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勉为其难！怎么着也得是三生有幸能看到未来大师的画作！”裴冬宁拧他耳朵。

“哎，痛，哎哎——”霍明宵呲牙咧嘴，“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两人一路打闹到画室。

文斯正在给上午的速写挨个评价，见两人打闹进来，见怪不怪：“小霍又来看画？”

“我带他来看看给朋友画的海报。”

“哦，我刚也看了，有点粗糙啊。”文斯点评道，他从讲台走过来，三人围着画架看。“色彩层次不够，好在构图不错，细节处理也不行……”

“哎哎，再批判下去就不礼貌了！”裴冬宁打断道，“还是以前那样的学校艺术节宣传海报。”

“那还行，我以为你是送人的，还想着有点敷衍。”

霍明宵开口打小报告：“送人的她甚至都还没画，欠我十几张了都，老师你管管她！”

“你也不容易，都等到高三了，越等越多。等高考完，老师肯定帮你催她。”

文斯又说：“对了，小裴，来看你这个速写。”

他把裴冬宁那张拿过来：“你今天的线条不太流畅啊，怎么？模特太帅影响你发挥了？”

裴冬宁像是心事被戳穿似的，脸色迅速飙红，想要捂住画纸：“没有！是作业写多了，手抖！”

霍明宵将画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除自己之外，裴冬宁画其他同龄异性了，甚至是她有好感的异性。

但是画给他感觉有些不和谐，画上的董嘉志很传神，双眸含情，朝人温和无害的笑着。但给人感觉却与董嘉志本人不符，董嘉志是温文尔雅且有着远比同龄人的稳重成熟，不是像画上透出的这般青春阳光。

或许这就是裴冬宁眼里的董嘉志。

霍明宵不动声色看向裴冬宁。

片刻后，他抬手狠狠揉了一把裴冬宁的头，把她头发揉得有些乱。

“我过去上课了，拜拜。”说完，头也不回走出去，背着身做了个挥手动作。

“呀！走就走，把我头发弄乱干什么！”裴冬宁骂骂咧咧重新扎头发。

门外传来几声招呼。

“哦！你又来看裴冬宁的画？今天这么快就走？”

“嗯，我那边快上课了。”

“哦哦，那你快去吧。”

*

霍明宵那边下课在晚八点，裴冬宁这边更晚些，课虽然下得早，但是色彩课的图没画完，只得留下来继续画。

霍明宵坐在画室办公室里，戴着一只耳机听英语听力。

裴冬宁半小时前给他发了条消息，那会他还在课上，就没回。

【非衣宁：我估计九点结束，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自己打车回。】

现在看看时间，离他到这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她在的教室还是一个人都没出来。一瞬间好像回到初中时候，也是夏天夜晚，那天的蝉鸣比今天更响亮，他做着题集等到快九点，裴冬宁才第一个出来。

裴冬宁完成最后一笔，收拾好画材，抱着海报走出来，跟出神发呆的霍明宵打了个照面。

她抬起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做了个走的动作，轻声说：“走啦。”

霍明宵将另一只耳机分给裴冬宁，自然接过她手里抱着的海报，问：“不是说九点吗？”

裴冬宁挺起胸脯，嘚瑟道：“哼哼，我完成速度快啊。”

“那完蛋了，我打车定的是九点。”

“没事啊。”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就十来分钟，我们聊聊天就过去了。”

“唔……聊什么呢？”霍明宵似乎有些困惑，“吃了吗？喝了吗？拉了吗？作业写完没？”

裴冬宁：……

裴冬宁花容失色：“遭！我数学空了一个几何题！还有一道导数大题！”

“没事啊，回去哥给你讲题。”

“几何题真的好难，我真的不行，要是在卷子上画几何体就能把分给我就好了。”裴冬宁嘟哝抱怨道。

霍明宵拍拍她的头，安慰道：“动动你美术生的空间洞察能力，至少第一小问你能写。”

“哎呀，别摸我头，又给我弄乱！”裴冬宁没好气拍开他的手，“诶，你这听力是哪版，我感觉没听过？”

