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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

    男女主角分别是方子文郁芊芊的其他类型小说《方子文郁芊芊的小说官途本色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春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帮你做事…是不是意味着将来会调去省纪委?”“你还不够火候!”哪知,宋君瑜轻飘飘一句就怼得方子文羞恼难当。非要这么看不起吗?又非要这么直接吗?他对省纪委还是有兴趣,正如曾对海燕说的,只有跳出市住建局,才会有更好的发展。也抱着结交宋君瑜的期盼,但越这样,这句话的羞辱性就越强。既然省纪委够火候,自己去查呀,还来找我做什么?于是,方子文沉着脸冷冷道:“那就恕难从命了。”债多不压身,反正已经得罪了市里的常委,再得罪个省上的副厅也无所谓。都是举手投足就能斩断自己仕途的大佬,两刀还是三刀,砍下来并无区别。岂料。宋君瑜却胸有成竹。“你可没得选择!”接下来,宋君瑜的阐述让方子文见识到黑寡妇的狠辣。“唐啸雨和姜云生做了交易,现在是市委书记要处理你,整...

章节试读


“帮你做事…是不是意味着将来会调去省纪委?”

“你还不够火候!”

哪知,宋君瑜轻飘飘一句就怼得方子文羞恼难当。

非要这么看不起吗?

又非要这么直接吗?

他对省纪委还是有兴趣,正如曾对海燕说的,只有跳出市住建局,才会有更好的发展。也抱着结交宋君瑜的期盼,但越这样,这句话的羞辱性就越强。

既然省纪委够火候,自己去查呀,还来找我做什么?

于是,方子文沉着脸冷冷道:“那就恕难从命了。”

债多不压身,反正已经得罪了市里的常委,再得罪个省上的副厅也无所谓。都是举手投足就能斩断自己仕途的大佬,两刀还是三刀,砍下来并无区别。

岂料。

宋君瑜却胸有成竹。

“你可没得选择!”

接下来,宋君瑜的阐述让方子文见识到黑寡妇的狠辣。

“唐啸雨和姜云生做了交易,现在是市委书记要处理你,整个东江还有谁敢保你?”

“只要你能找到账本,我自然有能力助你复职。宋家威严,唐啸雨也得避让三分!”

这时,方子文终于意识到处境十分危险。

就算向曹明德妥协,对方也不敢再接纳。

怎么算,都被宋君瑜吃定了!故而抱怨不满,“还不得怪你们保密工作做得差。”

宋君瑜却回呛道:“我们的保密工作轮不到你来批评,消息是我找人放出去的。”

“什么?”

“早料到你没那么听话,我这人不喜讨价还价,当然要准备充分点。”

宋君瑜一脸理所当然,仿佛牺牲他人的不择手段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方子文整懵了!亏得他昨天还自以为宋君瑜心细,更暗暗感恩戴德了一番。

现在看,他不过是枚棋子,对方曾流露的欣赏也不过是认为棋子有用罢了。

瞬间。

悟透了两件事。

让他意兴阑珊。

一来,他已不知不觉被卷入东江高层的斗争中,赤裸裸暴露在权力风暴的旋涡中心,时刻都有被撕成碎片的危机。

也认清自己的位置,仅仅是枚任人拿捏利用的棋子,在政治斗争的棋盘上身不由己。这话虽妄自菲薄,却是事实。

顿时。

他由内心深处泛起无力感和落差感。

再看对方冰山美颜,好感荡然无存。

这女人太阴也太能坑人了!

黑寡妇之称简直实至名归。

就在他被逼无奈时…

手机铃响忽然大作。

拿起一看,是串座机号,222开头的号段属于市委市政府或家属大院。

“等等,先别接!”

宋君瑜忽然谨慎凝重的表情,以及突兀的惊呼,让方子文大感错愕。

“宋厅长连我接电话也管?还管不管私房钱?”

心态受挫的方子文反唇相讥,宋君瑜却在急促的铃声中软化了态度。

“你想来省纪委也不是没得商量,如果是孟知舟找你,别相信他!”

方子文诧异地低头看向来电号码,不禁疑惑:宋君瑜怎么知道电话来自市委?更确定是市委秘书长打来的?也太料事如神了吧?莫非,这女人隐瞒了什么关键信息。

又听,宋君瑜语速急促,不复方才的运筹帷幄。

“他一把年纪没啥机会了,只想利用你拉下姜云生,好自己上位延长政治寿命。但专职副书记屈居市委书记之下,将来,迫于唐啸雨的压力,出卖你也无可厚非!”

相比劝诫,方子文更好奇来电内容。

竟能逼得高高在上的女王放低姿态?

便当着对方的面…

大大方方地接通。

“你好。”

“方子文?”

“你是?”

“我是孟知舟!”

果然,对方正是东江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东江官场最德高望重的儒将。

方子文瞥了眼宋君瑜,对着话筒说,“秘书长,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酒量如何?”

哈?

方子文惊得差点被口水呛到,还以为听错,忙问,“秘书长,我没听清。”

“我问你,酒量怎么样?”

啊这…千猜万猜,没猜到这位竟如此不走寻常路。

“白酒的话,一斤半吧。”

“没夸大?”

“对您老哪敢夸夸其谈?”

“也别谦虚,你应该和我差不多。那你平时喜欢吃什么?有需忌口的吗?”

方子文越来越揣摩不出这位大佬的风格和用意了。

清清嗓子答道,“糖醋排骨、板鸭、小炒肉,倒没什么需要特别忌口的。”

听筒里传来沙沙的笔触声,对方似乎在认真记录。

“那行!明天我休半天,中午十一点半来我家陪我喝一盅,也尝尝你阿姨的手艺。”

原来是邀约家宴。

才吃过一次鸿门宴的方子文不禁谨慎起来,小心翼翼问道:

“秘书长,如果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大可以在电话里说。”

却听。

孟知舟淡淡道:“事关你的未来,有些复杂,电话里不方便。怎么,嫌弃我这老头子?”

