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氏兄弟在郊外露宿半夜,天刚亮就回到了城里。
出乎意料,王生家里有些吵嚷,叫兄弟二人心觉不妙,连忙唤来下人询问,才知昨夜家中又闹鬼了。
王武初归太原,王生久不回家,也就不知道家中闹鬼的事情,细细一问,才知前天夜里有下人在杜鹃房里撞见吊死鬼;昨晚闹得更厉害,竟是陈氏大清早醒来,发现一只野猫被开膛破肚,尸体吊在她房里,血滴了一地,她这一夜却毫无所觉。除此之外,地上还有一件染血的衣服,正是杜鹃生前穿过的。
陈氏几乎被吓晕过去,下人们惶恐不已,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半条街都在议论,王生壮起胆子扯了二郎去看,见那猫尸肚腹伤口平滑,如被利器切割,地上血字的笔迹更加熟悉,分明出自杜鹃之手。
算算时间,恐怕就在他们离开书斋后不久,这只猫就出现在陈氏屋里。两边事态吻合,那紫莺乃是外地人,府里在杜鹃死后又被清算过,绝无里应外合的可能,除非……真的有鬼。
等到陈氏醒来,一见王生守在身边,登时哭道:“我梦到了杜鹃,她说要把我活活掐死!我,我只当是梦,没想到醒来后看见……”
王武昨夜虽然见了画皮,却只有五分信,直到这一刻才真正信了,饶是他艺高人胆大,现在也吓得慌了神。王生勉强安慰了陈氏几句,就在王武的催促下出门去寻人。
太原府里佛教盛行,道士却不多,何况是个半闭眼的。王氏兄弟就在城里打听平阳子和那讲故事的艺人,先在一个客栈老板那里得知艺人乃行走讨饭,并不在此长留,继而打听到平阳子也是游方道士,正在青帝庙挂单。
平阳子对他们的到来似乎早有预料,备了两杯安神茶,道:“你们看到了画皮鬼的真容吧。看,看到了。”王生已是羞愧难当,连忙作揖,“求道长施救!”
“道家讲究一个因果循环,那女鬼与你家有冤仇,不索得性命决不罢休。”平阳子屈指掐算,“这是命中劫,逃不过的。”
王武问道:“可有办法对付?我学过武艺,不怕鬼,只要道长给出办法,一定照办!”平阳子沉吟片刻,问王生:“既然看到了真容,你可认出女鬼身份?”
“认出来了……”王生嗫嚅道,“是,是我的妾室,三个月前犯了难恕之罪,自缢身亡了。”
“自缢?”平阳子眉头微皱,“根据贫道掐算,这女鬼当是枉死的。”
此言一出,王生大惊失色:“难道杜鹃真是蒙冤受屈了?”
平阳子道:“这女鬼怨气很重,势要向仇人报复,你既然对此不知情,便让她自行了断因果去吧。等她报完了仇,心中怨气消散,应是不会再纠缠你了。”
*……不行。”王生浑身发抖,眼中闪过几分挣扎,“那个人……我不能对她见死不救。”
平阳子的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看来,居士是猜到她要报复的人是谁了?”
“是,是我的结发妻子……”王生跪地哭诉,“我的确与她不睦已久,因此宠爱妾室,可她……她终究还是我的正妻啊!”
王武听他这样说,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只要兄长对陈氏还有情义在,等渡过此劫,兄嫂就还能好好过日子。
想到这里,王武也跪下道:“还请道长大发慈悲!”
平阳子得知恩怨真相,本不欲再插手此事,终拗不过他俩,只好将手上拂尘递给王生,道:“这女鬼生时可怜,死得冤屈,贫道不忍伤她,也可怜你对妻子的心意,不好叫活人丧命……这样吧,你拿我的拂尘回去,将拂尘悬于寝居门前,若她知难而退,那就最好。”
顿了顿,他又取出一瓶符水给王武,叮嘱道:“昨夜你们窥看女鬼被她发现,今晚三更她必定前去索命,你一身阳气刚正,最是震慑鬼驱,倘若女鬼见了拂尘仍不离去,你就把符水浇在刀上斩过去,定能击遇她⋯⋯切记,一定在三更前将家中无辜之人尽数疏散,免叫女鬼祸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