“历年四六级听力真题。”霍明宵淡淡道。

裴冬宁瞪大眼睛看他，不可置信摆头：“真是恐怖如斯，别人听高考听力，你听四六级听力，难怪你稳占第一。”

*

说话间，车来了。

两人回到家，裴父裴母还没回来，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上次给你雯雯姨谈的本子临时变卦了，妈妈陪你爸爸去谈。估计很晚才回来，不用等爸爸妈妈，你们早点睡。

霍明宵揭下来，一字一句念道。

“嗐！多大点事，走走讲题去，早点讲完我们早点睡，今天我快累死了。”她推着霍明宵往沙发去，在茶几前坐下，安静听他讲题。

等到裴父裴母回来，时间接近一点，两小孩早早就睡下了。裴母一改往日在家里休闲舒适的打扮，穿着干练，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位职场精英。两人小心翼翼换鞋，踮蹑手蹑脚回房，生怕吵醒孩子。

其实房子隔音挺好的，正常走路压根听不见。

第二天裴文休早早起来给孩子做早饭，裴冬宁提着书包出来，看到裴父撒娇道：“爸爸，今早是什么？你以后那么晚回来，第二天就别起了，我和霍明宵能自己做早饭、搭车去上学的。”

“爸爸不放心，别人开车没爸爸稳当，万一出个好歹怎么办？”

裴冬宁正色道：“哎呀，不会的，都是小概率事件，我和霍明宵遵守交通规则，不会出事的。你真的要多休息一下，别霍叔还没回来你先累垮下了。”

霍明宵也正好走过来，闻言附和：“确实，裴叔你黑眼圈都出来了。公司那边工作量那么大，你一个人转不过来。我俩马上18的人了，哪能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就是就是！爸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好好，那爸爸以后回来晚了，就不接送你们。”裴文休无奈妥协。

又是踩点到教室，骆初一眼就看到裴冬宁手里拿的画。

她接过海报，玩笑道：“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啊！”

“哎呀，这不是第998次上门做客吗，手里不提点东西，多不好啊。”裴冬宁学着她语气回道。

周围的人围过来，问：“我们画神又带什么来了？”

全班视线都落在她们这。

骆初适时接话道：“艺术节海报，今年艺术节咱们班出话剧节目，需要群演十来名！大家可以到我这来报名啊，台词不多！最多三句话，不会太耽搁大家学习时间。都高三了，最后一次啦！”

“等会，不是在五四吗？提前这么早准备？”

“加我一个！”

“工程量浩大啊，提前大半年的话剧。”

骆初神神秘秘：“我有小道消息，高三艺术节提前到国庆节后了，最迟这周老班就会说这事。”

这话一出，班里便热闹起来。

“好耶！今年两个艺术节！”

“我来当后勤！”

“我给大家当观众！彩排叫我去看！”

年级主任挺着啤酒肚，走进教室，厉声呵斥：“安静！看看别人班，再看看你们班，谁像你们班这么吵！还重点班，连别人普通班都比不上！”

“老师，还没打早课铃。”有人举手反驳。

“高三就该争分夺秒的学习，别人早你们学一分钟，高考就比你们多考一分！”

班里顿时鸦雀无声，埋头看书。

“一大早吵吵不停，都高三了！时间花在学习上！你们知道高考一分可以拉开多少人吗！”

“就是杨正春管你们太松！哪有一点重点班该有的样子！现在你们是比别人班成绩好，那以后呢！高考呢！这么懈怠，你们迟早被别人比下去！”

早自习铃响，被点名的杨正春正从办公室过来，听到这话，站在门口不敢吭声。

“课代表呢？带早读啊！”

语文课代表带着读高考必背古诗文，教导主任背着手转悠一圈，“有气无力的，都站起来！声音放出来！你们听听隔壁班声音多洪亮！尾音拖那么长干什么！利落点！”

等听到满意的早读后他才离开，和门口的杨正春打了个照面。

“小杨啊，你就是太年轻，管不住学生。”年级主任指指点点，“严格管理一下你们班，成绩抓好的同时纪律不能松下去啊！今天纪律分就不扣了，这周我重点关注你们班。”

杨正春毕恭毕敬：“是是是，我一定严抓他们纪律作风。”

