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小说 武侠仙侠 窦昭魏廷瑜的小说九重紫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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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

    男女主角分别是窦昭魏廷瑜的武侠仙侠小说《窦昭魏廷瑜的小说九重紫小说阅读》,由网络作家“窦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窦世英在信里先交待了玉簪出嫁的事,然后把自己准备将哪些田庄、房舍划分给窦昭长长地例了一大串,最后问赵太太:“……如何还有什么异议,您可以和六爷商量。”把这件事托付给了窦世横。赵太太拿着信不由皱眉,问彭嬷嬷:“你看,窦世英的话能相信吗?”窦昭也满心的狐疑。“能不能相信不好说。”彭嬷嬷沉吟道,“可若是让汤师爷照着去查查这些田庄、房舍的底细,肯定比我们这样瞎子摸象要节省时间。”赵太太颔首,把窦世英的信誊了一份交给了彭嬷嬷:“你把这个给汤师爷送去。”汤师爷接到单子,连夜和人去查实,赵太太则每天领着窦昭或和二太夫人聊天,或去探望大太太,或和纪氏喝茶……不像是来和窦家协商窦昭陪嫁之事的,反而像是来走亲戚的。若是有人问起,也只说“老爷请了人来帮着...

章节试读


窦世英在信里先交待了玉簪出嫁的事,然后把自己准备将哪些田庄、房舍划分给窦昭长长地例了一大串,最后问赵太太:“……如何还有什么异议,您可以和六爷商量。”

把这件事托付给了窦世横。

赵太太拿着信不由皱眉,问彭嬷嬷:“你看,窦世英的话能相信吗?”

窦昭也满心的狐疑。

“能不能相信不好说。”彭嬷嬷沉吟道,“可若是让汤师爷照着去查查这些田庄、房舍的底细,肯定比我们这样瞎子摸象要节省时间。”

赵太太颔首,把窦世英的信誊了一份交给了彭嬷嬷:“你把这个给汤师爷送去。”

汤师爷接到单子,连夜和人去查实,赵太太则每天领着窦昭或和二太夫人聊天,或去探望大太太,或和纪氏喝茶……不像是来和窦家协商窦昭陪嫁之事的,反而像是来走亲戚的。若是有人问起,也只说“老爷请了人来帮着订契约,这些我不懂,请的人还在路上”。

分的又不是东窦的财产,扶的又不是东窦的亲戚,东窦的人自然是谁也不急,趁着赵太太在家里做客,二太夫人待赵太太又十分的热情,二堂嫂和三堂嫂趁机怂恿着二太夫人请说书的女先生到家里来说书。二太夫人得了次子的暗示,寻思着若是赵太太也同意将窦昭养在东府,这件事就好办了,因而不仅请了说书的女先生在家里说书,隔了几天还请了个戏班子在家里唱戏,并把真定县富绅之家的主母都请了来作陪,家里人来人往,语笑喧填,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倒把王映雪、庞氏等得惶惶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汤师爷那边有消息过来,说窦世英列的这几处地方都是极好的,特别是位于清苑县南街、北街的房舍,临街是铺面,全连成了片,占了两条街的一半还多,每年仅租金就有一万多两银子。

清苑县是保定府的府城,南街又是清苑县最繁华的正街。

赵太太不由感慨:“我知道窦家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

彭嬷嬷笑道:“这次多亏了王家。”

赵太太再不待见王家也忍不住笑起来。

第二天将汤师爷引见给窦世榜。

窦世榜领了汤师爷去窦铎那里商定窦昭的陪嫁。

窦铎已有准备,拿了厚厚一撂纸出来:“这些给寿姑。”

汤师爷看了看,笑道:“我们家大人的意思,表小姐乃女流之辈,不会经营,这些榨油坊、竹器铺子什么的,就不要了,还是多要些田舍。”说完,把和赵太太商量好的单子递了过去。

窦铎看过后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似的,冷冷地瞥了窦世榜一眼。

窦世榜受了这无妄之灾,忍不住拿起汤师爷写的单子,顿时就在心里骂起来,这是谁给赵家报的信?几处坐着数钱的营生都在这里面。

难怪三叔会瞪他了。

可这真不是他干的!

他有些欲哭无泪。

却也只能陪在一旁继续熬着。

两家磨叽了十来天,赵家放弃了一些田产,接手了几个作坊,西窦也让出了几处房产,事情大致就这样定了下来。

赵太太封了几个金元宝,十匹新式的妆花尺头,还有些珠花头饰去拜访三伯母:“……这些日子麻烦了三爷了。以后寿姑的事,还要请她三伯多多帮衬帮衬。”

看着眼前快一千两银子的东西,三伯母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又多了些。

从三房出来,赵太太去了二太夫人那里。

“您看,孩子这么小,什么也不懂。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照我们老爷的意思,还是想请了孩子的叔伯兄弟帮着管理这份产业。”

二太夫人眼睛一亮。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窦家有像窦世枢那样早早就金榜提名的,也有像窦世榜这样考到了年过四旬还只是个秀才的。若是让窦家的人帮着窦昭打点产业,好歹是份营生,说出去也好听。

可让窦家的人管,赵家能放心吗?

她想起那个让她气得吐血的“年过三十”的条款。

“只怕窦家的人管不好。”二太夫人含蓄地道,“辜负了赵太太的一番美意!”

“怎么可能管不好!”赵太太笑道,“现在帮着打点的,本就是窦家的人。好在寿姑得的都是些田庄房舍什么的,生意上的是我不懂,可这田里的事却很清楚。遇到个丰年,多收几斤,遇到个灾年,少收几斤,不过这多多少少的,以十年为期,均下来每年也有个数字。照我看,不如就取近十年的收益为准,算算每年的收益是多少,以后就以每年的收益为准,多的呢,由管事的先收着,年成不好的时候拿出来贴上。要是连着十年都是好年成,那肯定是菩萨要酬谢他的辛苦,自然是要全归他的。”

“啊!”这下子连二太夫人也坐不住了。

那一半的产业太大了,就算是多出一点点,也不是个小数目。

她喊了几房的媳妇商量这事。

大太太笑着在一旁听——兰哥儿不可能放弃举业去帮人打理庶务。

三房的孩子还小,没有经验,除非窦世榜暗中管起来,不然没这能力。

四房在信阳,五房在京都,六房只有个窦世横。

算来算去,这事只可能落在二房的头上。

纪氏不由暗叹一声。

不知道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真是厉害!

