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肖绮宁许赞的其他类型小说《何不共沉沦肖绮宁许赞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齿轮柚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而你,也不值得。”霍廷昀没动,望着面前的虚无,眸中浓黑迅速蔓延,右手一寸寸握紧,青筋虬结。霍廷昀被惊醒,眼神瞬间清明。这些真的没有意义。又何必难为她。他推开她,站起身来。许赞有些愣怔,扭过身子问:“霍先生……您,您要走了?”霍廷昀拿起外套,“嗯”了一声。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许赞还是敏锐地判断出,他现在是疲惫而温和的。可不得到一个确切的态度,她没法安心。“霍先生,如果,如果您不生气了,可不可以请您让曹医生回来继续给我外公治疗?我外公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霍廷昀停住脚步,许久才回头看她,眼神隐没在晦暗里,许赞看不清。片刻之后,他才淡淡问:“你说,你外公的医生,不给他看病了?”许赞愣住了。霍廷昀拿出手机,拨给程实,简单问了两句。“……...
霍廷昀没动,望着面前的虚无,眸中浓黑迅速蔓延,右手一寸寸握紧,青筋虬结。
霍廷昀被惊醒,眼神瞬间清明。
这些真的没有意义。
又何必难为她。
他推开她,站起身来。
许赞有些愣怔,扭过身子问:“霍先生……您,您要走了?”
霍廷昀拿起外套,“嗯”了一声。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许赞还是敏锐地判断出,他现在是疲惫而温和的。
可不得到一个确切的态度,她没法安心。
“霍先生,如果,如果您不生气了,可不可以请您让曹医生回来继续给我外公治疗?我外公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
霍廷昀停住脚步,许久才回头看她,眼神隐没在晦暗里,许赞看不清。
片刻之后,他才淡淡问:“你说,你外公的医生,不给他看病了?”
许赞愣住了。
霍廷昀拿出手机,拨给程实,简单问了两句。
“……是这样的霍先生,曹医生颈椎病犯了,需要卧床两天,明天就能正常出诊。”霍廷昀放了免提,电话里程实的声音很清楚,“请您转告许小姐不用着急,曹医生说她外公的检查进度他都早有安排,不会耽误……”
霍廷昀垂眸看着许赞,慢条斯理挂断了电话。
许赞不知道能说什么,她意识到她犯了更大的错误。
霍廷昀缓步走到她面前停下,弯下身来,对牢她的眼,轻笑:“所以,你今天百般殷勤,是因为这个?”
许赞茫然地垂着眼,大脑一片空白。
霍廷昀轻轻捏住她下巴,似爱抚般地:“你以为……我故意拿你七十岁外公看病的事,要挟你和我上床?”
许赞被动地抬着下巴,却说不出话。
“许赞,我还不至于。”霍廷昀眼中笑意凛冽如冰雪,“而你,也不值得。”
霍廷昀离开了。
许赞以原来的姿势,很久都没动。
她一直觉得无论自己再卑微再低贱,也比霍廷昀这种人磊落。
可现在她突然不那么确定了。
月光一如既往,温柔地笼罩着她。
她慢慢在地板上将自己蜷缩起来,蜷缩成一个人最有安全感的初始状态。
*
霍廷昀靠坐在车里,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面楼上许赞漆黑的窗子。
他面无表情,看不透眼里的情绪。
许久,他拿出电话拨给程实,淡淡问:“你找的那个曹医生,靠谱么?”
程实很快明白他的意思:“霍先生,曹医生是肺部肿瘤专业数一数二的专家,医术您尽可放心,这次确实是突发状况。都怪我,没有及时知会许小姐,让她担心了吧?”