“成绩也不能落下，行，你进去吧。”年级主任摆摆手，接着去巡察其他班级情况。

杨正春在教室走了两圈，坐在讲台上。等早读读完，教室安静下来，她才开口：“都听到了吧？咱班被年级主任盯上了。”

她环顾一圈，看着一个个低着的脑袋，轻声道：“都坐下吧，我说个事啊，月考定在下个月11号和12号，好好考，保持正常水平。还有，学校考虑到你们高三，所以艺术节提前到下个月20号，文艺委员可以筹备一下节目了。”

班里欢呼一声。

“安静！”杨正春拍了下讲台，压低声音，“还没下早自习，别喊这么大声，救救你们班主任我那为数不多的工资吧，我可爱的孩子们，看在这两年情分上，这周就算是装也得装乖点。”

“行了，各科课代表收作业吧，数学不用收，一会儿课上评讲。”

“好——！”

等到铃声响起，杨正春迈步离去。

骆初正喝着牛奶写剧本，看见裴冬宁回来，朝她招手道：“来来，我写完大半了，最迟下周咱们就能开始排练。”

裴冬宁俯下身翻看她的本子，粗略扫一眼，竖起大拇指夸道：“厉害呀，我能提前知道我台词有多少吗？”

骆初嘿嘿笑：“不多，咱就是一个短小话剧。到时候服装什么的……”

“看你什么时候有空，直接去星络的造型室挑。”裴冬宁大手一挥，“想要什么有什么。”

“你最好了！”骆初环抱住裴冬宁的腰，蹭了蹭。

“不过老班刚说了啊，艺术节前十天是月考，你别全部心思都搞这个小品去了。”

“是话剧——！”

“好的，别全部心思搞话剧去了啊。”

“知道知道，你怎么跟霍明宵、董嘉志他们越来越像了，放个假回来就这么爱劝学。”

裴冬宁推开她，转身回座位，含糊道：“那不是学习本来就重要嘛。不跟你说了，我看书去。”

也就没看到身后骆初意味深长的八卦笑容。

*

不知是不是错觉，裴冬宁感觉今天开始的课堂有了紧迫感，除了复习就是写题讲题，晚自习也从自习变成了随堂测试。

等回到家，洗漱完又过了十点半，两人各自在房间里写今天的作业。霍明宵还好，只剩下语文两篇文言文阅读没写，裴冬宁则剩下理综三科，加起来整整三页作业没写。

裴冬宁一边写一边嘀咕：“高三这个过法，是不准备让我活了吗？一科按半小时算，三科一个半小时，六科三小时。晚十点放学，早六点起，我还睡什么睡啊……”

霍明宵早早写完阅读，刷着竞赛题等裴冬宁来找自己讲题，等到十二点还没动静，他开门看了一眼，裴冬宁的房间还开着灯。于是倚靠在门边，拿起手机给她发过去一条消息。

【嚯：还不睡？】

三分钟后收到回复。

【非衣宁：最后一题，写完就睡。】

【嚯：哦，好，那我先睡了，晚安。［月亮］】

【非衣宁：晚安。】

等到裴冬宁写完，已经十二点半，拖着疲惫身躯刚躺上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别生气嘛，生气长不高。”他继续拖地，一手锤了锤腰，“算了，不高也好，拖个地我老腰都要折了。”

裴冬宁揶揄他道：“小孩子哪来的腰～”

成绩出得没那么快，周六照常上课。

解决了月考这个心头大患，骆初现在一心扎在表演节目上。

外面飘着雨，大课间做操取消，有整整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裴冬宁正写着作业。

骆初把椅子椅子到裴冬宁桌边坐下，抬手按住她拿笔的手，异想天开说：“宁宁啊，我觉得小美人鱼上岸的戏加一点，安排个从天而降。”

裴冬宁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赶紧摇摇头，把那副场景晃出去。

“我觉得不可取，先不说咱们学校没这些设备，这种景象单放在我们学校的节目里，都是过于……”她在脑海里搜索着可用的词，组织了下语言“前卫的，很震撼。”