窦昭毕竟是窦家的姑娘,她还要在窦家生活,出嫁以后还要靠窦家的这些叔伯兄弟帮衬。而赵家因为赵谷秋之死和窦家闹得很不愉快,现在还分了西窦一半的产业,窦家已经有人在私底下抱怨赵家多事,赵家人口简单,不说别的,只要二太夫人一句话,窦家把从前管着窦昭陪嫁的那些管事、伙计全抽回来,那边就要乱套,赵家根本就没有能力、也没有人手能在很短的时间接手那些产业。如今赵太太提出让窦家的人帮窦昭打点产业,又开出了如此丰厚的条件,谁接手管理窦昭的产业,谁就和窦昭拴到了一条绳上,成了窦昭在窦家最牢固的帮衬。若是这个人出自二房,二太太又是窦家的宗妇……窦昭在窦家的日子就更容易了。

她瞥了一眼二太太。

二太太眼底闪过砰然心动的明亮。

赵家这次,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纪氏笑道:“我们家六爷今年刚中了举人,一心一意惦记着参加春闱。蕙哥儿和芷哥儿还要人照料呢,这件事我们这房就不参与了。”

大太太听了也忙表态:“明天开春兰哥儿就要下场了,每天勤读到半夜,我们恐怕是有心无力。”

三太太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道:“我们三爷管着窦府的产业,不要说他每日忙得团团转,就是避嫌,也不方便帮着寿姑管理产业。”

二太夫人问二太太:“你的意思呢?”

二太太当仁不让,道:“老大跟着五叔在京都,老二、老三、老五都在家,能不能从他们之中选一个。”

“也好。”二太夫人笑道,“你决定了,就来跟我说一声,我也好给赵太太一个交待。”

这也算是对二太太在窦昭事件中支持儿子的报酬。

二太太心知肚明,回屋后就招了儿子、媳妇商量此事。

窦昭知道后,选了三堂兄窦秀昌。

前一世,大堂兄一直跟在五伯父身边,后来五伯父为大堂兄走了荫封这条路;二堂兄一直考中了同进士才罢休;三堂兄和五堂兄和她都没有什么来往,但她记得三伯父去世后,三堂兄一直帮着二堂兄管理窦家的庶务,可见三堂兄在这方面还是当堪重任的,而且,三堂兄的长子窦启俊,是“启”字辈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她在和舅母聊天的时候说:“……三伯母骂七堂哥,说他读书还不如芝哥儿。”

赵太太立刻就记在了心里,让人去打听窦启俊。

等到二太夫人请舅母过去商议的时候,舅母在三堂兄和五堂兄之间选了三堂兄:“……秀三爷年长些,又是几个孩子的父亲,想必更沉稳些。”

二太太无所谓,都是她的儿子。

窦秀昌一家却欢天喜地。

对于靠月例吃饭的他们来说,有了额外的一份收益,孩子们就能吃得好一点,穿得体面一点。

就是窦铎,也没有办法反对。

他和窦秀昌的父亲,也就是窦昭的二伯父罗世棋的关系非常之好。

窦秀昌非常顺利地接管了窦昭的陪嫁,舅母也将同意书交给了二太夫人。

忙完这些,已是冬至,家家户户吃饺子。

舅母和窦秀昌商量:“您不如也把寿姑母亲留给她的产业一并管起来吧?王氏就要进门了,俞嬷嬷继续留在西府也不太好,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她荣养,儿子、媳妇都脱了藉,也算是服侍了我们家姑奶奶一场。”

若是别人,多半会顾忌这样一来会不会让人误会自己刚接手窦昭的产业就铲除异己,可窦秀昌是窦家正经的爷,怎么会在乎那些仆妇说什么?

“行啊!”他毫不在乎地答应了,“反正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舅母遣人召了俞嬷嬷过来说话,让俞大庆下午就将帐目交给窦秀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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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有心暗示母亲几句,可想到那边厢房还关着一屋子没有处置的丫鬟、媳妇子就觉得头痛。

她哧溜爬了起来,坐在床上高声地喊着“爹爹”。

要是母亲够聪明,就应该灵机一动,抱着她去父亲。

如若祖父责怪下来,只要把责任往她身上一推,祖父难道还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不成?

可是,她显然高估了母亲的智慧,也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看见她闹腾,母亲很不高兴地蹙着眉:“这么晚了,这孩子怎么还不睡?”然后吩咐俞嬷嬷:“把姐儿抱下去吧!她吵得我头痛。”

俞嬷嬷歉意地冲着母亲笑,手脚麻利地帮她穿衣裳:“四小姐,乖,俞嬷嬷抱你去找乳娘!你别哭……”

窦昭很想学着那些田庄的村妇朝母亲翻个白眼表示不屑。

母亲怎么这样幼稚?

她要是像母亲,恐怕早就被人吃得尸骨不剩了。

窦昭一把抱住垂在床边的幔帐,哭着喊着要“爹爹”,最终还是被俞嬷嬷强行抱到了内室后的暖阁。

没有了母亲,窦昭也消停下来,蔫蔫地由俞嬷嬷把她放在了炕上。

俞嬷嬷默默地帮她整了整凌乱的头发,看窦昭的目光有些恍惚,低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今天的事有些不寻常?我要去偷偷看一眼,你乖乖地待在这里,不要吵闹,好不好?”

