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之前不是都订好了吗？”
我从镜子的折射中看到男人扶在女人腰肢上的手，语气平静，仿佛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般。
“我再来试试。”
白落落的心像是被捏了一下揪疼。
她立马将柯翊贤放在腰上的大掌收回，使眼色给他，让他先走。
但柯翊贤故意装作没看见道，“店长，我们来拿一下之前订的西服。”
面对柯翊贤的挑衅，我没有和之前一样暴怒，只是欣赏着镜子里穿着婚纱的瑶瑶。
反倒是白落落脸色有些难看，转头对他道，“西服的事不急，你先回去。”
柯翊贤见女人给他摆脸色，瞬间不满地愤愤离开。
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沈璐瑶突然开口，“没想到白总包容性这么好，连身边气性如此大的助理都可以纵容。”
白落落想起沈璐瑶之前也在医院出现过，刚想反驳就被我打断。
“白总还是先去追追你的助理吧，我看他脸色不太好，怕等会儿发生什么意外。”
白落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追柯翊贤。
我美好的心情被搅和了，也没心思继续试下去了，但又不想拂了沈璐瑶的面子，有些骑虎难下。
沈璐瑶看出了我的窘迫，温和开口，“试了那么久也累了，我们去吃午餐吧！”
随后又转头对店长道，“刚才试过的都包起来。”
在沈璐瑶的强势要求下，我拒绝无果，最终把这些衣服都收入囊中。
餐厅里，我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直接和沈璐瑶开门见山。
“瑶瑶，我知道你对我的意思，但我实在没法怀着伤人的目的去接受你的好。”
“但我当下需要一个新娘，我希望你可以帮我。”
“我们之间可以签一份结婚协议，你愿意吗？”
接下去，我把那日在医院里的见闻和接下去的计划告诉了沈璐瑶。
她也明白了我对白落落态度的转变，并且愿意帮助我。
“许哥哥，我心甘情愿臣服于你，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死。”
“所以你不用对我心怀愧疚。”
“或许你会觉得我是舔狗，但舔狗的世界里舔狗才是主角。”
“我愿意等你追随你，只要你回头，你就一定能看到我！”
婚礼的前一周，未婚妻白落落在她新招的小助理柯翊贤的陪同下一起到医院孕检。
却意外挂到我的号。
我手里紧握着白晚晚的怀孕报告单，透过门缝看向门外两人。
柯翊贤揽着女人的腰入怀，深情告白。
“晚晚，我爱你。”
“我也爱你，翊贤，我和宋许结婚只是时局所迫，但我心里的那个人一直是你！”
我不再犹豫，拿出手机给父亲发了一条信息。
“爸，我接受和沈家大小姐的联姻。”
“婚期不换，换新娘！”
……
从诊室的窗户往下看，白落落已经挽着柯翊贤走出了医院。
我拿起手机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晚上你回家吗？”
电话那头秒回，“晚上我不回去了，公司临时又有急事，要加班。”
我看向路边相拥的两人，“你是生病了吗？”
“我刚刚好像在医院看到你了。”
白落落为柯翊贤整理领带的手一顿。
她环顾四周，见没有我的身影，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有，你看错了，我今天一直在公司开会。”
我的眼底变得迷糊，“听你语气不错，是今天遇到了什么喜事吗？”
她的声音冷淡下来，“没有的事，公司还有其他事要忙，先挂了。”
话落，她就挂断了电话，被柯翊贤小心翼翼地扶着上了副驾驶，一起驱车离开。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脑海里回荡着刚刚她对柯翊贤深情告白的话语。
“翊贤，我爱你。”
“我和宋许结婚只是时局所迫，但我住在心房里的那个人一直是你。”
心是密密麻麻地痛，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下。
下午我从医院下班回家，却意外发现白落落也在家。
我心里荡起一圈希冀的涟漪，但很快她的话又让我的心沉寂下去。
“我接下去几天要住在公司，回来收拾几件衣服。”
脖子上上的格外扎眼的绯红印记出卖了她，我知道她又撒谎了。
我没拆穿，而是帮她收拾起了衣物和洗漱用品。
见我如此平静，不吵不闹，她不由愣了一下。
“桌上我给你做了晚饭，结婚前我一定会赶回来的。”
说着她就要过来拥抱我。
我侧身躲开，不死心的问出心底的话。
“一定要住在公司吗？还有一个周我们就要要结婚了。”
白落落沉下脸，“公司资金周转紧张，事情很多。”
“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别整天给我添麻烦。”
她拿起行李，摔门而去。
我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我和白落落是青梅竹马。
从小到大，我都喜欢跟在她身后跑。
她曾经也对我很好。
小学时，因为长得胖，我总是被其他小男孩欺负，她会勇敢地站在我身前，呵斥那些比她高大的男生。
到了高中，我成绩差学业压力大，她就带着我学习，提高成绩，又乘着寒暑假，带我旅游放松。
从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呢？
自从柯翊贤进入她的公司，成为她的助理后。
两年前，我去公司给她送爱心便当。
她一脸嫌弃地丢进垃圾桶，说看起来就不好吃，转头就吃起了柯翊贤点的外卖。
那次我闹过，可结果是她把柯翊贤护在身后，打了我一巴掌。
还呵斥我，不再让我进公司。
一年前，她把我的厚礼服给了柯翊贤。
让我在大雪纷飞的冬天穿着凉薄的衬衣站了整整一晚，当晚就进了医院。
半年前，我和她一起去试婚纱，中途她被柯翊贤的一通电话叫走，留我一人在婚纱店。