“唉，好吧。”骆初垂头叹气。

裴冬宁正想安慰她一下。

她又抬起头，提出另一个想法：“那！入水！美人鱼救公主的那场，台上搬个透明水缸，能泡两个人那种！”

“啊这……”裴冬宁也不想打击她此时的兴奋，但还是得认清现实，“咱们没有能搬得动的后勤人员，还费时费力。而且把台子打湿了，后面的班级不好表演。”

骆初想了下还是算了，语气有些失落：“也是哦。”

“没事啊，我们可以用背景和音效嘛。”裴冬宁转了下下笔，又说，“先凑合凑合，以后骆导排大戏，我给骆导出资安排最好的舞台最好的设备！”

“那就说定了，我以后就等着裴总的大手笔投资。”

裴冬宁继续写作业，骆初坐在一边看了会，问：“哎，宁宁，你说月考成绩什么时候能出啊？”

“下周吧，最迟周二周三。”裴冬宁想了想，回她。

“怎么了？”

骆初面上愁云惨淡：“我得先准备下 ，免得回去被男女混合双打。”

骆初这次月考考得不太理想，对完答案发现比平常低了十来分，只能祈愿作文可以把分拉回来一些。

“没事没事，叔叔阿姨应该能理解的。”裴冬宁摸摸她头，安慰道，“就算是比平常低几分也很厉害的，这个月你都还在准备艺术节的排练，没其他人那么多的学习时间。”

骆初自我安慰：“说得对！我国庆中秋假还玩去了，脑子里全是咱们在KTV玩的时候，严重影响我假期回来的学习状态！”

“就是啊！这锅得给KTV！怎么能这样。”裴冬宁跟着附和她。

“我也去写会作业，找找学习的感觉。”

骆初的那番话又提醒了裴冬宁，在上周三她和董嘉志牵手了，写着作业都忍不住偷笑着脸红。

*

生物课上，讲的内容太难以理解，她的注意力开始不集中，四处发散着，最后思绪飘回假期最后那天。

两人牵了至少十分钟的手，她的手心都出汗了，也不知道董嘉志后面会不会嫌弃一手的汗。

不过他后面接到家里电话要先离开，和她道别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笑，应该是不嫌弃的吧……

她的视线从黑板移到董嘉志身上。

他穿着宽大校服，有些驼背，能很快回答生物老师提出的问题。蓦的，他回头，和裴冬宁对视，脸上憋着笑。

怎么了？

裴冬宁歪头，疑惑不解。

余光看见越来越多的人看向她，裴冬宁终于从走神中回过来。

生物老师拿着书，一脸怒火站在讲台上。

“裴冬宁，我都叫你几声了，别人在上课你在干什么？”


今天食堂有辣子鸡丁，裴冬宁很是满意。

两人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吃饭。

裴冬宁今天吃饭速度很快，霍明宵注意到的时候，裴冬宁已经吃完一半了。

霍明宵说道：“哎哟，孩子慢点，没人跟你抢，这是真饿急眼了啊。”

裴冬宁被噎到，捶了几下胸口，解释道：“骆初还饿着肚子，等我带吃的回去。”

“那也用不着这么急吧？”霍明宵把自己的汤放裴冬宁餐盘上，“喝两口汤压压。”

“谢谢啊。”裴冬宁端起汤喝了一大口。

两人吃完饭，霍明宵陪裴冬宁去小卖部给骆初买了面包和旺仔。

路过冰柜的时候，霍明宵问：“吃冰淇淋吗？”

裴冬宁停下脚步：“吃，给骆初拿两个糯米糍。”

霍明宵依言拿上糯米糍：“你吃什么？老冰棍还是小布丁？”

裴冬宁思考两秒：“老冰棍吧，下次再吃小布丁。”

“这俩都吃十多年了，你怎么不喜欢吃其他的？”霍明宵随口问道，拿了两个老冰棍，准备关上冰柜门。

“诶诶，你不给你兄弟董嘉志带个？”裴冬宁腾出一只手，拦住他的动作，“这应该就叫‘天降打不过竹马’吧？老冰棍和小布丁永远的神。”

霍明宵垂眸看她半晌。

“怎、怎么？看我干嘛？”