“没有没有!属下不胜荣幸。”

“那就说好了,忙你的去吧。”

孟知舟似乎忙中抽空,利索地挂断电话。

方子文则陷入沉思,对方用「未来」一词,而非处理结果,其深意令他捉摸不透。

“他说了什么?”

宋君瑜忙声询问,打断了方子文的思路。

方子文没回答,而是一副要告辞的不耐表情,“宋厅长,没别的事,就散了吧!”

说完。

扭头就走,明显是拒绝了宋君瑜的要求。

这可急坏了宋君瑜,这次大张旗鼓来东江,就为拿下姜云生。

可对方早已防守得滴水不漏,唯一希望便是疑似存在的账本。

贸然接触童家丽,又怕打草惊蛇而生变。

最好的办法,唯有利用方子文潜入搜查。

哪知…

“这狗屁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

到了此刻,宋君瑜仍没觉得自己态度欠妥,久居上位的她早已习惯颐指气使,只怪方子文不识好歹,小气又单纯。

她想追上去,奈何却放不下架子。

便遥遥朗声,希望能晓之以理,“方子文,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这潭浑水的危险会要你命!他们是会杀人的!”

一番关切之言令方子文脚步一滞。

心忖这女人还真是矛盾啊!并不坏,却不知为何会那么看低自己。当然,自己也不会舔着给她好脸色,该治得治!

他没转身,而是挥挥手继续前行。

“为什么?”

随之,身后又传来宋君瑜的喝问。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绑架,秘书长给了我该有的尊重!”

这句回答令宋君瑜娇躯猛震,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根源所在。

其实,她对方子文还是挺赏识的。

但见到这张脸…

就会不由自主地生出苛责和怨念。

待方子文的身影渐渐消失,她滑开手机屏幕,呆呆看着桌面照片:年轻男女亲密凑在一起,幸福烂漫,笑得多甜。

女孩是她,正值青春韶华。

男的竟与方子文一模一样。

啪嗒!

眼泪滴落屏幕,“子扬,他和你一样很倔得让人讨厌呢!”



墓园外。

公交站。

方子文无意间被路边一株倔强生长的小草吸引,孤零零、瘦巴巴,仿佛看到自己当下的写照。

他蹲下身,捡起石子在小草周围摆放起来。

一颗代表市委书记。

一颗是专职副书记。

再加上,省纪委地方监察厅副厅长,以及市委秘书长,四颗小石头放下后,总觉得缺了一角。

“对啊!保不齐市长大人也要来凑热闹!”

感慨着。

又摇头自嘲,被这么多大人物围着虎视眈眈,就算不久的将来会粉身碎骨,也算光宗耀祖了!

不!

他决不甘心做个任人宰割的棋子!要想不受制于人,主宰命运,就得跳出棋盘成为下棋的人!

蓦地。

霍然起身,几脚踢开小石子。

又登上回城的小巴,独留那株小草在风中倔强挺立。

下午。

闲来无事,便一鼓作气搬家。

没什么家具,都是些琐碎,也累得方子文气喘吁吁。

当他满头大汗,把最后那个装满书籍的沉重纸箱搬上楼时,郁芊芊也下班回来了。

“累坏了吧?快去洗澡,我做饭。”

这口吻,这默契,让方子文陶醉在居家生活的温馨中,美中不足是还没名正言顺。

不过。

都忘了叫人来修理热水器,方子文无奈地笑了笑,便轻车熟路去了郁芊芊的浴室。

一切都那么自然。

洗完澡,香喷喷的饭菜也新鲜出炉。

“先等等,我去楼下再抱箱啤酒。”

正当他兴致勃勃,想借酒精再创造一次机会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芊芊,我是阿姨!”

不好!

陈俊生他妈来了。上次洗澡撞儿子,这次撞他妈,和情敌一家都杠上了?

最意外还是郁芊芊的反应,仿佛真在偷情,满脸惊慌地把方子文拉进了卧室。

“先藏衣柜里避避吧!他妈比他还蛮横,就怕给你唱大花脸,我会支走她。”

哪曾想,陈俊生的母亲刚进门就嚷嚷着,“芊芊,俊生昨天惹你生气了吧?”

“他知错了,又面浅,就叫我来陪你,也说说好话,今晚在你这里住下了!”

我嘞个去!

傻眼了吧?


据统计,全镇有近万亩耕地种植了三条八,按每亩五十元的种子均价,单单此项获利就已高达五十万元。

如果利润对半,种子商贩就有二十五万元的操作空间给供销站回扣,二十五万竟能买下供销站长的良心!

骗局最核心的部分还在订购合同上。

三条八在宣传时,号称亩产两千斤。

更开出每斤八毛的收购高价,故而,合同总量逾两千万斤,总额高达一千六百万元。

农民被违约赔偿逼得焦头烂额时,骗子再改头换面回到镇上,以四毛低价谎称抛售。

猫腻来了!

一千斤玉米的合同价为八百元,五倍赔偿就是四千元。

但是,以四毛的低价买来履行合同,只需支付四百元。

赔偿四千,还是再消费四百?

