的女人融化。
徒留唐昭一人苦苦守着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整日以泪洗面。
直到结婚纪念日当天，霍砚之燃放了全城烟火，只为那女人的一句。
“砚之，我想看黑夜中，星光闪烁。”
唐昭终于死心。
哪怕亲生儿子不愿认她，反而想要别的女人做他的妈妈，也无所谓了。
签署离婚协议，放弃抚养权，唐昭潇洒离开。
可得知被离婚的霍砚之却一改冷漠常态，把唐昭圈进怀中。
“昭昭，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
——
飞机落地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唐昭拖着行李，一脸疲惫的从机场出来。
她刚结束国外的珠宝设计大赛，顺利的拿到了金奖。
虽然辛苦，但此刻唐昭的眼中却神采奕奕。
今天，是她和霍砚之的五周年结婚纪念日。
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上车后，一打开手机，祝福和恭喜的留言几乎快把唐昭淹没了。
她低头抿唇轻笑一声，脸颊两侧微微泛粉。
可唯有置顶的霍砚之，一条消息未发。
唐昭的淡笑凝固在唇边。
可能是公司的事情太忙了。
唐昭如是安慰着自己。
等到了别墅时，外面的天色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刚进家门的吴妈看见唐昭，微微怔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上前迎接。
“太太......您，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我笑着把手里的行李箱给她。
“砚之和小羽呢？”
吴妈接过行李，指了指楼上。
“先生应该还在公司，少爷在楼上呢。”
唐昭风尘仆仆的回来，回房间换了套衣服才敲响了霍庭羽的房门。
“进来吧。”
一进房间，唐昭就看见儿子不知道在地毯上摆弄什么东西呢。
好像是一条项链。
唐昭面上一喜，心中暗道，定小羽知道她这趟出国比赛获得了金奖，才准备的礼物。
“小羽，妈妈回来了，这几个月有没有想妈妈呀？”
霍庭羽似是没听见唐昭的话一样，继续自顾自的忙着手里的东西。
只不过稍微转了个身，背对着唐昭。
唐昭还以为儿子是想给自己个惊喜，当即走过去抱住了他。
“小羽在做手工吗？能让妈妈看看吗？”
唐昭是这届国际珠宝大赛的金奖获得者，指导一个小孩子绰绰有余。
谁料霍庭羽抬起头，一脸的不耐烦。
“妈妈，你能不打扰我吗？”
“这可是给倾倾阿姨做的项链，上面的每一颗宝石都是爸爸在拍卖会上买的，要是做不好，倾倾阿姨肯定会难过的。”
闻言，唐昭喉咙一紧。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儿子又道。
“爸爸也给倾倾阿姨准备了礼物，明天我一定要和爸爸比一比，看倾倾阿姨更喜欢谁的！”
唐昭心口一窒，再也忍耐不住。
“小羽......你记得妈妈的生日吗？”
霍庭羽连看都没看唐昭一眼，语气敷衍。
“妈妈，你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还需要别人帮你记吗？”
唐昭无力的松开了抱着霍庭羽的手。
站在他身旁许久，儿子都没有再抬头看她一眼。
最后，唐昭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房间。
吴妈看见唐昭，“太太，先生刚来电话说公司加班，让您早点休息。”
“好，我知道了。”
唐昭应了一声，回了房间。
站在阳台，翻来覆去想起儿子刚才的话，没忍住给霍砚之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
“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很忙......”
霍砚之的语气淡漠，听不出一丝感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互不认识，哪能想到是已经结婚五年的夫妻。
“砚之，这么晚了，谁的电话呀？”
唐昭无论如何都忘不了这个声音。
是沈倾倾。
唐昭攥紧了手，指甲都快扎进皮肉里去了。
“好。”


唐昭瞧出了男人的心思，眼皮轻轻抖了抖。
随后将目光转向霍砚之，平静地说。
“你看那天你有时间，抽个空我们去把手续办了。”
霍砚之眉头紧锁，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声音低沉对唐昭说道。
“你想好了？”
唐昭淡淡的点点头。
霍砚之沉默不语，脸色阴沉，似乎有些不满。
唐昭冷笑一声，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了病房。
耳边传来沈倾倾试图缓和气氛的声音。
“砚之，你去跟唐昭姐说清楚吧，有什么事好好沟通，不要因为我......”
但男人只是淡淡地回应。
“没什么好解释的。”
虽然他说得轻松，但脸上的冷峻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与烦恼。
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人，此刻显得格外倔强。
唐昭走出病房，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的准备，可真正看到他和沈倾倾在一起时，那种刺痛还是难以忍受。
她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不停地撕扯，直到麻木。
回到半山公馆——这座唐家老爷子送的新婚礼物，承载了他们五年的回忆。
然而，这些回忆即将成为过去。
离婚后，她也打算离开这个地方，毕竟唐家并不欢迎她。
想到唐家，唐昭知道得提前通知他们。
她调整好情绪，驱车前往唐家。
自从结婚后，她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很早就知道母亲不待见她。
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唐心悠焦急的声音。
“妈妈，听说沈倾倾出车祸，砚之哥一直在她身边守着......”
