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法棍、碱水面包……
鸡汤加热好了，我小心翼翼，盛进保温桶里。
有几滴滚烫的鸡汤，不小心滴落在手背上。
听到我吃痛的声音，方英伦嗤笑一声，“你真是越来越矫情了。你赶紧吹两下，再不吹，伤口就自动愈合了。”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小气？青青一个小姑娘，喝你一口鸡汤怎么了？”
“你眼睛一睁开，就在那里装可怜，博同情，天天上演苦情戏，到底给谁看呢？”
我没有说话，把早餐，推到了方英伦的面前。
看到我往热摩卡里加巧克力酱，方英伦瞬间原地爆炸，“李寒露，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都快超重了，你心里没点数吗？你居然还敢吃巧克力酱？”
“天天都是高热量的摩卡，怎么就不能喝冰美式？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喝冰美式，会不会死？”
方英伦用力捏住我的下巴，把一大杯加满冰块的美式咖啡，全部灌进了我嘴里。
我呛住了，咳得地动山摇，肺都快咳出来了。
方英伦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提着鸡汤，扬长而去。
我昨天刚流产，今天早上什么都没有吃，就被方英伦灌了一大杯冰美式。
肚子在翻江倒海，我疼得抽搐，冷汗淋漓。
我吞了粒布洛芬，在45℃的水温下，冲洗了半个小时身体。
贴了几个暖宝宝，又在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我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我望着天花板，很想哭，却发现自己，一滴眼泪都没有。
第二天，新西兰航空公司，发来了电子邮件，是我新工作的正式录取通知书。
我去了趟工作的航空公司，向乘务长心姐，递交了辞职申请报告。
按照公司的规定，我如果要辞职，应该至少提前30天，向公司提交书面的辞职申请报告。
但是我实在经不起漫长的等待。
于是，我拿出了流产的病情诊断报告。
我和方英伦在一起五年。
他从来没有在公司，公开过我和他的关系。
除了心姐，公司没有人知道，方英伦是我男朋友。
心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考虑清楚了吗？”
我的眼神坚定而明亮，“考虑清楚了，我会去新西兰航空。”
“心
照顾你的方英伦了。”
尖锐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以后有我照顾英伦哥哥就行了。你还是快点滚到南半球去，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苏青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旁。
我冷冷地打量她，“你来干什么？”
苏青青傲娇地捋了捋大波浪卷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可惜呀，你只是李寒露，永远都成不了李寒霜。”
“苏青青，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青青的话，尖酸而刻薄。
“李寒露，你以为你顶着和李寒霜一样的脸，爬上方英伦的床，方英伦就会爱上你吗？”
“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李寒霜才是他心心念念，相爱不能相守的白月光。”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充其量就是白月光的替身而已，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身。”
见我面色惨白，苏青青笑得更加恶毒了。
“你花着你姐姐的钱，睡着你姐姐的男人，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女人，你就不怕你姐姐，半夜来找你吗？”
我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苏青青冷哼了一声，“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方英伦要是真的爱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要和你结婚？他为什么不肯在公司，公开你和他的关系？”
“你说，他睡你的时候，会不会在心里喊的，其实是李寒霜的名字？”
“他曾经问过我，当年那场车祸，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是啊，当年那场车祸，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我伸出手，用力抽了苏青青，一记耳光。
世界终于安静了。
不远处传来了，方英伦怒吼的声音，“李寒露，你在干什么？”

，“你不要多想。我是看你一直没有穿，估计你可能不喜欢，这种鲜艳的颜色。”
“青青才二十岁，正是穿粉色的年纪，这件就给她穿，免得闲置浪费了。回头我再给你买件别的颜色的。”
我回复了一声好。
“你今天怎么不帮我收拾行李了？”方英伦有些诧异。
以前方英伦每次出飞行任务，只要我在家，都会帮他收拾行李。
我打开方英伦的行李箱，开始熟练地打包行李。
“我那件白色的滑雪衫，你记得放进行李箱。”
“嗯。”
我又去了趟衣帽间，找方英伦的白色滑雪衫。
去年，方英伦送了我粉色的滑雪衫，也给自己买了件白色的滑雪衫。
他曾经说过要带我一起去滑雪的。
可是我们的假期，很难调整在一起，就是排班，也很少飞同一个航班。
通常是他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南辕北辙，聚少离多，说的就是我和方英伦。
第二天清晨，我做了个梦。
在梦里，我穿着粉色的滑雪衫，站在滑雪场里。