骗子就是要农户们做选择题。

为了把损失降到最低,权衡再三,农户们极有可能跳进陷阱。

最绝的是…

骗子根本没有玉米,只需打张条子,让农户去指定地点自取。

涉及到运输、装卸等费用,农户不愿再增加负担,收购商就会跳出来,打着体谅帮扶的旗号,假惺惺地直接收条子。

骚操作当真是无中生玉米、空手套白狼,无须垫付任何成本,几个月内,就想从农民手中骗走足足八百万的血汗钱。

方子文观察了一阵,围观的多,议论的多,犹豫的也多,好在还没有那么快就上钩的。

毕竟,几千块于农村家庭也是不小的数目,他们还抱有侥幸,先观望有没有别的转机。

骗子不慌。

再等上几日,待农户们更犹豫时,就让收购商出面施压,只要有一个人跑来买玉米,便会激发一窝蜂的抢购。

日后再逍遥他乡,损失惨重的农户们又如何意能平?因为千儿八百想不开而喝农药、跳大河…不是没发生过。

方子文正是要阻止惨剧再酿。

不过。

揭开真相容易,补偿农民损失却很难。

首先,这季玉米颗粒无收是事实。培苗、播种、施肥、除虫…目前,每亩约五百元的种植成本已打了水漂,预估近千元的收益也成了泡影。

贸然揭露诈骗行径,骗子最多退回每亩约合五十元的种子款,仍旧改变不了颗粒无收带来的困境。他要做的,是把这部分的损失也追回来!

难归难,办法想想总会有的。

他需要拉起团队配合,便致电在整个东江商圈都很有分量的侯小春,寻求帮助。

车上,牟婉仪静静听着他在电话里抽丝剥茧,又巧设妙计,不禁美眸异彩连连。

电话那头,侯小春也对他的机敏和急智赞不绝口,自然答应,还说要亲自出马。

挂断电话,方子文更加自信胜券在握。

却听。

牟婉仪主动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两小时后。

牟婉仪的轿车已驶上盘山公路最顶端的悬崖弯道,透过车窗俯瞰万丈深渊,方子文不禁捏把冷汗,路太窄、坡太陡。

下坡路就更胆战心惊了。

牟婉仪握紧方向盘,点着刹车,认真注视着前方,一刻也不敢松懈。就问,路都这样,通往的桃林乡又该怎么发展?

打过赵如龙电话,对方没在县城,驻守在偏远的关内。

显然,这位从市住建局贬官放逐,现任九川县水利局副局长的失意人,即便来到穷乡僻壤,也难逃势利排挤。

便索性放低身姿,常驻桃林乡水利站,远离是非和白眼。恰好汛期将至,还能亲自督导重点河段的防汛工作。

之前电话里,方子文已感受到赵如龙英雄气短的落寞。

后来,这位亦师亦友的老领导,一句乐得逍遥便带过。

方子文满不是滋味。

决定即刻看望对方。

本不想麻烦牟婉仪,但发往关内的客车太少,在牟婉仪的坚持下,只好拐带着县长夫人往深山老林驰去。

一路有惊无险。下车再看羌乡,乡如其名,虽然早已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却仍有世外桃源的美轮美奂。

桃竹交映。

石路如洗。

这里是羌族同胞的聚居地之一,建筑和服饰都洋溢着浓郁的民族风情,灵巧又精美的竹制品也随处可见。

“子文,看那边的水车,箭竹和毛竹混搭的,很少见吧!”

牟婉仪的心情,似乎也随着愈加亲近大自然而开朗了许多。

“牟老师,你也是羌族吧?”

“对呀!牟姓是古羌王族。”

两人聊起人文话题。

不久。

赵如龙开车回来了。

与方子文相视一眼,都有些鼻酸,又噙着爽朗的笑容紧紧抱在一起。

“龙哥!”

“你小子,瘦了!”

“都是想你想的。”

“少肉麻!”

赵如龙端着方子文的双肩,再细看一番,仿佛往昔欢笑又历历在目。

“新交的女朋友?咋看着有点面熟啊?”

“她是刘县长的爱人。”

方子文尴尬地微微低头,连忙小声解释。

赵如龙面色一滞,转而满眼打趣,“就说好像在哪见过,你小子有出息,学起曹阿瞒好人妻了。”

“龙哥,你误会了!我已经不在住建局,刚转去市委,还提了副科,这次是奉命来九川调研的。”

“还真有出息啦!都跟我平起平坐了。”赵如龙是从正处降级到副科的,这话却不吃味,而是由衷替方子文开心。

近况总得告知老领导,见对方并没伤感介怀,方子文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就住在牟老师家,是她送我过来的。”

“行!进去坐吧,水利站安排的小院,条件还行。你嫂子在乡里搞了个竹制品电商合作社,每天都掐着饭点才回来,我都快成家庭煮夫了。”

赵如龙年近四十,魁梧威猛,国字脸看上去就很大男子,却自诩煮夫,倒是让方子文感到新鲜又好笑。

又和牟婉仪打过招呼,称呼牟老师,没点破县长夫人的身份。就怕传出风声,变成不利方子文的绯闻。

炊烟袅袅。

杀鸡宰鸭。

两个大男人飙起了厨艺。

牟婉仪则静静打着下手。

没一会儿。

赵如龙的妻子徐雅回来了,也与方子文熟稔亲切。

因为午餐临时改得丰盛,几道菜都才做成半成品。

徐雅抢过赵如龙的围裙,支棱起女主人的风范,“你俩都出去,做好了叫你们。”

“媳妇儿,还记得怎么做饭不?”

徐雅哪听不出丈夫在揶揄她最近老是吃现成,气得满嘴嘟囔,还踢了赵如龙一脚。

看得方子文和牟婉仪掩嘴偷笑,又默契对视一眼,仿佛在说,感情可真好!

徐雅误以为两人眉目传情,对牟婉仪亲切笑道:“弟妹也和他们玩去吧。”

顿时,羞得牟婉仪俏脸通红,方子文也闹了个大花脸。

只是,不等方子文解释,牟婉仪却主动解开他的围裙。

“嫂子,我来帮你!”