“没事。”他收回视线，又拿了个老冰棍，关上冰柜门，“走吧。”

裴冬宁从宽大的校服口袋拿出饭卡，走在前面，嘚瑟道：“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姐的财力，眼都不眨，全款拿下。”

“啊对对对，裴老板大气。”霍明宵跟在她身后附和道。

*

回到教室时，班里只有几人，除了骆初还趴在桌上，其他都在埋头写题。

霍明宵走到董嘉志身旁，递出一个老冰棍：“兄弟，请你吃冰棍。”

董嘉志视线从冰棍移到霍明宵脸上，半晌轻笑一声，接过冰棍道谢：“谢了。”

“多大点事儿。”

裴冬宁刚进教室时便接过霍明宵手上拿着的糯米糍，走回自己位置，把凳子搬到骆初桌边坐下。

“醒醒，吃点东西再睡，我还给你买了糯米糍。”裴冬宁把东西从自己桌面拿过来放到骆初桌面上，轻戳两下骆初的手臂。

骆初睁开眼，拿了个糯米糍吃：“唉，没睡着。我完蛋了，我开始失眠了，我一想到要高考我就睡不着。”

裴冬宁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现在才9月，明年6月才考。还有9个月的时间，不慌啊，把失眠攒到明年来。”

“安慰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安慰人了。”骆初坐起身，一口塞下剩下的糯米糍，抬手撕开面包包装。

“那你吃完再趴会，保证下午上课有精神。”裴冬宁把旺仔拿起来，拉开易拉环后，再放回她桌上，把凳子挪回自己座位，“我先写会儿作业哈。”

骆初吃着东西，点头。

班里人一个接一个的回来，安静写着作业，一个午休就这样过去。

等到下午的课上完，老师刚走，骆初就站起来喊道：“参加艺术节表演的人，走了啊！六楼最左边的空教室集合！”

说完拉起裴冬宁往外走，其余人跟着她们脚步上楼。

“今天通读几遍剧本，后天开始咱们就正式排练，你觉得怎么样？”骆初挽着裴冬宁胳膊，手上拿着裴冬宁妈妈烤的曲奇。

正处在下课时间，各班的人都下课在休息玩闹，楼道有些嘈杂。

裴冬宁一想起那剧本就觉得脚趾扣地：“我觉得可以，就是台词好羞耻啊。”

霍明宵揽着董嘉志的肩，跟在两人身后走。

董嘉志问：“刚才物理老师讲的那道题，为什么有那个作用力？”

霍明宵感觉有些不解：“这很明显啊，是有那个力在推动它啊。”

两人说着说着，争执起来。走在他们后面的四个人默默加速往前走，跟裴冬宁和骆初走在一起，和他俩拉开一小段距离。

骆初摇头：“学霸就是不一样，争分夺秒研究题，我真怕一会儿他俩在我们排练教室临时起意给我们讲题。”

裴冬宁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打了个寒颤：“噫，那也太恐怖了，我可以接受在学习时间学习，但不能接受非学习时间被迫学习。”

骆初附议，后面跟上来的人也点头附议。

“一会儿到了排练教室，定个规矩：排练教室禁止讨论学习问题。”陈杰提议道。

“我赞同。”

“我也是。”

“臣附议。”

前面抱团的几人愉快达成共识，剩下后面两人在进行越来越激烈的探讨。

等他俩进了排练教室，骆初赶紧关上门，不容置喙说道：“出现在开始，一旦一只脚迈进排练室，就禁止讨论学习问题。大家都没意见吧？”

“可以！”

“同意！”

“没意见！”

其余几人附和道。

董嘉志和霍明宵对视一眼。

合着是因为刚才上楼时的探讨，被她们盯上了。

“没问题啊，什么时候办什么事，多正常。”霍明宵大岔着腿坐在椅子上，说道。

董嘉志淡淡应道：“嗯。”

排练室很简陋，除了考试，平常没有用武之地，于是空调和多媒体都没安装。几人简单打扫一下教室，开着吊扇，围坐在一起拿着手机读剧本。

第一次排练用来熟悉台词。

裴冬宁读着剧本，笑意越来越藏不住，最后没忍住第一个笑场，她连忙解释：“不是，哈哈哈这个台词真的我忍不住哈哈哈哈，太土了，土味情话一堆一堆的，我真忍不住。”