霍廷昀没说话,眼前晃着许赞那双眼,迷迷蒙蒙的,看上去总在笑,却又不知藏着多少心思。
他轻轻笑一声:“你对她倒是挺上心啊。”
程实知道老板的古怪脾气,小心翼翼地答:“其实我都是……随您的态度,另外,我确实觉得,许小姐是个很真实的人。”
霍廷昀哼一声,真实。
可他也明白程实的意思。
许赞的那些顾虑,自尊,甚至伪装,都是活生生的。
霍廷昀想着她的眼,她的腰,她的唇……有点后悔。
*
外公的检查终于全部完成,曹医生把许赞叫到办公室。
“检查结果不乐观,存在骨转移情况。但老人家年纪大了,癌细胞活性也相对较低。我个人意见是放弃手术,保守治疗,保证病人的生活质量。也许存活期比手术后还要长。”
潜台词就是,做不做手术都没有意义,只能等死。
这些实在话,如果不是看在程实牵线的份上,医生恐怕也不会说。
许赞浑浑噩噩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
正午,骄阳如烈火,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许赞坐在长椅上,从呆呆地流泪,到孩子般地啜泣,最后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她最爱的人要死了,谁能来帮帮她。
有路人经过,似乎被她吓到,善解人意地停住了脚步。
许赞察觉,止住了哭泣,把眼泪狠狠擦干,快步走回住院楼去。
病房门外,许赞用力捏了捏哭僵的脸颊,扯出一张笑脸,这才推门走进去:“外公,医生说你检查结果特别好,肿瘤细胞都自己萎缩了,不用做手术。”
许清文看看孙女的脸,缓缓笑了:“我就说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白折腾功夫,还花这么多钱。”
许赞抱着他手臂摇晃:“这下手术费省啦,咱们俩去吃喝玩乐吧?”
许清文笑着拍拍她的头:“好,好。”
许赞没想到霍廷昀这么快就会又来找她,她以为照他的脾气,起码要冷她几天的。
晚上霍廷昀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刚办了出院手续,带外公回到住处。
“你外公出院了?”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啊,是……”许赞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外公,捂住听筒走到阳台去。
“抱歉霍先生,我带我外公先在这里住几天可以吗?我明天就去找房子。”她软软地恳求,带着真诚的歉意。
听筒里安静了一瞬。
许赞有些窘迫,这明显就是先斩后奏。更何况霍廷昀又有洁癖。
“不用另找房子,安心住吧。”霍廷昀随意道。
许赞连声道谢,但她发现,对于他的答复自己其实并不算意外。
霍廷昀似乎轻笑了一下,气声从听筒里传来,莫名性感。
“许赞,以后想要什么,和我直说。”
他声音懒懒的,心情却不错的样子。
带着笑意的声线传到耳里,许赞的心跳突然就停了一拍。
霍廷昀要挂电话,许赞听见听筒里熟悉的广场舞音乐,急急问:“您在楼下吗?您,您等我一下。”
“特别赞!”
许赞心里有点乱,回了孟笑晗一句“庭审开始了”,放下了手机。
会是谁把消息放出去的呢,是他吗?
庭审开始了,检查院的人和法官陆续就位。
许赞正走神,桌子被人用手指敲了敲。
她抬头,见一身检察官制服的陆行舟目不斜视走过去,口中低声说:“加油。”
庭审开始了,许赞竭尽全力,每个环节都力求对嫌疑人最有利。
但她犯了新手律师最容易犯的毛病,用力过猛,节奏显拖沓。在询问对方证人环节被法官驳回了。
许赞咬着嘴唇,郁郁坐下。
嫌疑人的医生是最重要的证人,他能够证明这位母亲对药物的抗药性,从而解释母亲自己也吃了药却没有死亡的原因。
而“一同赴死”与“故意杀人”的恶意显然天差地别。
“通常情况下,服用三十二片该种降压药,是否为致死量?”