啊这…这是几个意思?

默认了?又从何说起?

唯有牟婉仪自己清楚:误会就误会吧!难得在这么清静的地方享受放松和愉悦,可不能被一本正经给破坏了。

赵如龙生怕妻子越说越错,连忙发了条短信过去:叫牟老师就行,她是刘县长的爱人,咱们看破可不能说破。

徐雅满脸惊愕地收起手机,冲牟婉仪投去尽量不尴尬的笑容。

心想:这小子还没走出童家丽的阴影?连自己也开始作妖了?



清幽小院。

赵如龙悠闲地吐出一串烟圈,再盯着过滤嘴上的商标,仍觉如梦似幻。

方子文送了他两条和天下,也道明这两条烟的由来。

往昔,他想提拔也提拔不了的爱将,转眼,竟成了市委秘书长的高徒。

短短个月。

恍若隔世!

“子文,人生难得几回机遇,可得抓牢啊!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赵如龙感慨着,感触颇深。

最初,他也是某位市委常委的亲信,才升任一局之尊。奈何,那位常委犯了错,早早退居二线,还调去别的城市,他也就失去靠山。

姜云生将市住建局纳入麾下后,很快就把主要干部换了个遍。赵如龙被架空,日渐失去发言权,最后,还被无情利用,成了背锅侠。

“住建局的事,我看新闻了,大快人心啊!”

“我干的!准确说,是我放火引来省纪委。”

赵如龙听得一愣,凝视方子文好久,才拍拍对方的肩头,满心五味杂陈,“以前是我困住你这头潜龙了,谢啦!为我出了口恶气。”

“龙哥,如果没有你的悉心教导,我也学不到啥本事。”

方子文又打探道:“龙哥,你和峰回镇苏镇长熟悉吗?”

“苏俊?”

“对!”

“他管口有水利的业务,和我打过一回交道。怎么,这次调研和他有关?”

“接了个秘密任务,准备扳倒姜云生…”方子文对赵如龙倒是信任又坦诚。

“这个苏俊不好打交道,我一来就碰了壁。”

听完方子文的讲述,赵如龙也神色凝重起来。

猛然,他似乎想起什么,翻开微信朋友圈再确认,面色也古怪起来。

“呵!你还真是曹阿瞒的命,想结交他,得从他老婆身上打主意。”


虽然是借居,但市委办会支付牟洪喜可观的补贴,这分明就是店家欺客嘛!

哪有陌生人初次见面就这么不给台阶的?

方子文顿时来了脾气,脸色也变得木然。

走到门边,就要背起登山包离开。

倒不怪他小气,佛都要争一炷香。

既然牟洪喜把今天明天分得这么清楚,那就明天再来,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若实在不好相处,镇上有旅馆,饮食起居哪里不行?犯不着非得寄人篱下。

怎料,牟洪喜的态度却说变就变。

“你叫方子文?”

“老支书对我还有什么意见吗?”

这话很吃味。却没想到,一转头,牟洪喜就抛了支香烟过来。

“呵!年纪轻轻,脾气倒不小!抽根烟降降火。”

接过一看,哟!中华。这是打一棒子给颗糖?还是边打边给?

牟洪喜自顾自地点燃,长长晕了一口,疲惫叹息。

“我也得降降火,上了年纪控制力差。总有破事儿搞搅心情,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针对你,是个公务员我看着都来气!”

好家伙!

原来是大范围炮击,自己受了无妄迁怒。

对方自省的话语略带些歉意,总不能逼着牟洪喜放下老脸低头认错吧?方子文本着你好我也好的大度,拿出了两条硬中华。

“晚辈叨扰了,孝敬您的,不成敬意!”

牟洪喜高高挑起眉梢,面色也古怪起来。

“你平时也抽这牌子?”

“没!白利群,都涨到十七了。”方子文淡淡苦笑,性格倒是很率真。

“心意我领了!拿回去退掉,给自己买两条利群,算我为凶你赔罪。”

牟洪喜挥挥手,继续道:

“我抽中华是有个当县长的孙女婿孝敬,你送我就得自己掏腰包。年轻人,别自找压力,压到担不起时,谨防犯错误哟!”

这席话,让方子文重新认识并评价了眼前的老支书。

肃然起敬!

脾气虽古怪,却爱护晚辈,时刻教导晚辈坚持原则。

同时也惊讶,牟婉仪的丈夫竟然是九川县长刘志远。

我嘞乖乖!

不但把县长夫人看了个精光,还亲密地暧昧了一把…

到底该无语?

还是该自豪?

方子文拍了拍额头,驱赶杂念。

又瞄了眼正在厨房切水果的牟婉仪,再顺着牟洪喜的脾气好奇道:“老支书,咱公务员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您不高兴了。”

“就说今天丧事,一尸两命…”

牟洪喜满脸悲愤地道来不公事。

“翠花是我看着长大的,只比碧婷大一岁。这孩子命苦啊!家里本就困难,长辈又都是药罐子,无奈早早辍学,拿起锄头扛起养活全家的重担。”

“年初嫁了个手艺人,小伙能找钱,还疼她,算是苦尽甘来。哪曾想,今年遭遇玉米收购的骗局,背了一身债,就挺起孕肚去镇政府讨要说法。”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

“镇政府没那个本事管,请愿无果。翠花回来的时候,被酒驾失控的轿车撞死,她,她肚子里…哎!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五个月了!”

“茶杯递给我,我缓缓!”

牟洪喜说不下去了,好一阵才勉强继续。

“矿场的轿车,连县政府都跑来做工作,逼劝家属签写谅解协议,不作刑事追究。最后判了三十八万,三十八万就买走两条大好人命?”