窦昭顿时来了精神。

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看不出来,俞嬷嬷这样的精明能干。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俞嬷嬷一愣,随后慈详地笑了起来,颇有些感慨地道:“我们四小姐可真聪明,小小年纪,却万事心里都有数。不像七奶奶……”说到这里,她猛地一顿,自言自语地道,“我和个孩子说这些什么什么……”然后转身叫了个丫鬟进来:“含笑,你在这里陪着四小姐,我去鹤寿堂看看。”

含笑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周正,一副温柔稳重的样子。

听了俞嬷嬷的话,她很惊讶,但很快正容应了声“是”,十分伶俐地道:“若是有什么事,我立刻让双枝去叫您。”

俞嬷嬷满意地点头,快步出了暖阁。

含笑和窦昭上了热炕,见窦昭不哭也不闹,沉静得像个大人,她微微地笑,柔声问窦昭:“四小姐,我拍您睡觉可好?”

窦昭摇了摇头。

含笑的笑意越发的浓郁,道:“那我陪您翻绳可好?”

难道她很喜欢翻绳吗?

窦昭摇了摇头。

含笑笑道:“那您想干什么?”

“等……嬷嬷。”窦昭道。

含笑讶然地望着窦昭。

窦昭不理她,拉了个大迎枕过来,靠在上面发呆。

含笑失笑,帮窦昭搭了件薄被。

她是从父亲待母亲的态度中感觉到异样,俞嬷嬷是从什么地方看出了不对劲的呢?

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呢?

窦昭沉思着,眼皮子越来越重。

不行,得等到俞嬷嬷回来。

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妥娘,她到底是怎么人?

窦昭摇了摇头,强行将上眼皮和下眼皮分开。

可几息过后,眼皮又自有主张地垂了下去。

不能睡觉!

睡着了,说不定她就又回去了。

到时候她回到了紫藤花那个梦里去了怎么办?

“含笑,”窦昭使劲地睁着眼睛,“嬷嬷,找!”

“不行!”含笑轻轻地摆手,“我要在这里陪着您。”

“我,听话!”窦昭道。

含笑思忖半晌,见窦昭表情越来越坚定,犹豫道:“好吧,我去看看俞嬷嬷在干什么?”随后叫了双枝进来。

双枝是个脸儿圆圆的小姑娘,她不声不响地陪着窦昭。

不一会,含笑折了回来:“四小姐,俞嬷嬷和夫人去了老太爷那里。”

“哦!”窦昭让含笑去找俞嬷嬷。

含笑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被发现了,奴婢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倒也是。

窦昭是管过家的,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她只能等俞嬷嬷和母亲回来,恨自己为什么会被束手束脚,而不是像在另一个有紫藤花的梦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母亲和俞嬷嬷还没有影子,窦昭的眼皮子粘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她陷入一阵甜甜的酣睡。

好像只有一瞬间,又好像有千万年,窦昭醒了过来。

她想也没想,就跳了起来。

有人在旁边喊着“四小姐”。

窦昭睁开眼睛,看见了双枝含笑的圆脸。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在梦里。

她骤然间踏实了,问双枝:“含笑?嬷嬷?母亲?”

“含笑被俞嬷嬷叫去了。”双枝笑着帮窦昭穿衣裳,叫小丫鬟倒了热水进来。

暖阁里热闹起来。

窦昭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她眼睛微眯问双枝:“含笑,在哪里?”

双枝笑道:“在老太爷那里。”说着,眼角余光看见暖帘被撩了道缝,有人朝里张望。

她脸一沉,低声喝道:“是谁在暖帘外面,鬼鬼祟祟的?”

立刻有个小丫鬟去撩了暖帘。

暖帘后的人无所遁形,不安地绞着手指头:“我,我找四小姐……”然后虚张声势地大嚷道,“是四小姐让我帮她打听个人……”

窦昭循声望过去,看见了香草。

她心头微动,高声喊着“香草”。

双枝和小丫鬟满脸困惑,但还是放了香草进来。

香草得意地朝着双枝和小丫鬟扬了扬下巴,狗腿地跑到了窦昭面前,低声下气地道:“四小姐,您说的妥娘,我找到了。”她说完,语气微顿,眼神饱含着某种期翼地望着她。

窦昭微微地笑。

在济宁侯府,这样的丫鬟她见得多了。

为了能出人头地,只要能看到一丝希望,她们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地抓住。

她并不反感这样的人和这样的做法。

如果大家都安于现状,那生活还有什么奔头?

只不过香草的行事太过浮躁,把希望寄托于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少了审时度势深谋远虑。但她还是要感谢香草。要不然,她又怎么会有妥娘的消息?

窦昭对双枝道:“赏,香草!”

双枝拿不定主意。

做为主家,四小姐也太……年轻了些!

要不要先去请七奶奶示下呢?

她琢磨着,看见香草眼睛一亮,已曲膝向窦昭行礼道谢,之后凑到窦昭面前叽叽喳喳地道:“妥娘是后院浆洗房的小丫鬟,是七奶奶到大慈寺上香的时候捡回来的,我问遍了府里的人才找到她。您找她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帮您把她叫来?她很好说话的。在浆洗房,脏活、累活都抢着做,浆洗房的那些嫂子们都很喜欢她。我一打听,她们就带我找到了妥娘……”

窦昭恍然大悟。

能在母亲或是她身边当差的,都是窦府有头有脸的仆妇,她们又怎么会认识浆洗房的粗使丫鬟?反之,妥娘做为窦府的粗使丫鬟,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并未参与,不过是事后听人说起而已。这也解释了妥娘的话为什么与事实不符……

她眼皮子一跳。

事实!

难道以她的心底,认为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成?

那她又在哪里呢?

早先被她忽略的一些想法重新在脑海里旋转,让窦昭心惊肉跳,遍体生寒。

有个小丫鬟冲了进来。

“双枝姐姐,大事不好了。”她神色慌张,如临大敌,“鹤寿堂,闹起来了!”

窦昭心里一突。

双枝已急急地道:“出了什么事?”

“七爷在京都的时候被个女人迷住了,”她脸色发白,“要把那女人纳进门,还请了东府的三爷来说项。老太爷气得半死,拨剑要杀七爷呢!”

“啊!”屋里乱成了一团,“后来怎样了?”

“还好三爷没走,把老太爷给拦住了。”小丫鬟道,“可七爷铁了心要让那个女人进门,大冬天的,跪在雪地里求老太爷答应。结果七奶奶找了去,七爷就求七奶奶。把七奶奶气得半死,不仅没有答应,还哭闹着骂七老爷忘恩负义,连老太爷都插上不上嘴。三爷见了,让大福悄悄地把三奶奶请过来。”

“难怪含笑姐姐被俞嬷嬷叫去后就不见了影踪!”