霍明宵反坐着椅子，他出场较靠后，前期基本没他什么事，在几人对台词的时候，他就已经趴在椅子靠背上埋着头笑。

裴冬宁一笑出声，他也笑了出声：“虽然但是，这台词真的……很别致。”

骆初也忍着笑：“就是要这种效果，咱们的节目才有意思嘛。”

“但我觉得，这台词，估计咱们过不了老师那边的审核。”董嘉志提出想法，“要不改改吧，公主和小美人鱼调换一下设定，更符合男女之间的地位关系，女生才该是恋爱脑和依附型的人吧。”

“首先，我们是性转版小美人鱼。”骆初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语气不善，“其次，什么叫女生才是恋爱脑和依附型的人？你划分男女的标准是什么？”

骆初话说完后气氛有些尴尬，裴冬宁拉她胳膊，想让她少说两句。

董嘉志振振有词：“大众眼里的女生本就是恋爱脑，在一起之后就是依附男方生存，有什么问题吗？你们妈妈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只能当家庭主妇，一天只知道在家呆着，然后管你们爸爸要钱。”

骆初冷笑一声，不屑撇他一眼，回道：“那不好意思，我妈不是家庭主妇，我妈有自己的事业，也从来没放弃过自己的事业。我爸妈都告诉我，想要什么都能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家庭主妇也不该被低看，你知道她一天要做多少事吗？说这么轻松，那你去做啊？”

“那你看，你妈就是个反面教材，不在家带孩子，整天往外跑，教出来的小孩也这样。”董嘉志面露鄙夷。

两人的口角争执愈来愈烈，裴冬宁给霍明宵使眼色。

快，救场，打个圆场。

霍明宵接受到裴冬宁眼神给出的信息。

“兄弟，审核的事不用担心，”霍明宵指了指骆初，“骆初肯定有办法，她跟咱们学校的艺术老师关系都挺好。”

张逸摸了摸下巴，接话道：“咱们竟然是关系户。”

为了转移话题，林灵跟着附和说：“不简单，这就是有后门的任性吗，别的班文艺委员听到都要哭晕过去。”

裴冬宁给骆初顺气：“好了好了，我们重新来一遍啊，这事儿先翻篇，当务之急是把今天的任务完成。”

裴冬宁起了个头，如同机器人一般念着词：“哦，是哪传来这如此美妙的歌声，我的心灵都受到了洗涤。”

“天哪，礁石上那是什么，美人鱼吗？”

“救命——！我落水了，谁来救救我！”

唐可欣接词：“似乎有什么声音？你听见了吗？”

林灵摇头：“我没有，你幻听了吧，快去休息，明天公主殿下要去接见邻国王子，咱得好好为她做一套造型。”

轮到董嘉志的台词，他沉默几秒，无数双眼睛看向他，终是开口：“愚蠢的人类，这是想要喂鲨鱼吗。”

“她的人类朋友为什么把船开走了，故意扔下她吗。”

台词对得很通畅，除了没有感情，任何问题都没出现。

僵持的氛围逐渐好转。

陈杰看着剧本，念道：“公主殿下，终于找到您了，快同我们回去吧！”

裴·念词机器·冬宁：“走吧。美丽的人鱼先生，我要远航回家了，请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还有我们一生一世的约定。”

……

一个小时过去，剧本读了三遍，骆初拍手：“散吧，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吃饭去了！”

其余人走后，四人留下来收拾教室，骆初恢复到原状，没给董嘉志好脸色看。

“宁宁，明天你读台词的时候感情记得带上啊。”骆初擦着黑板，跟裴冬宁说。

裴冬宁在扫地，保证道：“我一定努力，但可能笑场控制不住。”

“那你回去之后，多读读。”

“行。”