“酒驾撞死人呐!这他妈是在犯罪啊!”

他握起拳头,在茶几玻璃上敲得咚咚响。

仿佛,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心头滴血似的。

方子文冷眉道:“什么矿场这么牛掰?”

“咱们是贫困县,外乡人是税收大户。”

一语道破无奈。

牟洪喜摆摆手。

“希望你别只是走过场,调研就要把实情反映上去。别忘了,有老百姓才叫官,没了老百姓,你管谁?官就是个屁!”

方子文听得愤慨又唏嘘,不禁疑惑,“老支书,您别生气,刘县长是您孙女婿,他能不听您的话?不出来主持正义?”

“他主持个球!一丘之貉!”

牟洪喜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除了给我送烟送酒送一肚子气,就没一件事肯听我的。”

这时。

牟婉仪端着果盘来到堂屋,听到正谈论丈夫,却神色黯淡,只劝说爷爷注意身体,不要生气。

方子文暗暗挑眉,想来,这位县长夫人的夫妻关系并不和睦呢。

刚才听牟洪喜讲述,他敏锐地抓住个要点,就是玉米收购骗局。

苏俊是峰回镇的副镇长,分管农业。

这就对上号了,便不动声色地打听。

牟洪喜再点起一支烟,告诉他,这件事极可能是供销站和种子商贩勾结,再与农作物采购商合谋实施的诈骗。

首先,供销站大力推广所谓的新科技:高产888。宣传产量高,加上三条八洗脑,农民们很快就打了鸡血似的。

高产888玉米种子培苗下地,一开始的确长势很好。

这时候,采购商来了。声称,只要量大就提高价格。

前提条件是,必须先签署订购合同,如果不能按时交足,就得承担合同造价五倍的赔偿。

看着地里长势大好的玉米秆子,农民们信心百倍,高价格和高收益令他们忽略了高风险。

究其根本,还是穷怕了!

镇上有十一个村,只要是种玉米的,几乎家家户户都签了合同。

甚至,他们还忽略了一个细节,保险公司拒绝对高产888承保。

就在一周前。

终于到了玉米的收获季。

哪曾想,剥开皮一看,全都是白白的棒子根本不结米,最多零星几颗。什么高产888,全是哑炮!害得农民们颗粒无收。

找上供销站,站长不认账了。之前宣传时,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做了信誉担保,那叫个卖力,现在却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网上查这家公司,种子经营许可证,以及工商备案的资料竟然都齐全。电话打过去,才知道,登记的地址却是假的。

相关部门就更离谱了,县公安局仅从交易过程的角度,认为没有立案证据,要求农民们找来商贩,他们再进行调解。

满地都是不结籽的玉米秆子,难道不是证据?

无非是不愿做这种费力却没有利益的事罢了。

天涯茫茫,何处缉凶?

所谓调解,都是搪塞!

祸不单行。

就在农民们焦头烂额时,收购商带着合同来了。

农民们即将面临的,是吸血哙肉般的巨额赔偿!

听到这里。

方子文也琢磨出疑点,如果收购商真的参与到这场骗局中,走法律途径并不符合短线快钱,打完一枪迅速撤漂的行骗特性。

法院判决需要不短的过程。这期间,一旦舆论介入,对骗子而言,轻者无法获利、两败俱伤,还可能露出马脚、无所遁形。

难道,他们的方法是…

一念通达,只等验证。

方子文对牟洪喜说,“或许,我有办法,不但能让骗子现原形,还能为乡亲们及时找回损失。”

“真的?”

不但牟洪喜面露希望,连牟婉仪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老支书,想成事,还请您帮忙把我引荐给苏镇长。”

一听这话,牟洪喜竟眉头猛沉,倒是牟婉仪开口解释。

“苏镇长那个人孤僻又阴沉,爷爷曾为修补水渠的事骂过他,从那以后,打招呼他也不理睬。”

“哦。”

老支书这边没指望,贸然找去又怕突兀,会节外生枝。

却见。

牟婉仪翻找着手机通讯录,“我这里有他的电话,不然,你先打过去试试?”

“好,谢谢牟老师。”

方子文记下号码立刻拨打,响了好一阵才接通,却是一口不耐烦地睡意惺忪。

“喂?谁呀?”

“苏镇长,你好,我是…”

岂料。

开场白都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苏俊就打断道:“礼拜六呀!有事周一说,就这样!”

咵!

嘟嘟,嘟嘟…

居然十分有性格地挂断了,徒留方子文举着手机愣在原地,嘴角直抽抽,也哭笑不得。

“怎么样?”

“我觉得,我也应该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晚饭时。

牟洪喜的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拉着方子文杯来酒往,让牟婉仪担心地不停劝他少喝点,要注意保养身体。

就寝后。

方子文把白天得到的情报又汇总推敲一遍,就拿起手机给郁芊芊发消息,对方问安关怀了几句,便无下文。

想起牟婉仪就住在隔壁,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初见时的旖旎和香艳。

等等!

方子文,你不能继续想下去!你不是一个渣男。他这样警示着自己。

周日。

上午。

早饭后,方子文决定先去集市看看。

牟婉仪主动请缨,开车送他更方便。

到了集市。

果然!

有人以低于行情的价格大量抛售玉米,隔着车窗观察一阵,方子文满脸成竹在胸。

于是,他拨通了侯小春的电话。

“侯大哥,我可说到做到,有事就第一时间找你帮忙,怎样?咱哥俩干他一票!”