方英伦在训斥我，“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和《甄嬛传》里的台词，一模一样。
我吓得从梦中惊醒，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方英伦，站在床前。
方英伦的脸，有如千年冰山。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昨天晚上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今天早上要帮忙加热鸡汤的吗？”
“怎么睡到现在还不起床？你给我起来！”
方英伦不耐烦地掀开被子，把我从床上，拉扯到了地上。
我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冻得瑟瑟发抖。
一件睡袍，被扔到了我的头上。
扔睡袍的人，走了，头也不回。
我扯过睡袍，裹住身体，抵挡从心底升起的凉意。
鸡汤在加热，我在岛台做早餐。
方英伦的早餐，是冰美式和全麦贝果。而我的，是热摩卡和芋泥欧包。
方英伦只吃我做的低脂低糖早餐。
为了满足他挑剔的味蕾，我反复研究了网上，各种教学视频，还特意报名了线下烘焙班。
方英伦总嫌弃我笨手笨脚。
我反复练习，学了很久，才学会做他爱吃的贝果、麦芬、恰巴
发生4.2级地震时，我被慌乱逃生的人群，推倒在地流产。
方英伦看都没看我一眼，拉着上司妹妹的手，径直离开。
当天回家，我收到一盒未用完的小雨伞。
我把小雨伞扔进垃圾桶，转身打了一个越洋电话。
“李寒露小姐，欢迎你加入新西兰航空，报到时间是30天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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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挂断的时候，方英伦正好推门进来。
“你在和谁打电话？”
他随口问了一声。
“没什么，诈骗电话，我挂了。”
“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没事不要乱点网上的链接。你看看你，老是收到诈骗电话。”
见我不吵不闹，不像以前一样，辩解和反驳，
方英伦迟疑了几秒，“明天晚上我要飞哈尔滨。”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复。
方英伦去浴室洗澡。
擦肩而过，他衬衣领上的口红印，刺得我眼睛疼。
我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在岛台边坐下，漫不经心地喝着鸡汤。
从浴室出来，方英伦眉头紧蹙，看向我，“你怎么喝这么油腻的汤？”
“李寒露，你的职业素养呢？是不是想超重停飞？”
我放下汤匙，回望他，眼无波澜。
直到流产的那一刻，我才知道。
我和方英伦之间，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医生叮嘱我，要加强营养，好好休息，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和方英伦，再也没有以后了。
方英伦还在不依不饶，“这么多红枣、桂圆和枸杞，又甜又腻，你别喝了。”
“青青今天把脚踝扭伤了。你明天早上，把鸡汤加热一下，放保温桶里打包好，我带给她补补。”
看我乖巧地点了点头，方英伦总算停止了叨叨。
他走到卧室门口，突然回头，“哦，对了，你的滑雪衫呢？粉色那件，找出来给我。”
我去衣帽间，在一堆悬挂的羽绒服中，找出了滑雪衫。
樱花粉的缎面鹅绒滑雪衫，是方英伦去年送我的礼物。
鲜艳娇嫩，我还一次都没有穿过。
我把滑雪衫整齐地叠好，装在手提袋里，递给了方英伦。
我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了方英伦的声音
姐，将来你如果去新西兰旅游，一定要乘坐我服务的航班。”
心姐的话里满是震惊，“那方英伦呢？你舍得吗？”
“舍不舍得，结果都一样。”
我叮嘱心姐，不要把我的消息，透露给方英伦。
因为身体原因，心姐让我先回家休息。
一个星期后，等OA流程审批完，我再来公司，办理正式的离职手续。
我去了趟签证中心，提交了办理新西兰签证的全套资料。
五个工作日下签。等我办完离职手续，就可以领取签证了。
听说上帝只用七天，就创造了世界。
而我，只用七天，就可以从方英伦的世界，完全消失。
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亲人，离开也无牵无挂。
我在方英伦的房子里，收拾着我的行李。
苏青青在朋友圈，发布了最新的动态。
九宫格的照片，配上了极其煽情的文字：感谢机长哥哥，带我体验了滴滴代滑的快乐。
方英伦和苏青青，在哈尔滨的亚布力滑雪场，解锁了各种流行的滑雪姿势：公主抱、面对面拥抱、卡钳式、背背、肩扛……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苏青青的兴奋和激动。
一袭粉色滑雪衫的苏青青，笑得比樱花还灿烂。
我点了个赞，默默地退出了微信。
方英伦送我的礼物，我不要了。
方英伦给我的回忆，我不要了。
方英伦施舍我的爱，我不要了。
方英伦，我也不要了。
我一分钟，都不想待在方英伦的房子里面。
可是我又担心，方英伦从哈尔滨回来，看不到我，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事实证明，我真的想多了。
一连几天，方英伦都没有回家。
他没有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想给他打电话。
直到我要去办理离职手续的前一天晚上，方英伦回来了。
方英伦突然冲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抽了我五六个耳光。
然后拽着我的头发，一路把我拖进了浴室。
他打开增压花洒，调到最大档，对着我就是一阵乱喷。
我毫无招架之力。冰冷的水，拍打在我的身体上，也打在了我的心上。
方英伦暴跳如雷，“李寒露，你怎么变得这么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