我忍受着他人嘲讽的目光，独自一人订完婚纱。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原来是和柯翊贤去看海了。
我曾天真地认为，只要我对她好，听她的话，不惹她不开心，她就会回头看到我。
她只要回头看到我，就会想起我们的曾经，我们就能回到从前。
可终究是我一人活在回忆里。
她的孕检单就像一个无形的巴掌打在我脸上。
柯翊贤对她的告白更像一把刀正中我的心脏。
现在，都快结婚了，她依旧选择了柯翊贤。
多可笑啊！
这段五年的感情里，只有我在一味地付出。
可到头来，这些努力在白落落眼里算什么呢？
感情路上的拦路虎？绊脚石？
生活上的麻烦。
我不再犹豫，拿出手机给父亲发了一条信息。
爸，我接受和沈家千金联姻。
婚期不换，换新娘。
我平静地撒着谎，“是朋友。”
看到我发白的唇色，她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开口质问反而是坐到床边，“身体怎么样了？”
我平淡地看着他，“死不了。”
她眉头微蹙，很明显是不满意我的态度。
我没有理会，继而道，“你都看到我晕倒了，为什么没把我送来医院呢？我的未，婚，妻！”
我特意咬重了“未婚妻”这三个字。
她眼神很复杂，有慌张，有纠结，也有愧疚。
“我当时公司有急事，没时间送你来医院。”
我没有过多的反应，依旧平淡地回应着，“嗯，知道了。”
见我如此冷淡的态度，她拉起我没打针的手，一脸无奈。
“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幼稚，別整天疑神疑鬼的，想些有的没的。”
我没有言语，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恰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沈璐瑶瞥了一眼白落落，然后就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语气温柔。
“许哥，我刚刚路过花店，看到有你最爱的百合，给你买了一束回来。”
“还有重新给你买了一份米粥和鸡蛋羹。”
我扬起一抹微笑，“谢谢瑶瑶。”
经过昨天中午酒席的事，我现在也愿意像小时候称呼沈璐瑶一样，喊她瑶瑶。
沈璐瑶眼底满是开心，轻嗯了一声，开心的帮我支起桌板，把食物摆开。
我也没客气，接过她递过来的勺子，径自吃了起来。
一旁被无视的白落落脸色瞬间铁黑，咬牙切齿道，“宋许，你什么意思？”
我淡然自若地喝着米粥，没有理会她的怒火。
白落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的笑容了。
一瞬间有种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错觉，但很快，她就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她指着我道，“宋许，你居然敢为别的贱人和我摆脸色！”
“你不是小孩了，在这装什么装，居然还找个人来陪你演戏，你真的令我太失望了！”
“你别忘了，还有五天我们就要结婚了，你别后悔来求我！”
说罢，白落落就扬手打翻了我面前的米粥和鸡蛋羹，摔门而去。
我看着挡在我面前的人，也顾不上反驳白落落，紧张道，“瑶瑶，你没事吧？有没有烫伤？”
沈璐瑶轻轻按住我打吊针的那只手臂，转身收拾起散落的餐食，语气温和。
“没事，粥不烫，我没烫伤，你呢？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我知道她这话是安慰我，因为我刚刚喝过那碗米粥，明明很烫，但为了不耽搁她处理伤口，我没有拆穿。
“我没事的，要不你先去护士站处理一下伤口，让护工进来收拾一下。”
沈璐瑶应声好，顺着我的意思照做。
等她再次回来时，病房内的狼藉已经收拾干净了。
她把手放在身侧，我看不到伤口，但想来应该挺严重的。
我垂下脑袋不敢直视他，“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了伤，医药费和衣服的钱我会还你的。”
沈璐瑶轻笑一声，用没受伤的小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许哥哥，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明明不是你的错还道歉，再说了，我才不差你那点钱！”
话音刚落，后背大屏上的婚纱照被那日医院的监控画面所取代。
那日白落落深情的告白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耳朵里。
白落落只觉得头顶落下一盆冰水，寒冷蔓延五脏六腑。
台下众人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系，议论纷纷。
白落落瞳孔骤缩，不停地摇头矢口否认。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是爱你的阿许。”
“只是当时我鬼迷心窍，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
“在看到你和别的男人结婚时，我的心真的很痛，我不能没有你。”
恰时，台下的柯翊贤没忍住冲了上来。
她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抓着衣角，似是压制着什么，双眼紧盯着男人。
“斯年哥哥，你刚刚说什么？”
“鬼迷心窍？是你说你的心全部都在我这儿的。”
“你别忘了，我还怀着你的孩子。”
我听到柯翊贤的话，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秦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那孩子，真的是你和白总的吗？”
说着，我从礼仪小姐手上拿出一份亲子鉴定书，递给了白落落。
白落落不明所以地打开，而一旁柯翊贤眼底的恐惧倾泻而出。