阴阳怪气的青年叫王磊。

城乡建设管理科的科员。

尖嘴猴腮。

吊儿郎当。

噙着自以为幽默的嘚瑟笑容,众人跟着他起哄,对方子文极尽轻蔑和嘲讽。

综合办的同事竟然冷眼旁观,倒没私人恩怨,只是随大流,见风使舵罢了。

令方子文无奈唏嘘人情冷暖、世故虚伪。

人没走茶先凉,更甚者迫不及待来生事。

除了一人,才女海燕。

娇小玲珑,清纯灵动。

半年前才分来综合办的新人,专职写内建文章。工作上没少得益于方子文的指点,故而,对方子文十分崇拜,关系亲近。

她试图赶走王磊等人,却没被放在眼里。

见方子文到来,她连忙把方子文拉到一旁,焦急劝说,“子文哥,要不你先避避吧。这些人正得势,好汉不吃眼前亏。”

方子文朝她感激一眼,却苦笑着摇摇头。

躲是躲不开的。

要是这些人天天来闹,难道要天天回避?

班就不用上了!

“我去找主任,你忍耐些,别吃亏了!”

叮嘱一句,海燕往会议室跑去。

方子文转过头,冷眼瞪向王磊。

“这是我的位置,把脚拿开!”

“你的位置?马上就不是了。”

王磊一只脚踏在椅垫上,哪有半分公务员的庄重,神态活像个泼皮无赖,抓起键盘一下下敲击桌面,揶揄道:

“姓方的,开除你的通知今天就要下达。换作别人早就夹着尾巴躲得远远的,何苦死乞白赖自找不痛快呢?”

“轮不到你管!”

方子文捏了捏拳头,回击道:“公文都还没下来,你说了算?”

“呵!”

王磊不屑冷哼,“赵老狗都被发配了,谁保你?死鸭子嘴硬!”

气氛本就紧张,再听王磊对他尊敬的前局长出言不逊,方子文被逼到爆发边缘,怒喝道:“嘴巴放干净点!脚拿开!”

“哟嗬!”

王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喝骂道:“死到临头,装你妈呢装!”

更挺着胸上前,朝方子文撞去。

“不让你你能咋地?咬我啊!”

他硬起脖子瞪大眼,疯狂挑衅。

“今儿就把话说开了,爷爷就是要玩废你,除非…你不是赵老狗身边的狗腿子嘛?跪下来学狗叫,老子兴许放过你!”

“我叫你妈!”

方子文终于怒不可遏,揪住了王磊的衣领。

接连喷粪般的脏话辱骂,已逾越他的底线。

毕竟不满二十六,正当年轻气盛,哪忍得这般羞辱?再忍让,指不定对方要骑到头上来拉屎拉尿。

然而,王磊的同伙也一拥而上。有人扼住他的手臂,有人勒住他的脖子,七脚八手将他贴墙按住。

“搞死他!”

“没牙的狗还敢对王哥不敬?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方子文顿时恍然,一时冲动,正中这群混蛋的下怀。

却不后悔。

堂堂男儿,八尺之躯!又岂容别人把口水吐到脸上?

“这里是办公室,你嚣张得已经不避讳地方了吗?”

“说对了!”

王磊满脸不可一世的跋扈,“就这么嚣张!不爽?咬我啊!”

又戏谑道:“姓方的,想不想知道你失去提拔名额的内幕?”

“当初,赵老狗力挺你,抢在被撤职前,把你的副科晋升名额报了上去。呵呵,邓局长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组织部驳回申请,改成了我的名字。”

他撅起屁股玩味地扭了扭,挥舞球棒般挥了挥键盘。

又比划着键盘在方子文额头试了试,挑衅意味十足。

“今天,组织部会下发两道公文,一是开除你的公职,再有嘛,就是任命我为建管副科长。刚才你先动的手,就算我打了你,局里也不会对我处罚!”

说罢。

他高高抡起键盘朝方子文额头砸去,眼看就要开瓢。

“住手!你们在干嘛?”

危急关头。

门口传来道严厉的呵斥。

喝止王磊即将见血的施暴行为,也惊得众人连忙撒手松开。

海燕及时搬来了救兵,综合办主任周平退出早会赶了回来。

“当这里是菜市场?还有没有体统?”



明明是王磊踩过界,却无耻倒打一耙。

“周主任,我们怕姓方的裹走公物,就来监督他收拾东西,他却先动手殴打我们,您可要主持公道啊!”

却见,周平故作不解,“收拾东西?”

王磊没回过味,仍自顾自得意,“早会上,您应该收到开除他的通知了吧?就怕这种毒瘤手脚不干净。”

“哦…”

周平挑挑眉,“可是,今天并没有组织部的公文,他的没有,你的也没有。”

“就是嘛,他…您说什么?”

王磊的话语随着表情僵住了!

怎么会没有?连自己升职的人事令也没有,之前明明就收到确切的风声了呀。

王磊的势头如日中天,自然没往不好的方面想,只以为党政部门一贯爱拖延。

周平也是这么个想法,心里权衡起利弊得失。

住建局长接连易位,邓义明死后,多半要轮到分管建管的副局长上位,王磊则是那位副局长的心腹。

他也纳闷,关于两人的人事令,组织部为何会推迟,却不影响方子文的被动无力和王磊的飞黄腾达。

为个无足轻重的弃子,得罪未来局座不值当。

顿时。

周平生冷地问向方子文,“你动手打人了?”

在方子文看来,周平怎也要先维护科室尊严。

况且,男人敢作敢当,不会像王磊那般信口雌黄。

“主任,他们欺人太甚,我揪了他领口,然后…”

“够了!”

方子文想讲清始末缘由,却被周平冷声打断。

“承认就好,赶紧道歉!”

“什么?”

万万没想到,自家上司竟然成了外人的帮凶。

海燕也是瞪大眼难以置信,她叫来的救兵居然不问是非、雪上加霜,“主任,您怎么能…”

“闭嘴!”

“您这样算什么家长?胳膊肘还能往外拐?”