董嘉志和霍明宵在教室后面搬着桌椅，听两人聊天。

“兄弟，刚你那观点我也不太认同，要不你过会儿跟骆初道个歉？”霍明宵试探问道。

“没必要，她的观点我认为你应该更不认同。女的就该在家操持家务，要每个女的都有独立的能力那怎么控制她们，最后让妇道人家当道吗？”

“啊……？”霍明宵不理解。

董嘉志停下手上动作看他，轻嗤一声，语气带着些嘲讽，“你也不用装，你家也是这样吧，每个学期的家长会你爸都不让你妈出面参加。”

“啊？？不是，兄弟我觉得……”霍明宵话没说完，被打断。

“行，你也不用多说。”董嘉志截住他的话头，“我知道你要在女生面前表现，博女生好感。大家都是男的，我们私下说话，不用装模作样。”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时间不早了，我先去食堂吃饭了，你们忙。”

等他走后，裴冬宁扫完地，走过来问：“他怎么了？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霍明宵搬着桌子，没有看她：“没什么，随便聊了两句。”

裴冬宁帮他抬桌子上，断言道：“你不敢看我，你在骗人。”

桌子摆放好，霍明宵抬眸看她，视线仅交汇了短暂两秒便挪开。

“真没什么，就聊了两句学习上的事。”

“刚定的规矩，你俩都不遵守啊，我要去跟骆初打小报告。”裴冬宁说完转身就朝骆初大声说了这事。

骆初反应平平，只回了一个“哦”，没再说话。

气氛回到尴尬状态。

裴冬宁不懈努力，在两人间活跃着气氛，终于在晚自习上课前把两人的情绪带回积极状态。

她坐在位置上，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感慨万千：“做心理疏导是真累人啊。”


——You know we could fly so far，the universe is ours。

如果我们可以飞往，宇宙都将属于我们。

这是前段时间他新加入歌单里的那首歌的歌词，两人在一起时也只听过一次这首歌，没想到她能记下来……

“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欢。”他手放在灯上，缓缓站起身。

“喜欢就好，那我回去了哈。”裴冬宁跟他挥手拜拜，走了两步又转回身，冲他甜甜一笑。

“生日快乐呀！晚安，17岁的霍明宵早点睡哦。”

“嗯，晚安。”霍明宵目送她回去，随后关上房门，看着巨大一个月亮灯，自言自语，“算了算了，爱屋及乌。”

他看了房间一圈，最后把灯推到床头，拿手机连上蓝牙，把亮度调到最低，当做床头灯用。想起裴冬宁刚才的介绍，又拿起手机调节灯光效果，一个五颜六色的巨球在身边闪烁。

他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哭笑不得：“21世纪的床前明月光就该是这样吧。”

*

月考当天，裴冬宁早起朝着初升的太阳拜了又拜。

“太阳神保佑我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进考场前还摸了把霍明宵双手，举着笔对霍明宵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考神保佑考神保佑。”

霍明宵摇头失笑：“怎么每次考试你都要来这一套。”

“你要相信玄学的力量。”裴冬宁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赶他走，“快去你考场吧。”

这次考试是随机排的座，他考场在1楼，裴冬宁和董嘉志都在本班。

“别推别推，我这就走。”

……

董嘉志座位就在裴冬宁前面，她努力隐藏住内心的雀跃，走过去坐下。

他扭过身，有些困惑问她：“冬宁，‘驾一叶之扁舟，渺沧海之一粟’的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裴冬宁想了下，回答他：“是‘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下一句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你把两句记混了。”

“哦哦，谢了啊。”说完他转回身，像是真的因为不记得原文来问她的。

“没事。”她低头看复习资料，却一个字也没入眼，一直在回想刚才的交流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没想到理解性默写真出到了这一句，裴冬宁感觉有些幸运，是他带来的好运啊。

她悄悄看他背影几眼，继续往后写题。

下午考数学，董嘉志写题速度飞快，卷子翻来覆去，草稿纸也换了有三张。

裴冬宁觉得有点恐怖，她往后写一题就抬眼看一眼时钟。明明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但董嘉志写出了距离考试还有五分钟结束的速度。