许赞惊喜地抬头。
陆行舟在询问证人,他把她最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是的,正常人服用此剂量降压药,很可能导致低血压休克,甚至死亡。而患者长时间服用该药物,有抗药性,会大大降低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
“谢谢,我没有问题了。”陆行舟点点头坐下。
许赞盯着他,眼里都是感激。
陆行舟不动声色地抬眸和她对视,眼神里藏着笑意。
这案子最大的辩护难点,是嫌疑人的悔罪态度。这位母亲一心求死,在庭上一言不发。
许赞在总结陈词中攻心为上,历数母子俩多年来相依为命的艰难过往,以及母亲多年来含辛茹苦的经历。以证明嫌疑人杀害儿子的行为没有恶意,相反是出于深沉的母爱。
嫌疑人麻木的感情终于被唤醒,在庭上嚎啕大哭,嘶声凄喊:“我苦命的孩子啊,妈怕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要挨饿受冻,横死街头,还不如妈趁还活着给你安顿好……妈妈这就下去找你,你等一等妈妈啊……”
旁听席一片不忍唏嘘。法警迅速制止了她。
许赞温和而坚定地说出最后一句:“法律不应成为厄运的帮凶。当事人只有违法行为,没有主观恶意,不具社会危害性,恳请法庭考虑从轻甚至减轻处罚。”
案子当庭宣判,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
比许赞最乐观的预想还要轻。
出了法院,许赞努力抿着嘴,喜悦和兴奋却从闪亮亮的目光中流露出来。
孟笑晗上班摸鱼,抽空拿着一小束鲜花跑过来:“许赞你太棒了!姐们儿为你骄傲!”
还有花,好夸张,许赞失笑。
“许律师!”
陆行舟清亮带笑的嗓音响起,许赞望过去,只见他站在检察院的车边,朝她并拢两指在额前一挥,眨一眨右眼:“特别赞!”
他一举一动,那样潇洒随性,又带着坦荡少年气。
许赞忍不住笑了,皓齿明眸,如灿阳中的夏花。
陆行舟他们一行人上车开走了。
许赞回头,看见孟笑晗盯着车尾的方向,喃喃问:“那谁啊?”
“陆行舟,市检察院的检察官,办刑事案子的。”
“真难得,检察官还有这种气质的。”孟笑晗笑嘻嘻地说。
许赞喷笑:“你确定,当年谁因为检察官制服太丑而放弃考检察院的?”
孟笑晗摇摇手指:“小妞这你就不懂了吧,诱惑的能是制服吗?那必须是制服下面的肉体啊!”
许赞扶额,摆摆手走开,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认识她。
*
致衡,霍廷昀办公室。
程实正和霍廷昀说东港的并购案子,秘书内线响了:“霍律,肖小姐来了,诶,肖小姐!肖小姐您等一下……”
肖绮宁已经气势汹汹推开霍廷昀办公室的门。
她一眼看到站在桌前的程实,冷笑质问他:“是你把亲母杀子案开庭的线索放给肖氏传媒记者的?”
程实还没说话,她一个耳光甩过去,“啪”地一声脆响:“狗东西!”
肖绮宁正在气头上,用了大力气,美甲上的钻在程实脸上刮出一条血痕。
程实微微偏一偏头,低眉敛目,面色不改。
霍廷昀面色沉下来,向后靠坐在椅子里,冷淡地看着她。
肖绮宁转向他,眼里含了泪,嘴唇都在抖:“霍廷昀,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让我肖氏公司的人,去给你的小情人抬轿子?你还给不给我留脸?”
她说着,把手机狠狠扔到霍廷昀面前的桌子上。
霍廷昀垂眸,手机屏幕上是一条热搜新闻,标题是《爱在法庭——人性与正义的温暖博弈》。
配图正是庭审后,一身检察官制服的陆行舟和抱着案卷的许赞在法院外高高的台阶上相视而笑的照片。
阳光从两人中间照射过来,两人一个挺拔俊朗,一个知性漂亮,如同偶像剧照般抓人眼球。
霍廷昀的目光停留在许赞的脸上。
她露齿而笑,眉眼弯弯,有些满足,有些骄傲。望着陆行舟的眼神,明亮坦荡,毫不扭捏。
那是霍廷昀从来没见过的许赞。
霍廷昀收回了目光,抬眼朝肖绮宁平静道:“程实忘了提前和你通个气,我替他向你道个歉。如果你很介意,可以当做上次我帮肖氏传媒处理恶意并购的报酬。也可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你或者你的人有事,尽管开口。”
专业并购咨询换一次新闻披露。没有比霍律师更大方的人了。
肖绮宁瞪着他,点头冷笑,眼泪从眼里连串滚落。她明白他的意思,现在两人还没订婚,从身份上来说,谈不上谁给谁脸面。
从感情上说……按照合作精神,他们之间不该谈感情的。
“你或者你的人”。
换言之,许赞是他的人。
肖绮宁脸色惨白,伸手去桌上拿自己手机,哑声道:“霍廷昀,你是真会往人心里捅刀子啊。”
她转身欲走,霍廷昀叫住她:“等一下。”
肖绮宁回过头,脸色还冷着,眼里却不是没有一线希冀的。
“肖小姐,轮到你了。”霍廷昀淡淡地说。
“是你喜欢的么?”