“我叫你闭嘴!”

周平劈头骂道:“还好意思说,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害我中途离会,局领导会怎么看我?”

说来说去,都是自私自利在作祟。周平是出了名的墙头草,没想到会如此势利,不讲原则。

方子文失望至极,寒透了心。

“凭什么要我向他们道歉?”

周平却摆起官威,“就凭我是你上级!我让你做,你就得做!”

“好个上级!”

方子文指着椅垫的脚印、扯断的键盘,还有那个涂鸦着侮辱字眼的纸箱子,据理力争,“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我不管!”

周平蛮不讲理,下了通牒,逼迫道:“要么道歉,要么滚蛋!反正你迟早是要被开除的,干脆停职,省得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霎时。

王磊等人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

好一个周平,竟来了记神助攻。

王磊更是趁机奚落,“瞧瞧你混成啥样?都快成过街老鼠了!”

方子文羞愤难当。

环顾众人的嘲笑。

终究,在蛮横的权柄面前乏力无助,满腹经纶道理也无济于事。

“谁才是毒瘤,大家心知肚明!”

他怒瞪王磊,一字一句愤如惊雷。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等你夹着尾巴成为过街老鼠时,我会放鞭炮感谢天有眼!”

“就这?”

王磊掏掏耳朵,不屑道:“你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做梦吧!”

多说无益。

久留受辱。

方子文不再理会王磊,又深深乜了眼板着面孔的周平,抬头挺胸,离开了办公大间。

海燕气得小脸涨红。

猛跺脚,追了出去。



市住建局办公楼下。

方子文锁眉沉思,回想周平刚才透露的信息,他嗅到狡诈的味道,预感可能的麻烦。

市委组织部对他的去留决定竟然推迟了!

既不是开除公职,如果曹明德翻脸毁诺。

也不是还他清白,如果曹明德守信报答。

而是压着,悬而不决。

曹明德究竟几个意思?

正想着。

手机惊起急促的铃声。

一看,是串陌生号码。

“你好,请问是方子文吗?我是曹部长的秘书杨风。下午六点,曹部长在得月楼设宴恭候,请不要迟到。”

刚念曹操,曹操来邀。

挂断电话,方子文摩挲起下巴。难怪王磊断定今早会下达通知,原来,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给自己设套。

抬眼望向楼外的街道。

一头朝东,一路向西。

得月楼。

鸿门宴。

究竟会翻身揽月?

又或是泥潭漩涡?

福祸未知。

扑朔迷离!


然而。

方子文连脖子都等长了,孟知舟却卖起关子,自顾自过水洗茶、焖盖闻香。

片刻,金黄剔透的二道茶汤呈现于公道杯,又分入玉杯,递到方子文面前。

“五年的昔归,层次丰富、回甘生津。就是入口太苦,我不喜欢,拿来招待你反而更能体现它的价值。”

孟知舟也自饮一口,微微皱眉,似乎真的不喜苦。

“我还有两斤多,走的时候带回去喝吧。这就叫互补,合理的资源分配才能实现共赢,对你对我都好。”

这番话的意义就深刻了。

方子文知道,领导说话都喜欢云里雾里,却不是绕弯子。而是周边布局埋好伏笔,再逐点打围。

当话题收拢时,逻辑滴水不漏,挑不出任何毛病,让你心甘情愿接受他的思想,服从他的安排。

既然如此,倒不必着急。

越是着急,就会越被动。

“滇南的纯料生普,就属昔归和冰岛最驰名。当季昔归的毛料收购价也要四千一斤,精良制作再陈放五年,卖到市场早不知翻了多少番。”

“你对茶道也有研究,不错!”孟知舟眉梢轻挑,话到投机处不吝教诲谆谆,“吾等修为当如茶,一壶淡雅,道法中庸,方能天人合一。”

方子文微笑道:“秘书长,我是说…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

“何以觉得自己无功?”

孟知舟拿起支和天下,待方子文敬火点燃,才施施然吞吐一口。

“你把姜云生都赶去省党校了,大功一件!当然,还不够,还得把他从专职副书记的位置上拽下来才行。”

果然!

宋君瑜说得没错,孟知舟邀请他的用意,的确志在扳倒姜云生。

下意识推托道:“秘书长太看得起我了!姜副书记又怎是我这样的小小科员能比拟的?更遑论拉他下马。”

“子文,不要妄自菲薄!”

孟知舟把燃着的香烟架在烟灰缸里,又闻了闻指尖的烟味余香。

“姜云生以退为进,要挟唐书记对付你。既已势成水火,你做不做,都改变不了他要整你的事实。现在,你的处境就像面对这壶昔归,不喝,只知道它以苦闻名;喝了,才能苦尽甘来。”

打围开始了,果然,领导不会做无谓举动,也不会有一句废话。

方子文索性自揭短处,“昔归茶我喝不起,姜副书记,我也扳不动。”

“所以才告诉你什么叫互补,我能叫你来,断不会为难你孤军奋战。”

孟知舟敲敲桌面,方子文会意,为他斟茶。

“我答应唐书记,赶在姜云生从省党校回来前搞定他,条件则是保下你,甚至给你足够的资源去行事。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是苦是甜,都在你自己手中,包括我的乌纱,也在你手中!”

方子文顿时惊呆!心情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万万没想到,孟知舟会为了他赌上自己的未来,成为命运共同体。虽说,收益还是孟知舟占大头,也有抓住末班车不得不为之的紧迫,但对方全力保下他的恩情,不会因为这些而被磨灭。

相比宋君瑜高高在上的空口无凭,孟知舟粮草先行的做法更能收买人心。

“子文,现在懂得功在何处?愿意收下那两斤茶了吧?”