她慌忙上前拉着白落落的胳膊，“斯年哥哥，你听我……”
话未说完，白落落就推开她，怒吼道，“柯翊贤啊柯翊贤，你真是好样的。”
“孩子不是我的，你居然瞒了我那么久。”
“趁我没完全动怒之前赶紧滚，连人带孩子滚出我的视线，滚出白氏，别再来找我。”
柯翊贤泪眼婆娑，但事情被捅破，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赶走了柯翊贤，白落落才转身看向我，语气诚恳。
“阿许，对不起，之前是我的错，是我混蛋。”
“你能不能原谅我，回到我身边吧，好吗？”
我淡然地看着他，语气坚定，“我们已经结束了，我的新娘是沈璐瑶。”
眼泪顺着白落落的眼角滑落，她颤抖地朝我迈进一步。
“阿许，我后悔了，我不该干你先对不起你的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爱你，真的很爱你，从小时候就爱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可都失去了，再想珍惜已经来不及了。
我边后退，边道，“回不去了，白落落，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扑通”——
白落落双眼通红地在我面前摔坐下去，宛如一个破碎的瓷娃娃，拉着我的裙摆乞求。
“阿许，求求你原谅我，回到我身边吧。”
“我不相信你能这么快爱上别的女人，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就算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沈璐瑶上前一步挡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
“白总，机会给过你很多，是你自己抓不住。”
最后，一场婚礼以闹剧收尾。
宾客被遣散，柯翊贤被赶走，白落落被保镖丢出去，而我跟着沈璐瑶回了家。
回到沈璐瑶家里，她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你怎么会怀疑起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柯翊贤的？”
其实父亲曾说过，白落落和我结婚是想让他给白家注资，只是当时我不信。
可现在我不得不认清这个现实——
正是因为她的公司资金上周转不开，所以她宁愿委屈柯翊贤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
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他们这对见不得光的办公室恋情。
餐桌上，我把白落落带回来的餐盒一一打开。
只是一眼，我便认出这些都是柯翊贤最爱吃的川菜。
残羹剩饭，辣味扑鼻。
她记得柯翊贤爱吃什么，却不记得我不吃辣，还用吃剩的来敷衍我。
上了一天班的我很累，没有再嫌弃，糊弄了几口便匆匆睡下。
半夜，我胃疼难耐而醒，整个人缩卷在被子里。
我拿起床头的手机给白落落打电话，想让她回来陪我去医院。
可是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我忍住胃痛起身，用了十分钟才到客厅倒了一杯温水。
我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缓解疼痛。
突然，手机“叮”的一声，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是沈家大小姐沈璐瑶的好友申请。
沈家和宋家是世交，小时候沈璐瑶也会经常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哥哥，只不过后来她出国留学。
如此算来，我和她已经快有二十年没见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通过了好友申请。
刚同意，那边就立即发来一条信息。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如实回答，“胃疼。”
“快出来，我送你去医院！”
看到信息，我心里咯噔一声，目光看向门外。
她这话的意思是：她现在在我家门口？
还不待我想清楚，我爸的电话便进来了。
“小许，听瑶瑶说你胃疼？”
电话那头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嗯，有点，这会好多了。”
我爸这会在国外，时差和国内正相反，所以他的来电我并不意外。
“我晚上收到你答应联姻的信息，转头就和沈家说了。”
“没想到瑶瑶居然一声不吭地飞回国，跑到你楼下，还站那么久。”
“这不，刚听说你胃疼就给我打电话说了。”
“怕你硬挺着不同意去医院，让我来劝劝你。”
听到这话，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也就只是感动而已。
到了医院，沈璐瑶先是陪着我检查身体，再是帮我到处缴费。
最后忙完才回到我的病床前时，脸上是难掩的疲惫。
我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你也忙了一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
“我可以一个人在医院打点滴的。”
沈璐瑶眼底的光暗了暗，但还是顺着我的意思。
“好，那你先休息，打完点滴后，我再来接你回去。”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后，扯了扯被子闭上眼帘睡去。
翌日清晨，我被白落落的电话吵醒。
“喂，你就算是胡闹也要有个度，又跑去哪了？”
“为什么我今早回家没有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