“那女人难道比七奶奶长得还好看吗?”

“老太爷到底答应那女人进门了没有?”

“那家里岂不是又要多个主家了?”

丫鬟八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没有谁注意窦昭。

窦昭泥塑般傻傻地坐在那里,无比震惊。

她自主持了济宁侯府的中馈、成了当家理事的人之后就一直很是困惑,三伯父作为窦家因管理庶务有方而备受窦氏子弟尊敬的长辈,怎么会隔三岔五地就去田庄探望妾室出身、和窦家人根本没有什么交集的祖母?

原来,他是去探望她的。

妥娘说,母亲是被迫自缢的。

做为帮着父亲说项的三伯母,他心里应该是充满了对她无法言明的愧疚,所以才会如此吧?

窦昭想到了三伯父看她的眼神。

总是慈爱中带着几分怜惜。

还有三伯父死后留下的遗嘱,要把他收藏的几幅前朝的名人字画都留给她。

那时候窦氏还没有分家,三伯父没有私产,留给亲生儿子窦繁昌、窦华昌兄弟的也不过是几方砚台和玉石。

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三伯父特别喜欢自己的缘故。

可见人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听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实,甚至是感受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实。

窦昭哑着声音道:“我要,妥娘!”



明天要上班了……~~~~(>_<)~~~~




承平八年,窦昭九岁,六伯父窦世横杏榜有名,得中二甲三十六名,去年九月,大伯父家的九堂兄窦环昌中了举人,这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全家人都喜出望外,特别是二太夫人,她的三个儿子有两个是进士,恰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句话,二太夫人决定端午节的时候大肆庆祝一番。

窦昭这几年都住在东府,盛夏的时候则借口避暑去田庄和祖母住些日子。

五堂嫂家的仪姐儿来找窦昭:“您说我们要不要做几个荷包?”

端午节,有做了荷包装艾叶等送人的习俗。

“你和淑姐儿商量就是了。”窦昭笑道,“我总是随你们。”

她既不是东窦的人,又不愿回西窦,她把自己当成寄居在窦家的客人,因而对谁都客客气气,对谁都平和有礼,又有钱应酬那些亲戚、打点那些仆妇,窦家上上下下说起她,无不翘大拇指的。

淑姐儿是三堂嫂家的长女,也就是窦启俊的妹妹,比仪姐儿大两个月,比窦昭小两个月。

仪姐儿就感慨道:“要是五姑姑还在就好了!”

五姑姑,是窦明。

王映雪进门后,二太夫人还是把窦明留在身边。窦明渐渐和王映雪疏远起来。承平七年,王行宜依旧在陕西巡抚任上,王家却搬到了京都。王映雪没有办法,只好写信给自己的母亲许夫人,许夫人借口思念外孙女,派了人来接窦明去京都小住。祖父答应了,二太夫人没办法再留的道理。算一算,窦明已经在京都呆了大半年了。

仪姐儿一向和窦明玩得到一起去,反而觉得窦昭太过精明,和窦昭走得不近。

前世的经验告诉窦昭,你不可能让所有的人喜欢,既然如此,就更不应该去讨好那些不喜欢你的人。

她淡淡地笑道:“要不你写封信给窦明,看她什么时候回真定?”

家里只有仪姐儿发现窦昭喊窦明的时候总是连名带姓,她有一次半开玩笑半是质问的当着二太夫人的面提及,窦昭的解释是:“喊明姐儿,别人还以为她和你们是一辈的。”

可为什么不能喊妹妹呢?

她想问,却被自己的乳娘拉了拉衣襟,回家里后乳娘就悄悄告诉她:“七太太是妾室扶正的,四小姐是嫡小姐。”

仪姐儿不以为然。

妾室生的怎样?

难道就不是窦家的小姐?

窦家只有外做官,妻子又不能跟过去的才会纳妾。

因而她很好奇:“为什么我们家只有七叔祖的妾室生了孩子?”

乳娘支支吾吾地道:“那是因为只有七叔祖没有儿子。”

她总觉得乳娘还有什么话没有告诉她,只是当时邬雅过来了,她高兴地跑去见邬雅,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邬雅不太喜欢和窦明玩。她总说窦明木木的,傻傻的,像脑袋少了根筋似的。但她也不喜欢和窦昭玩。她觉得窦昭为人倨傲,不好相处:“……我有什么好东西,六伯母立刻买给她,她又做出副无所谓的样子,把淑姐儿也给带坏了。”

淑姐儿从前总是抱着邬雅的玩偶、靶镜、牙梳睁大了眼睛求邬雅:“给我玩会。”自从她拿了窦昭的东西不还,窦昭也不要她还之后,淑姐儿眼里就只有窦昭,有什么体己的话也只跟窦昭说,她们要说窦昭什么不对,她一定第一个跳出来为窦昭辩护。

邬雅说:“她们家挺奇怪的,一个跟着六太太住,一个跟着太夫人住,她们母亲一个人守着偌大的一个西窦,既不管孩子了,也不跟她父亲去京都……反正,她们两姐妹我都不喜欢。”

窦昭一眼就能看出这几个孩子之间的说复杂又不复杂,说不复杂还挺复杂的关系,可她并不放在心上——等她们长大,想法又会不同。

她去了三堂兄那里。

大表姐赵碧如已经十八岁,舅母写信给她,说大表姐订于八月十二日出阁。

她想给大表姐送点贺礼。

三堂兄笑呵呵地问她:“你准备送些什么?”

窦昭拥有西窦的一半财产,但每笔超过十两银子的开销都需要帮她管理产业的三堂兄同意,为此她很不习惯,也很苦恼,把赵良璧塞给了三堂兄。三堂兄见他姓“赵”,还以为他是窦昭外家的亲戚,因此格外的照顾赵良璧,而赵良璧向来是个惜福的人,扎了脑袋跟着那账房的学,不过一年的功夫就能打手好算盘了。

不知道什么赵良璧才能有能力坐上账房总管的位置?