“秘书长,原来两斤茶叶是定金啊,事成后还有重赏?”

孟知舟莞尔一笑,朝他点点指,貌似在嗤笑他这副讨价还价的市侩模样。

“先弄个副科!等你完成第一个任务,就提正科,组建班底。对你已经是破格提拔的极限了,当然,这些都是蝇头小利。”

“我能走到今天,你阿姨厥功至伟。因为,官场最重要的是人脉和资源,缺一不可。你很对我胃口,以后就做我门生吧。”

门人益亲,是传承衣钵的弟子。

难怪,初次见面,孟知舟夫妇就对他格外亲切。原来早已安排他的定位,也笃定他会接受。

方子文猛然醒悟,刚才孟知舟点点桌面、要他斟茶的用意,竟是为了此时此刻埋下的伏笔。

拿他当自己人的机会必须抓住!

霍然起身。

双手捉起小小的玉杯。

单膝跪地。

一杯拜师茶高举过顶。

“老师,请受学生一拜!学生定当铭记教诲,不辱师名!”

“好!孺子可教!”孟知舟大感欣慰,接过玉杯一饮而尽。



“老师有什么良策?”

成了一家人就是不同,师徒共同的难题,方子文立刻上心了。

孟知舟也不再搞官学腔调,直言问道:“宋君瑜找过你了?”

方子文点点头。

“她是不是表现得胜券在握,实际却拿姜云生没丁点办法?”

方子文一愣,再点头,好奇道:“老师,您是怎么知道的?”

“姜云生敢离开东江,说明他已防御妥当,断定宋君瑜挖不出什么有用的料。你是举报人,宋君瑜病急乱投医,不榨取你的剩余价值,还能再找谁?”

果然!

久居上位者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不但料事如神,还看得很准确。

方子文很想把童家丽可能持有关键性证据的猜测与孟知舟分享。

又很快打消念头。

一来,他对接近童家丽本就很抵触,不愿自找烦恼。

二来,孟知舟也可能是匿名举报者,该防还得提防。

虽然已是师徒关系,但真情需要在实践中慢慢确认。

还是先听听这位新鲜出炉的老师有什么高见和安排。

“有个突破口,此人是姜云生早年的秘书,极有可能清楚姜云生贪赃枉法的隐秘手法与纳贿渠道。由你去接近他,想法把他争取过来,具体计划是…”

当方子文细细记下孟知舟交托的任务后,陈雪映也适时走出厨房,招呼起两人。

“准备好了,咱们开餐吧!看你俩交头接耳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父子呢!”

难怪,孟知舟要说:人生得意,老婆厥功至伟。

两句话就让方子文有家的感觉,想要巴心巴肝。

自然,嘴巴也甜起来。

“师娘,辛苦您了!”

“拜完师了?”陈雪映故作不悦地白了一眼,风情万种,“这么重要的事,也不叫我做个见证,亏我还抗着油烟白忙活。”

嘴里打趣抱怨,却从桌上拿来准备好的礼品袋。

“子文,这声师娘不能让你白叫,这是师娘给你的拜师礼。吃完饭再试试,看看衣服合不合身,这八条烟知道怎么用吗?”

“知道!”

方子文连忙双手接过,“四条和天下自己抽,四条硬中华拿出去发。因为烟的档次会让人高看,档次太高又会让人贪婪。”

“聪明!”

陈雪映对这个门生很满意,只不过,一双美眸打量方子文的眼神中,似乎还有别样的审视和深意…

方子文也有层疑惑挥之不散,孟家人对他的热情不仅仅是表面那么简单,背后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夏天吃火锅和泡温泉一个道理,只要你受得了,倒是件健康的消遣。

孟知舟一家人很随和,连年长的保姆也有份上桌,没太多主仆规矩。

席间。

方子文把皇甫正的事讲了一遍。

众人都怒目悲眉,又唏嘘不已。

孟知舟表示:知道了,若条件允许,会过问的。

又岔开话题,和方子文探讨起中庸之道的学问。

一说,中不偏、庸不易。做人要持之以恒,不能偏离目标和主张。

再说,心中正、人平和。要保持敬畏,酒色财气都不能过激过度。

三说,中为好、庸同用。善于发挥自己的长处,才是尽责的根本。

孟知舟的儒学观点,令方子文受益匪浅。

陈雪映则以海鲜为切入点,聊了很多加拿大的风土人情,重点还是围绕在女儿孟丽君身上。

午餐结束,陈雪映让方子文试穿新衣,竟意外合身,令他在师娘身上几乎找到亲娘的慈爱。

待方子文离开。

保姆才从院子里拿进一个长条状的方盒,“秘书长、夫人,这是方先生带来的礼物,他嘱咐我,等他走了再拿给你们。”

“这小子,送礼就送礼,还怕拿不出手?”

孟知舟摇摇头揭开盒子,从里面拿起画卷再展开,登时面色一滞,转而惊艳,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偏偏又爱不释手。

“这幅山水图大气磅礴,颇有大家风范!”

陈雪映也凑上来不吝赞赏,目光落到斋印处时,不由得惊呼,“这画是子文画的?”

“看落款,是他去年的作品。这小子不卑不亢又多才多艺,整个一翻版的海亦清。”

“知舟,我也很满意他。外貌、学识和修养都配得上丽君。我观他疾恶如仇又沉稳冷静,应该能镇住咱家的铁娘子。”

听自家夫人这么推崇方子文,孟知舟无语道:“这种事咱们做不了主,得看他俩有没有缘分,我先给亦清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

“海大院长,你给我推荐的这个学生,我很满意!”

那头却传来海燕爽朗的笑声。“姨父,子文哥可是我慧眼如炬发掘的!大姨也挺满意吧?什么时候让他当我姐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