“心悠，这事儿你别管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唐氏的工作做好，为下届设计大赛做准备。”
一个温婉美丽的妇人低声叮嘱，声音里满是宠爱与关怀。
唐昭听到沈倾倾的名字，微微一怔，但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直接走进大厅。
“妈，我回来了。”她轻声说道。
抬头望向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唐母优雅端庄，眉眼间与唐昭有几分相似。
唐昭的突然出现，让唐母和唐心悠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唐心悠笑着打趣，“妹妹，你怎么回来啦？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呢？不会是在偷听我和妈妈说话吧？”
唐母一脸不高兴的对着唐昭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你现在还是改不了农村人的喜欢扒门角的习惯。”
“做什么事情都要光明正大，而不是偷偷摸摸。”
“时刻都不要忘记了，你是唐家小姐的身份。”
唐昭听到母亲的话，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我知道了。”
见女儿如此回应，唐母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示意唐昭坐下。
唐昭优雅地坐了下来，她的美丽让人难以忽视。
无论是穿着什么衣服，那份天生的魅力都让人过目难忘。
这也是唐母唯一真正欣赏的地方。
“你怎么今天回来了？”唐母的目光柔和了些许。
“妈，我和霍砚之离婚了。”
唐昭抬起头，直视着母亲的眼睛。
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晚上有事，下次再说。
唐昭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不知为何一滴泪落在了屏幕上。
轻擦了一下眼角，没有一丝惊讶。
在霍砚之心中，无论是公司的事，还是朋友的事，总归都比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要重要。
从在一起到结婚，每次的约会，只要霍砚之不想去了，就可以随意取消。
从未考虑过唐昭的感受。
难过吗？
也许吧......
以前或许会，但此刻，她的一颗心早已麻木，感觉不到了。
唐昭走在街上，十分迷茫。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她和霍砚之初遇的那家餐厅。
她刚要进去吃点东西，一抬头就看见二楼露天阳台的位置。
霍砚之，霍庭羽还有沈倾倾。
沈倾倾亲昵的靠在霍砚之的肩头，怀中还抱着我的亲生儿子。
儿子开心的晃动双腿，还喂给沈倾倾一块蛋糕。
而霍砚之则一脸宠溺的看着他们，温柔的目光始终落在沈倾倾身上。
那时从前的唐昭，梦寐以求的。
这就是她结婚五年的丈夫。
这就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
唐昭笑了，笑的无奈，苦涩。
这幸福的一家三口，只有她是多余的。
半晌后，她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回到别墅，唐昭毫不犹豫的拟好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他是她青春时期耀眼的太阳。
可此刻，阳光却怎么都照不到她的身上。
若非五年前的酒会上，霍砚之喝醉了酒，两人一夜荒唐。
霍砚之根本不会娶她。
过去，唐昭天真的以为，只要她努力，总有一天会让霍砚之爱上自己。
可事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十年了。
梦该醒了。
把离婚协议书打印出来后，放进纸袋子里。
下楼嘱咐吴妈一定交给霍砚之，就拖着行李箱打车去了机场。
晚上十点，霍砚之父子到家门口的时候，霍庭羽慢吞吞的不想开门。
就是因为妈妈，他们才要回来的。
要不然就能整晚都陪着倾倾阿姨了。
可倾倾阿姨说了，妈妈是特意飞回来陪他和爸爸的，要是不回家，妈妈肯定会不高兴的。
妈妈真是的，就不能等倾倾阿姨过完生日再回来吗？
这样明天还怎么陪倾倾阿姨出去啊。
“爸爸，明天要是妈妈非要跟我一起去游乐场怎么办啊？”
霍砚之摸了摸霍庭羽的头，语气笃定。
“不会。”
结婚这些年，唐昭那个女人虽然总找机会跟自己亲近，但总归还算懂事。
每次只要自己一板起脸，她就会退让。
霍砚之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有霍砚之的保证，霍庭羽也放下心来。
蹦蹦跳跳的进门，跟吴妈说要喝果汁。
吴妈笑着应下。
“好好好，我这就给少爷准备果汁。”
看见随后进来的霍砚之，吴妈想起唐昭临走前让她交给先生的纸袋子。
“先生，这是太太临走前让我交给您的。”
霍砚之接过纸袋子，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
“她人呢？”
吴妈微微一怔，“太太早上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没有知会您吗？”
霍砚之正准备拆开袋子的手，微微一顿。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