她思忖着,笑着请三堂兄帮着拿主意。

三堂兄沉吟道:“我们送些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你看怎样?其他的东西,舅太太多半早已备齐了。”

窦秀昌毕竟出身窦府,眼孔颇大,只要合理,一、二千两的银子在他眼里不算大的开销。

窦昭连连点头,托了三堂兄去办这件事。

出来的时候遇到淑姐儿。

她拉了窦昭:“二姐说做五毒荷包,我有新样子,四姑姑要不要?”

前世她和几个堂姐、侄女的关系都很冷淡,这一世淑姐儿却像个小尾巴似的总喜欢跟着她。

“行啊!”窦昭笑道,“我到时候让海棠来找你的大丫鬟拿。”

妥娘两年前嫁给了崔四,前几天刚刚生了个儿子,还没有满月。她屋里的事则交给了海棠。

淑姐儿点头,悄悄告诉她:“阿七又来了。”

阿七是邬雅的小名。

窦昭不以为意,笑道:“快过端午节了嘛!”

淑姐儿叹气,道:“五姑姑回不回来?”

她是个甜姐儿,和身边的人都玩得好。

“你很想她啊?”

“是啊!”她嘟呶道,“我们想跳人双的百索,人数不够。阿七又不愿和丫鬟们一起玩。”

窦昭从来不和她们玩这些。

她笑道:“那是因为她们家同龄的姐妹很多。”

淑姐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窦昭回了六伯母处。

她现在大了,自然不能继续住在六伯母内室的碧纱橱里,四年前,她被父亲从祖母的田庄接回来之后,就住在了正院的西厢房,窦政昌和窦德昌住在东厢房。

刚刚踏进正院的大门,她就听到西厢房“轰”地响起一阵大笑。

窦昭宛尔。

既然邬雅来了,又怎么少得了邬善?

和前世一样,邬善和他同年的窦德昌非常投缘,每次来都住在窦德昌处,因而与和窦政昌、窦启俊关系也都非常的好。

定是几个人在一起吹牛!

她正准备进屋,对面的厢房门突然打开,邬善和窦德昌几个一起走了出来。

“四妹妹!”他和窦昭打着招呼,耳朵微红。

窦昭客气地朝着他点头:“邬四哥过来了。”

她随着窦德昌兄弟称呼邬善,又和窦政昌几个打了声招呼。

邬善就问窦昭:“我们准备出去给六叔买件贺礼,你要不要我们给你带什么?”

他随着窦家的子侄辈称呼窦世横。

“多谢你,”窦昭笑道,“我已经准备好给六伯父的贺礼了。”

是她从前从父亲那里搜刮来的一块青田石。

上面雕着个骑马的猴子,寓意马上封侯,正好送给六伯父雕枚印章。

邬善笑道:“我妹妹也来了,正在和我堂姐说话,你碰到她了吗?”

这不是废话吗?

如果她也在二堂嫂那里,二堂嫂怎么会放她走?

窦昭还是笑着回答:“阿七也来了,我还没有碰见她呢!”

邬善又道:“十二说端午节你们家要请人来唱戏,是真的吗?”

窦德昌排行十二,大家都喜欢叫他十二。

窦昭笑道:“既然是十二哥说的,想必确有其事了。”

邬善道:“可惜我那个时候已经回新东了。”

“总有机会看到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邬善很向往地道,“听说这次请了周清芬来唱戏……”

话就像那藕,明明已经切断了,他又能连上去变成藕断丝连的局面。

窦昭耐着性子听他把一句话说完,歉意地朝他笑了笑,道:“邬四哥有事忙去吧!我马上要去趟太夫人那里。”

邬善顿时脸色通红,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起来:“四妹妹快回屋去吧,我们也要出门了。”

窦昭进了屋。

身后传来窦政昌不解地声音:“你怎么每次遇到四妹妹都那么多的话?”

邬善嚷道:“不是你说我的话太少了吗?”

“我是说你每次遇到仪姐儿她们总是‘哼哼哈哈’的……”

“我是长辈,总得有点长辈的样子吧?”

“行,这次我们就让你摆足长辈款,”说话的是窦启俊,“这次我们买东西你付账……”

“你们这是敲诈……”邬善和他们嘻笑着,声音渐渐远去。

窦昭笑着摇头。

少年人,总是充满了朝气,生机勃勃,让人看了精神都跟着振奋起来。

到了端午节那天,二太夫人果然请了周清芬来唱大戏。

戏台搭在窦家北楼的祠堂前,方圆十里的村民都携家带口地前来听戏。

窦昭跟着六伯母陪二太夫人在祠堂旁的厢房里喝茶。

王映雪进来给二太夫人问过安,她朝着窦昭招手:“寿姑,上次我让琼芬送去的菊花酥好吃吗?是宫中赏赐给我父亲的,明姐儿特意让人送了一匣子回来,说是要让姐姐尝尝。”

“原来是宫中赏赐的,难怪我瞧着那样子和市面上的大不相同。”窦昭微笑道,“我就孝敬了太夫人。”说着,朝二太夫人望去。

二太夫人笑眯眯地拉了窦昭的手:“还是我们寿姑有心。”

王映雪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这几年窦昭把王映雪交给二太夫人收拾——她才懒得和王映雪计较。

有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语无伦次地道:“太夫人,太太,不好了,三老太爷他老人家不好了……”



姊妹们,这两天不方便上线,写了就匆匆贴了上来,错字比较多,正在修改中,给大家阅读带来的不便,还请大家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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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年初一,祝大家玩得愉快!