霍廷昀三十岁生日过后好几天,才去探望了母亲。
陈馨仪正在抄金刚经,霍廷昀坐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她才放下笔看过来。
霍廷昀的眼睛,随了母亲,寒星碎玉一般,深邃却又冷漠,让人着迷,却不见半点情意。
“生日怎么过的?”陈馨仪淡淡地问。
“没怎么过,”霍廷昀停了停,又补了一句,“送了自己一份喜欢的礼物。”
陈馨仪点点头,似乎没话再说。
屋里燃着香,母子俩一人一杯茶,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
陈馨仪又道:“上次霍晋来,说你要订婚了。”
霍廷昀漫不经心:“是,下个月吧。”
“是你喜欢的么?那姑娘。”陈馨仪看着他。
霍廷昀勾一勾嘴角,无所谓地摇摇头。
陈馨仪又倒了一杯茶,沉吟一下才叹道:“一辈子很长,不好熬啊。”
有这句话已是难得。
霍廷昀垂着眼,片刻后突然笑了笑,像是想到什么,低垂的眼眸里染上一丝暖意:“……没关系的。”
陈馨仪静静看他许久:“你真像霍家人。”
一副铁石心肠,从不感情用事。
霍廷昀抬起眼,笑着问:“所以,这是你讨厌我的原因么?”
陈馨仪不再说话,把自己那杯茶喝完,然后把茶壶里的冷茶倒掉了。
霍廷昀从母亲房间走出来,走到停车场,程实拉开车门:“霍先生,附近宁慈寺的老主持,联系您好几次了,说有事要和您谈,事关老夫人的。”
天色已晚,出家人休息得早,霍廷昀道:“去静庭住一晚,明天去见他。”
静庭大酒店是西郊最大的温泉酒店,也是霍家的产业。各种规格的客房齐备,私密性也好,是瑞京上流人士来泡汤消遣的首选。
许赞想着一辈子大概也就来这一次,花大价钱在静庭定了两晚别墅小院的房型,温泉池就在院子里,想着这样外公也能自在些。
钱真是好东西,能换来快乐享受似神仙。
小而精致的院子,门边一座紫藤花架,角落一大一小两个圆形温泉池,汩汩地涌动着。池边两把躺椅,一张石桌,上面各式茶点齐备。
别墅里面更是舒适。
外公被许赞扶到大池里泡了一会儿,整日被病痛和咳嗽折磨的身体轻松了不少。
祖孙俩躺在躺椅上聊天看星星,很晚才回房间去休息。
隔壁的院子里却热闹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听着像是一群霓国人在院子里烧烤,大笑叫嚷,还用霓国语唱起歌来。
许赞本来希望外公泡了温泉能睡个好觉,现在她都睡不着,更别提浅眠的外公了。
她翻来覆去一会儿,起身穿好衣服走出院子。
虽说是独栋别墅,院墙都挨着。
许赞敲了几次隔壁的院门,里面才有人听见,问着荒腔走板的“谁啊”,走过来开门。
门开了一半,一个穿和服的男人,赤着上身,系着额巾,醉醺醺看着她。
许赞往后站,站到路灯里,客气地一边比划一边说:“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住客,可以请你们可以小声点吗?我带着老人一起,睡觉比较浅……”
霓国人显然没听懂,茫然地皱眉,回头喊:“姚,过来!”