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神的保佑，这次数学的考题让裴冬宁自我感觉良好。

第一天考完后，照常回本班上自习，考试期间没有作业，班里照旧保持着安静，都在埋头自己复习。

考试期间走校生可以不在校上晚自习，两人上完下午的自习后就回家去。

裴冬宁偷偷瞄霍明宵好几眼，一副有话想说的模样。

霍明宵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她开口，问：“怎么了？”

裴冬宁很是纠结，她想对答案，但又怕错太多影响明天考试心情。

“嗯，就是吧，那个……”她卷着手指，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想对个答案。”

“？”霍明宵露出疑惑的神情。

裴冬宁在考完前从不对答案，这次突然想对答案，很是奇怪。

“不不不，还是算了。”不等霍明宵开口，她自己又退缩了，“还是等明天考完再对。”


“行。”霍明宵一口答应。

第二天的考试就像是在开玩笑，理综卷难得裴冬宁几乎无从下笔。

考完回到教室，霍明宵把选择填空答案写给她，裴冬宁看着他的数学答案和自己没几个出入，松了一大口气。

问题不算大，至少数学是保住了。

骆初生无可恋凑过来：“我感觉我要完蛋，这次肯定考砸了。”

“来对一下答案？”裴冬宁把写了答案的那张纸往骆初身边放。

两人对完答案后，骆初彻底瘫下去，她数学和理综比平常多错了几个选择题。

“我完了，我真的完了……”她头枕在裴冬宁腿上，心如死灰盯着天花板。

“万一语文和英语作文把分给拉起来了，要相信自己。”裴冬宁垂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顺着头发。

等到杨正春进教室里守自习，骆初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过了会，杨正春叫骆初到办公室聊排练进程。

“已经很完美了，随时可以上台！”骆初自信打包票。

“那下次你们排练我去看下。”

骆初问：“好嘞，下节课我们就要去排练，老班你来吗？”

杨正春想了会，点头：“行，下节课我跟你们一起去。”

“对了，服装和舞台背景什么的准备好了吗？”她又问。

“服装准备好了，其他的还没开始准备，下周五之内一定准备好！”她又给出承诺。

杨正春看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摆摆手：“回去自习吧。”

骆初开开心心蹦哒回座位，裴冬宁见她高兴起来，问：“老班跟你说什么了，突然容光焕发了都。”

“她说，一会儿要来看我们排练，还问我背景道具什么的准备好没。”骆初呼出一口气，“唉，果然啊，只要不聊学习我就很快乐。”

*

八个人先行上去排练了半节课后，杨正春悠哉悠哉走进来，几人停下来看她。

“看我干什么，继续啊。”她找了张凳子坐下，“现在我是你们的观众，不是老师。”

一遍戏走完后，几人围过来，骆初问她感觉怎么样。

“还行，剧情有待加强，还有……”杨正春点评道，“后面异性肢体接触过密，估计学校那边会让你们改改。”

骆初大惊：“怎么会！我们连个亲嘴都没有，只有一个额头吻！小孩子看的童话故事里都有啵啵的！”

杨正春拍了拍她肩，低声说：“永远不要小看老古板年级主任的势力。”

几人不约而同想起每个自习课上年级主任在门窗偷窥的脸，不寒而栗。

“好了，你们的节目我也挑不出什么错，也给不了什么建议，我就先下去了。”

她走前又说：“下周等着看你们完整的节目，好好加油准备。”

“好哦！”骆初回答，起身把门关上，继续排练。

现在大家都已经能脱稿表演，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又一遍结束后，他们围坐在地看录像。

“台词走位都已经烂记于心了，没挑战了啊。”唐可欣觉得有些遗憾。

裴冬宁很有发言权：“我已经有肌肉记忆，条件反射说台词走剧情了。”

又一阵热闹过后散场，骆初去找她关系好的音乐老师咨询舞台的事，排练室只剩下霍明宵和裴冬宁在打扫卫生。

两人一人一半教室拖着地，霍明宵余光瞄了她几眼，站直身，一手撑着拖把杆。

他突然说了句剧本里的台词，裴冬宁条件反射接上台词。

“哎！真的有条件反射。”他像个发现好玩事物的小孩子一样，很惊喜。

裴冬宁骂骂咧咧看向他：“赶紧拖，拖完早点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