事情来得太突然,俞大庆当了老婆的一些首饰才勉强把帐目做平了。

窦秀昌安排了窦账府房的查账,见账实相符,让俞大庆划了押。舅母送了二百两银子的仪程,还有一些瓷器、屏风等赏赐,选了个吉日,摆了酒席为俞嬷嬷一家送行。

真定县里就传出窦家七爷要娶新妇了,前头七奶奶的贴身妈妈荣养,窦家赏了很多银子给她养老。

俞嬷嬷的马车出城门的时候,就有人悄悄地丈量马车碾出来的印子深浅。

后来窦家就有人听说俞嬷嬷一家回乡的路上遇到了强盗,不仅财物被洗劫一空,而且俞嬷嬷受了惊吓,不几日就去世了。俞大庆也被砍伤,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却落下了残疾,从此生活不能自理……

而舅母见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向窦府的女眷辞行:“……寿姑她舅舅还等着我回去过年,寿姑就拜托您们了。”

不管是二太夫人还是几位太太,都高兴地应喏了。

待送走了舅母,窦家开始准备过年。

赵谷秋去世后,西府那边的年事都由窦世榜夫妻打理,今年因为有窦昭的事隔在中间,冬至节请窦铎过来吃饺,窦铎都以天寒地冻、身体不适为由推了。窦世榜有些拿不准,特意请二太夫人示下。

二太夫人去了西府:“……虽说同意书拿到了手,但没有举行仪式,王氏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我看,今年不妨让她跟着老三媳妇帮个手,也算是学学怎么主持中馈,明年过年,我们两家就各过各的吧!”

窦铎淡淡地应了。

王映雪被叫到三太太身边帮忙。

她自然是喜出望外,想着自己初经这事,既不能太过寒酸,也不能太过华贵,将头发整整齐齐地绾了个圆髻,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茜红色玉堂春的妆花褙子,只在耳朵上戴了枚赤金一点油的耳丁,打扮得干净利索又谦和得体地去了东府。

三太太正在和管事的妈妈对账,见她进来只是抬头说了声“你来了”,就让丫鬟端了个绣墩给她:“你先在旁边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说话间,已有管事的妈妈、体面的大丫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小小一间厢房,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王映雪小时候在京都住过一段时间,也曾随着母亲到些高门大户走动,那些人家过年也像现在似的。她不以为忤,温声说了句“三太太您忙您的,不用管我”,坐在了绣墩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看着三太太示下。

有管事的妈妈账目不对,和三太太争辩:“西府赵家舅太太过来的时候,家中连着开筵席,茶酒的开销也跟着比往日要多……”

王映雪听到“西府”两个字,立刻竖了耳朵。

“比往日多是正常的,”三太太道,“可比往日多出三成来,是不是太多了些?”三太太说着,翻着账,“你看,这是六爷中举时家里的开销,你再看赵家舅太太过来时的……”

“六爷那个时候还是仲秋,赵家舅太太却是过了冬至才走,冬至一过,这鸡鸭鱼肉都涨了价……”

“冬至之前,各个田庄不是要送东西过来吗?”三太太不为所动,“怎么你们还到外面去买?”

“赵家的舅太太可是从仲秋住到了小雪。”管事的妈妈急得嘴角冒泡,见王映雪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又很是面生,只当她是哪个管事的媳妇,一面和三太太说着话,一面指了王映雪:“去,给我倒杯茶来!”

“我?”王映雪愕然,朝三太太望去。

三太太却和那管事妈妈像斗鸡似的互相瞪着。

王映雪再看三太太的丫鬟、婆子,没一个做声的,只好慢吞吞地起身去给那管事妈妈倒了杯茶。

可心里到底愤懑难消,她悄悄地问小丫鬟:“这管事妈妈是做什么的啊?”

“你说窦妈妈啊,”小丫鬟顺着她的手望过去,笑道,“她是我们窦管事的老婆,人最耿直不过,从前是太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就是我们府上几位爷见了,也要给她几分体面的。”然后好奇地问她,“你是哪个房头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是新晋的管事娘子吗?”

王映雪后悔自己穿得太朴素,第二天梳了个堕马髻,戴了翡翠大花,穿了件葱绿色的妆花小袄,艳光四射。

进来禀事的人都笑着朝她点头,问三太太是什么人。

“是东府的王姨娘。”

那些人再看她,就多了几分好奇,几分探索,甚至隐隐有几分不屑,吃饭的时候那些丫鬟婆子三三两两地朝她望过来,她一转身,那些人就发出一阵暧昧不清的嬉笑。

王映雪又羞又恼,后悔自己穿得太打眼,一整天如坐针毡般地过去了。

回到栖霞院,胡嬷嬷告诉她:“二太夫人打发柳嬷嬷把明姐儿接了过去。说是快过年了,您要跟着三太太学管家,明姐儿没人照顾,正好抱过去和四小姐做个伴。”

窦明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王映雪,王映雪如被割了肉似的,这个时候了,又不好再去东府把人接回来,埋怨胡嬷嬷:“你怎么也不打发人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回来的时候抱了明姐儿回来。”

胡嬷嬷在心里道,谁知道东府没人知会您啊!

可这话却不敢说,只得诚惶诚恐地认错。

王映雪一会儿担心窦明离开了她不习惯,半夜里吵闹不休;一会儿担心二太夫人屋里的人趾高气扬,对窦明照顾不周;一会儿又担心窦昭欺负窦明,翻来覆去,一夜未睡,第二天大清早梳洗了一番就去了窦铎那里。

“我去东府了。”她恭谨地向窦铎交待自己的去向,然后以一种随意的口吻笑道,“二太夫人把明姐儿接了过去,说是让她和寿姑作个伴,您看,我们什么时候把寿姑和明姐儿接回来好?”

这件事二太夫人给窦铎打过招呼,窦铎心知所谓的“忙”是借口,二太夫人这是看不上王氏,怕她把孩子教坏了,而他则不是想看见这两个丫头片子——一个分了他一半的家产,一个是奸/生子,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见心里就烦。又想着王氏要不是这么闹一场,正正经经地娶进了门,再给他添个孙子,有个王行宜这样的外祖父,走到哪里也不含糊,他也就心满意足了。偏偏天不顺人愿……他连带着看见王映雪也很烦,语气不善地道:“你先把你自己的事做好了,不要净操些瞎心。家里乱成这个样子了,你让两个孩子往哪里站?”

王映雪话没有讨到反而受了一顿喝斥,心里十分委屈,咬着唇去了东府。

到了中午,三太太留她一起用午膳,并问她:“你可有什么不懂的?”