他把门全打开了,许赞往里看一眼,里面几个霓国男人,坦胸露背,围着烧烤架边唱边跳,还有两三个和服打扮的女子,被男人紧搂着肩膀,说笑逗弄。
其中一个女人听见门口处喊声,答应一声,踩着木屐小碎步走过来。
许赞眯着眼睛一看,面露惊讶:“雪冰?”
那女人正是许赞继母秋姨的女儿,姚雪冰。
姚雪冰看到她也是一愣,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
但她很快调整了表情,谦卑微笑着和那霓国男人说了句什么,那男人轻佻地拍了拍她的臀,又饶有兴致地盯了许赞一眼,转身走进去了。
姚雪冰关上院门,走远了一点,问许赞:“贝贝姐,你怎么在这儿?”
姚雪冰只比许赞小半岁,但比许赞低一级,冯秋嫁进许家以后,姚雪冰一直在读住宿中学,后来许赞上了大学,两个人交集不多。
在许赞的印象里,和冯秋的尖酸刻薄不一样,姚雪冰沉默寡言,是个认真好强的女孩子。
“我带外公来泡温泉,”许赞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你不是在读研么?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姚雪冰有些难堪地低低头,声音小下去,却很倔强:“我没有混,我在做霓语导游,这是我的工作。”
“读书的时候,还是不要急着做兼职吧,这些外国人里什么人都有,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要多注意,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妈会受不了。”
两人没有几分姐妹情分,但许赞想了想,还是多嘱咐了她一句。家里已经够多灾多难,说句自私的话,如果冯秋再垮了,家里就真的撑不住了。
“毕业了也找不到什么赚钱的工作,”姚雪冰轻轻地说,“还没有我现在做的这个赚的多……”
远处有汽车从许赞身后开过来,雪白的大灯打在姚雪冰身上,她细弱的脖子弯着,粉底没打匀,下颌上下两个肤色。
许赞有些心软:“急什么,总要慢慢来的。”
姚雪冰摇摇头:“上个月我妈给我寄了个名牌手机,她没说,但我知道,是你买的,还有我的学费……我不想,总用你的钱了。”
许赞看她一会儿,点点头:“我明白,总之你注意保护自己,警惕一点。”
她回身往自己院子里走,姚雪冰却叫住她:“贝贝姐。”
“我妈……我妈说,”她嗫嚅着,却又坚持要说完,“说你在瑞京陪有钱人睡觉……说你送上门去让人作践,才赚了那么多钱,是……是真的吗?”
许赞站住了,慢慢转过身,冷静地看着姚雪冰。
姚雪冰目光躲闪,却又有些不依不饶的打探和执拗。
许赞心里无声地叹一口气,这就是尽管姚雪冰看起来怯懦老实,她却始终无法和她亲近的原因了。
这些年来,虽然不明显,姚雪冰始终都和许赞暗暗较着劲。许赞扎马尾,她也把头发留长,许赞学理科,她明明不擅长,也不选文科。后来许赞本科毕业后就不再读书,她连考两年也坚持要读研。
她的那种藏在卑微后的不甘和计较,总让许赞觉得如同置身于长满苔藓的阴暗角落般难受。
许赞背后的车,悄无声息地滑停,她没有听见。
许赞朝姚雪冰微微一笑:“你妈说的没错。但陪有钱人睡觉也好,被有钱人作践也好,是因为我别无选择,我至少换来了我想要的。可你千万要小心,别被人作践了,却只是因为你自己犯蠢。”
许赞情绪不太好,话说得有点重,可姚雪冰却没什么反应,只定定看着许赞身后。
许赞下意识顺着她视线转身。
下雨了,车灯的光雪亮,映照着空气中斜斜飘洒的雨丝。
车门开了,霍廷昀缓缓从车里迈出来。
“您二位想多了。”
“上午十一点。从这开到江市要一个半小时,来得及,要不你再眯一会儿。下飞机还要开会。”程实打开手机确认。
霍廷昀目光虚虚落在镇子的方向,片刻后收回,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
程实刮了胡子,梳了头发,下车拿出后备箱里的牛奶和点心,朝镇子里走。
霍廷昀眯眼看着,摇下车窗。
“去哪儿啊这是?”
程实回过身。
“去许小姐家,她让我假装她男朋友去见她家人。还说,不要告诉你。”程实语气平平地说。
霍廷昀凉凉看他许久。
程实有点头皮发麻。
霍廷昀终于淡淡开口:“快五十的人了,装别人男朋友?你像吗?”他迈着长腿下车,“东西放下。”
霍廷昀整理领口,扣上袖扣,打量几眼地上的东西,皱一皱眉:“有现金么?”
“有。”
程实明白他意思,迅速包了个厚厚的红包递过来:“另外,其实我今年才三十九。”
*
许赞知道昨晚的事不给个说法,外公这里肯定过不去。找个男朋友当幌子,带外公回瑞京后,和霍廷昀来往也方便。
所以早上程实答应了,她就大大方方在家里说了男朋友出差顺路过来拜访的事。
七点半一过,她就在大门口等。
没等到程实,却等来了昨晚的罪魁祸首。
霍廷昀气质矜贵,眉眼冷漠。信步走过小巷,青砖白瓦都不寻常起来。
他远远就看见了许赞,一身素净旗袍,长发披肩,温婉静好的乖乖女模样。
霍廷昀面上不动声色,脑中却不由想象将她压在身下,一把扯开她旗袍的样子。
许赞渐渐看清了来人,心里一凉,瞬间就明白了原委。
“霍先生,您怎么来了。”她定一定神,挡在大门口,浅笑着问。
呵,费那么大周折,不就是为了让他来么。霍廷昀微讽地勾一勾唇角。
“程实拉肚子,说不能让你白等。”他微微戏谑。
许赞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这件事确实做得矫情,是她关心则乱,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她若无其事地笑笑:“霍先生大概误会了。我找程助理没什么事。”
霍廷昀眼中星点笑意仍在,低头到她耳侧,是亲密的模样:“怎么?我不如程实拿得出手,是么?”
他的呼吸吹在耳侧,许赞不由全身一凛,嘴角的笑都僵了。
门里传来踢踏的脚步声。
“来了没有啊?待会儿我还要出门……”
冯秋一把拉开门,被门口气质卓然的男人惊得本能地住了口,接着堆出一脸假笑:“呦,咱们许赞还真有几分狗屎运,找个这么像样的男朋友啊!快进来啊,站门口干嘛?”
她只差上手来拉。
霍廷昀瞥了许赞一眼,朝冯秋微点一点头,提步走进去。
许赞没办法,跟在他身边,低声飞快道:“霍先生,待会儿您不用说话,求您了。”
霍廷昀不置可否,挑一挑眉。
五分钟后,霍廷昀已经坐在许家二楼的客厅里。
房间收拾过,可仍是寒酸。
毛坯房空空荡荡,餐桌上还放着吃剩的早餐,角落里堆着段国强肾透析的用具,散发着隐隐异味。
事情已不在控制范围内,许赞垂着眼坐在一边。
许清文远远坐着,安静地吸烟袋。
段国强对霍廷昀昨晚私自叫女儿出去的行为很不满,端着女方家长的架子,一脸浅薄的傲慢与阴郁。
冯秋皮笑肉不笑,上下打量霍廷昀,目光市侩又精明。
霍廷昀周身气度和骄矜的脸色,让他们本能地自卑和不快。
“老话儿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一点儿没错,”冯秋照例拉着长声,“来女方家见家长,还有空着手来的?”
霍廷昀抬眼,朝她心平气和地笑了笑。
冯秋又道:“看你这穿戴也不像没钱的,啧啧,要不怎么说,越有钱的人越抠,许赞呀……”
“你少啰嗦那些没用的!”段国强粗暴地打断她,又冷冷看向霍廷昀,“打算什么时候和许赞结婚?”
霍廷昀还是微笑,看向许赞。
许赞脸色苍白:“爸,我们没打算……”
“放屁,什么叫没打算?”段国强暴怒,对霍廷昀吼起来,“我告诉你,许赞虽然是穷人家的闺女,但你要把她当成大街上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你就打错了主意!”