她原想去二太夫人那里看看窦明的,三太太留她,她怎么好拒绝,以小辈的身份站在一旁服侍三太太用午膳,见三太太问她,她笑道:“我看家里的事都是旧例,找本从前的账目看看,想来能事半功倍。”然后谦逊道,“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还请三太太指正。”

“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三太太笑道,“一看就懂,一点就透。不像我那会,什么也不懂,看了半天也没有记住。后来还是三爷告诉我,我这才摸到了些门路……”对她倒是很和气。

王映雪就陪着三太太说话,到了下午,又陪三太太去了库房清点过年的贮藏。

忙完,已到了亥时。

她的丫鬟琼芳过来回话:“二太夫人那里戌正就下了钥匙。”

王映雪疲倦地回了西府,翌日又跟着三太太去了几家寺院,送了明年的香火钱。

这样今天这事明天那事地忙了几天,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七、八天没有见到窦明了,也没有人告诉她窦明怎样了。她急起来,隐隐觉得东府的人是故意的,丢下了清点了一半的库房,她去了二太夫人那里。

丫鬟、婆子倒没有拦她,笑盈盈地把她迎了进去。

纪氏和窦昭都在。

见她进来,纪氏笑着点了点头,倒是窦昭,亲亲热热地喊了声王姨娘。

王映雪上前给二太夫人行了礼。

二太夫人戴了个灰鼠皮的兔儿卧,斜斜地歪在临窗热炕的大迎枕上,手里拿着个番莲纹掐丝珐琅的盒儿,笑着问她:“怎么,老三那里歇下了?”

别说此时三太太正忙得焦头烂额,就是三太太没事在家歇了,当着二太夫人的面,王映雪也不敢说啊!

“三太太忙得脚不沾地的,”她撇清似地忙道,“是我想着有几天没见着寿姑和明姐儿了,特意来过来看看。”

二太夫人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邬家过来送年节礼,邬家的五少爷和七小姐也过来,我让她们带着明姐儿过去串门了。”

邬家,是指玉二奶奶的娘家。

王映雪闻言心下稍安。

玉二奶奶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她的祖父曾做过县令,叔叔邬松年如今在翰林院修撰,邬家的五少爷和七小姐是指邬松年的长子邬善和长女邬雅。

念头闪过,王映雪又心生狐疑。

那邬善今年七岁,邬雅四岁,和窦昭的年纪也差不多,为何明姐儿去了窦昭却没有去?



姐妹们,今天回婆婆家过年,那边没有装网络,无线网卡的效果不是很好,改文会有些不及时,还请大家包涵包涵!

(*^__^*) 嘻嘻……




纪氏也只说玉簪不合适留在窦昭身边服侍,让她另换个丫鬟过来。

俞嬷嬷知道,这是纪氏逼着她处置玉簪。

西府的那些丫鬟、婆子之所以巴结奉承她,不就是想从她手里捞点好处。结果犯了事她不仅没办法把人保下,还要亲手惩戒这些曾经阿谀奉承过她的人。

以后谁还会靠过来?

但她若是装作没听懂,六太太会不会觉得失了颜面,把这件事捅到二太夫人那里呢?

想到二太夫人,俞嬷嬷就不禁心里发寒。

先把眼前这个难关过了再说吧。

俞嬷嬷咬了咬牙,把玉簪领了回去,当着众人的面结结实实地打了她二十板,直打得她皮开肉绽,进气多,出气少,想着老太爷不知道正为什么暴跳如雷,谁靠近谁遭殃,因而怕玉簪死了触了老太爷的霉头,一面请了大夫过来给她用药,一面让人给玉簪找户人家嫁了。

“最要紧的是嫁得远远的,”她嘱咐媒人,“也不要她的赎身银子,我们还倒送十两银子的嫁妆。”

这样好的事,媒人自己动了心:“我有个远房的亲戚,是个挑夫,在淮安漕运上谋生,刚死了老婆,若是能成,还有几封茶叶的谢礼。只是年纪有些大,有两个儿子……”

俞嬷嬷才不管那些,只要能把人远远地弄走,多的一句话没有问,就应了这门亲事:“我去跟七爷说一声。”

媒人欢天喜地坐在那里一面喝茶一面等着。

窦世英在鹤寿堂,俞嬷嬷赶过去的时候却被拦在了门外。

“老太爷正和七爷说事,”小厮与她小声地道,“吩咐了谁也不许打扰。”

俞嬷嬷就站在院子里等。

书房中,躺在醉翁椅上的窦铎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疲倦而憔悴。

“万元,这次你一定要考个举人回来!”他手背搁在额头上,挡住了眼睛,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和愤懑,“现在的窦家,已不是你伯祖父当家时的窦家了,你想保住家业,就要争气。知道吗?”

窦世英直直地站在那里,没有作声。

窦铎猛地坐了起来,暴躁地大声喝斥道:“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窦世英平静地应着,问道:“王家的事,您准备怎么办?”

窦铎冷笑,森然地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西窦有我,就不会任东窦搓圆捏扁!你只要安安心心地去参加乡试就行了。”然后大声道:“谁在外面当差?”

“是小的杜安。”

“你去请了王家的大爷过来。”

杜安应声而去。

窦铎回头对沉静地站在那里的儿子道:“你回去收拾行李吧,明天一早就启程去京都。”

窦世英恭敬地向父亲行了个礼,出了鹤寿堂。

俞嬷嬷急急地迎了上去,把去东府的事说了,最后道:“……六太太的意思,这样的人是留不得了,为着从前奶奶的名声,最好还是远远地嫁了。”

她怕再生波澜,把纪氏搬了出来。

窦世英错愕,半晌才道:“既然是六太太的意思,你就按着六太太的意思办吧!”