“哎呦,你们都那个了还不打算结婚啊?”冯秋大惊小怪地嚷嚷,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
她走过来突然扯开许赞的衣领,朝霍廷昀得意洋洋地说:“这是你弄的吧?怎么着,睡了就跑?想白玩儿啊……”
许赞的脸已全无血色,低垂的眼神,空空洞洞。
许清文突然猛地一磕烟袋:“咳咳……”
他太用力,剧烈地咳嗽,像要把肺咳出来。
许赞如梦初醒,赶紧起身,给外公抚背,把他劝到楼下去。
路过霍廷昀,她平静地低问一句:“霍先生,可以了吗?”
霍廷昀嘴角微勾,这才施施然起身,对段国强和冯秋道:“您二位想多了。”
他将一个红包放在桌上:“一点心意。我还有行程,先告辞。”
他惜字如金,态度平和,带着上位者对底层与生俱来的轻视。
霍廷昀说完便下楼离开。
段国强气得脸色泛青,抓起红包一把扔到地上。
“养闺女真是难啊,看着文文静静的,其实整天在外面干什么谁知道,哪天揣了崽回来,爹妈的脸都让人拿去放在脚下踩呦。”冯秋拍拍脸,在一边阴阳怪气地不停拱火。
许赞安抚了外公,上楼来,安静地蹲下将钞票一张张拾起。
程实的车就停在许家门口,霍廷昀径自上车。发动时,院子里传出段国强对许赞声嘶力竭的咒骂声。
“许小姐家里,没事吧?”程实看一眼后视镜。
霍廷昀像是没听见,打开笔记本电脑专注工作。
程实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见他淡淡的声音。
“程实,你知道祛魅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吗?”霍廷昀冷漠地勾一勾唇角,“就是撕开神秘感,去看最不堪的那一面。”
他成功从母亲闹自杀带给他的脆弱中脱离,走出这两天对许赞短暂的迷恋。
“死了最方便。”
许赞望一眼钟,已经九点过。
这人,真是不着急啊。
霍廷昀垂眸看她,似笑非笑:“不过瘾?”
许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垂一垂眼睛。
装乖还可以忍受,装纯着实有点恶心。
她抬眼,眼睫忽闪了一下,梨涡甜意惑人:“和您……自然还是不能比的。”
霍廷昀的眼里幽深如夜。
他眼神莫测地睨着她片刻,转回头,短促地笑了一声,拉开门走出去。
许赞又去洗了个澡。
这算什么?临出差之前,争分夺秒来让她“过个瘾”?躺在浴缸里,她莫名其妙地想。
手机响起来,是程实。
“许小姐,按霍先生吩咐,向您账号里存了一笔钱,供您外公住院期间的不时之需。祝您外公早日康复。”程实语气平平地说。
许赞道了谢,挂断电话,打开手机银行。
六位数。
连后期的化疗费用都够了。
呵。许赞举起细白的手臂,看着自己这身皮肉。
她有些明白过来了。这是霍廷昀对她今天在咖啡馆表现的奖励。
*
星期五晚上,许赞坐了一夜火车回到老家。
账户里一大笔钱躺着,她也不敢多花。想着等带外公回瑞京时再坐飞机。
火车转汽车,辗转到镇上,已经是午后。
走进自建二层小楼的院子,许赞看见一楼的老式厨房里,外公佝偻着像要折断的背,拿着两根细木枝,哆嗦着往灶膛里填。灶台上放着半包挂面。
许赞鼻子一酸,眼前瞬间起了雾。
她抹一把眼睛,快步走过去,轻声问:“外公,怎么这么晚才吃午饭啊?”
外公回身看见孙女,笑了,布满皱纹的脸像老树被春风拂过:“贝贝回来啦,”他费力地直起腰,“吃饭了吗?”
“许赞回来啦!”
许赞还没说话,继母冯秋端着喂鸡的簸箕从二楼的楼梯走下来,高声大气地说:“哎呦这老爷子,别提了!做好的饭菜就放在二楼餐桌上,他不去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给饭吃呢!”
外公面无表情,转身又去填他的灶火。
许赞笑笑:“秋姨哪儿的话,没人会这么想。我外公就是闲不住。”
她把箱子拿到外公房间去,拿了个精致的盒子出来放到石桌上,笑道:“秋姨,上次看你手机屏幕坏了,又买了一个给你,方便你追追剧什么的。”
接着扫了一眼院子角落,看见自己几个月前买回来的高级医用护理床还放在那没拆封。
“这床……我爸没用啊?”
“以后别买这些玩意儿,我用不着,”段国强摇着轮椅出现在二楼阳台,阴着脸不耐烦地说,“你回来正好,拿去退掉!”
许赞习惯了他的态度,若无其事地笑:“干嘛不用呢,这床肾透析病人专用的,秋姨照顾你也能方便点。”
段国强哼一声,又将轮椅摇回房间去:“死了最方便。”
院子里一阵安静。
冯秋往地上大把撒着玉米粒,拖着长声:“行了许赞,你放心,我既然嫁进了这个门,你就是不往家里花钱,我也不见得就会看着这一老一病等死。”
许赞看着刨食的鸡,努力扯着嘴角。
现实如此粗粝,任何话语都多余。
许赞把行军床支在外公床边,和外公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咕咕聊天到半夜,第二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给外公收拾去瑞京住院的东西,翻出自己小时候的玩具,还有早逝母亲的小物件。她和外公边翻边聊,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大笑。
电话响起的时候,她正在听外公说自己两岁时误喝米酒耍酒疯的事,笑得眼泪都出来。
“喂,你好?”
许赞带着笑意接起来,没顾上看来电显示,也没顾上隐藏真实的自己。
笑声让她的声音清爽娇俏,带一点类似撒娇的生动。
电话里有片刻的安静。许赞瞬间清醒。
许赞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笑容褪去,捂住听筒走到外面去。
“霍先生。”她的声音又回来了,柔软的,甜美的,让人想起布娃娃。
“你在哪儿?”霍廷昀的声音一贯低沉磁性,此刻似乎又多几分冷淡。
“我回老家了,接我外公去瑞京做手术,过两天回去。您出差回来了?”许赞确实没有想到霍廷昀去东港能这么快回来,“抱歉我以为您……”
“老家在哪儿?”霍廷昀平淡地问。
“江市。”许赞顿了顿,简单答。
那边等了三秒,见她没有说具体地址的意思,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赞发了一会儿呆,回外公房间把翻乱的东西归置了,整理擦拭了一遍。
衣服日用品都太旧了,索性都回瑞京去买。只带证件就好。
忙完已经夜色四合,许赞冲了澡,扶着外公去二楼和段国强和冯秋一起吃晚饭。
一时只听得见碗筷声。
段国强突然问:“段钊这大学是上耗子洞里去了么?都多久没音信?你离他最近,也不去看看?”
段钊是许赞的亲生弟弟。段国强是入赘,姐弟俩一个随母姓,一个随父姓。
许赞没抬头:“上个月刚去过了,他今年实习呢,男生都野,不愿意被家里拴着,爸你别担心。”
冯秋眼珠转了转:“段钊今年都实习了?哎许赞,你雪妹明年也要毕业了,你给她也物色个工作呗?要求不高,和你一样有户口有编制就行。她可是研究生。”
姚雪冰是冯秋带过来的女儿,在瑞京一所大学读研。
许赞笑笑,刚要回答,电话响了。
她看了屏幕两秒,起身走到房间外面的楼梯上去,看着灯火零落的小镇,接起电话。
“霍先生?”她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你家镇子外,路口柳树下黑色越野。”霍廷昀的声音有一丝疲惫,又有一丝懒懒的愉悦,“过来吧。”
许赞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断。
她脑子有点乱,找了个理由从家里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镇口的大路上走。
上午电话里,她有心隐瞒,根本没有和霍廷昀说具体地址。
桐镇是附近几个村镇新合并的,很多当地人都不清楚,霍廷昀竟然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远远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大车停在柳树下,程实笔直地站在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