俞嬷嬷得了话,急急地去回了媒人,当天晚上就一副门板抬了玉簪出去。

而窦世英在原地呆立半天,吩咐身后的高升:“你去帮我收拾东西吧,我去趟六爷那里,看看寿姑。”

高升忙道:“那您早去早回,明天一大早还要祭拜祖先。”

窦世英点了点头,去了东府。

窦世横正在收拾要带到京都去的书卷,书房里有些狼藉,见窦世英过来,和窦世英到厅堂里坐下。

“寿姑和你六嫂去老二媳妇家串门去了,”他给窦世英倒了杯茶,道,“看时辰应该快回来了。”

窦世英轻轻地说了声“麻烦六嫂了”,端着茶盅沉默良久。

窦世横笑道:“怎么了?嫌家里烦?”

窦世英淡淡地一笑,答非所问地道:“六哥,诸家要退亲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给诸家说好话?”

窦世横有些意外,半是玩笑半是调侃地道:“你的名声已经够差的了,要是再被诸家退亲,以后恐怕找不到什么好媳妇了。”

窦世英听着想了想,突然展颜一笑,眉目舒展开来,如一副缓缓打开的画卷,有种自然写意的流畅与随意。

窦世横看着一愣,窦世英已抬了抬端着茶盅的手,笑道:“六哥,我敬你一杯。”

“哟!”窦世横压下心底的异样,笑道,“你这又是为哪一出?”

“就是想跟六哥说一声‘多谢’!”窦世英嘴角噙着笑,目光却认真又郑重,让窦世横微微有些惊讶,正想问他出了什么事,外面传来一阵嬉笑声。

“是寿姑回来了。”窦世横道,和窦世英一起出了耳房。

大红灯笼照得院子一片红彤彤的,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纪氏和窦昭走了进来,纪氏低着头,不知道和窦昭说了句什么,窦昭仰着脸,望着她咯咯地笑,耳边坠着的小小赤金丁香忽闪忽闪的,像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子般顽皮可爱。

窦世英鼻子一酸。

如果谷秋还活着……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不由蹲下身,张开手臂冲着窦昭喊了声“寿姑”。

窦昭抬头,看见剑眉星目的窦世英。

她静静地站在纪氏的身边,徐徐地喊了声“爹爹”。

窦世英的笑容僵在脸上,手臂仿佛托着千斤力,慢慢地垂落下来。

纪氏忙推了推窦昭,笑道:“你爹爹明天就要走了,他今天特意来看你的。”

窦昭佯装不懂,曲膝给窦世英行礼,脆生生地和父亲道别:“爹爹一路平安!”

窦世英失笑。

自己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他笑着上前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寿姑在六伯母这里,要听话,知道不?”

窦昭笑嘻嘻地点头。

窦世英给纪氏行礼:“寿姑就请六嫂多多费心了。”

纪氏忙还礼:“七叔客气了。寿姑乖巧懂事,我们都很喜欢。”

窦世英笑着告辞。

窦世横送他。

被窦世英拦住:“明天大家都要起早,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窦世横是个爽快人,笑着朝窦世英挥了挥手:“那我们明天见。”

和纪氏并肩而立,望着窦世英离开。

清风明月下,繁枝婆娑,窦世英的背景孤单而寂寥。

窦昭扭过头去,啪嗒啪嗒地跑进了内室。

※※※※※

高氏站在栖霞院东厢的台阶上,玉簪花浓郁的香味热烘烘地扑面而来,从正屋隐约传来庞氏娇滴滴的笑声,仿佛针尖刺在她的心上,是那么地令人难以忍受。

她顿时心浮气躁,忍不住在院子里打起转来。

自己怎么就和庞氏做了妯娌?

见过不要脸的,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的脸都给庞氏丢光了。

想她从小到大行得端、走得正,不管什么时候都堂堂正正毫不畏惧,何曾像现在这样,走路都要看着脚尖……

高氏气呼呼地在庑廊前站定。

不管王知柄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明天一早就回南洼,然后带着儿子去京都看望父亲,再也不趟这滩浑水。

王知柄丢得起这个脸,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拿定了主意,她心中略微好受了些,就看见一个黑影从旁边的树林拐了过来。

她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是丈夫王知柄。

他低着头,高一脚低一脚的,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不知道窦家老太爷跟他说了些什么?

高氏思忖着,想到昨天自己劝王知柄不要住在窦家,随便到哪里窝一夜都行,王知柄不听,结果今天早膳的时候,窦家的丫鬟看他们的眼神就像他们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她硬是一口气堵在胸口直到了下午才渐渐散去,高氏就不想理睬丈夫。

她转身回了厢房。

王知柄望着从半开的房门内泻出来的昏黄灯光,不由苦笑。

他何尝不知道他们住在这里言不正名不顺,可若是他不住在这里,庞氏没有人压着,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泼皮事来?

也不知道这门亲事是谁做的媒人,这哪里是在给他们家做媒,这简直是在害他们家。

偏生他弟弟又懦弱无能,被这个弟媳掐得死死的,他一个做大伯子的,总不能越过弟弟去管弟媳吧?

王知柄头痛欲裂地进了屋。

高氏一句话也没有和王知柄说,默默地打了水给王知柄洗漱。

王知柄知道自家的事让妻子受了委屈,十分过意不去,拉了妻子衣袖,故作高深地道:“你知道窦老爷叫我去是为什么事吗?”

高氏敷衍地道:“什么事?”

“窦老爷问我,是想让爹做个名流青史的贤臣?还是想让爹做个昙花一现的诤臣?”

高氏骇然:“窦家老太爷都对您说了些什么?”

“说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王知柄迟疑了片刻,把赵谷秋的死告诉了高氏。

高氏面白如雪,捂住胸口,嘴角微颤,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道:“会,会不会,弄错了?”却猛然间想起有一次婆婆说是故旧人家嫁女儿,没有钱随礼,不想去。还是她当时当了自己的一根金簪子才让王映雪去喝的喜酒……心里却已经信了几分,眼泪就忍不住扑扑落下来:“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我也没有想到。”王知柄的眼睛也红了,“窦老太爷说,他要不是钦佩父亲的为人,是决不会让映雪进门的。原来只当是照顾旧识的女儿,却没想到惹出这样的祸事来。映雪想什么,窦老太爷清楚,可窦老太爷也说了,出了赵氏这件事,赵家是绝对不会答应扶正映雪的。你也知道,没有赵家的同意书,就算是窦家承认映雪,也是没有用的……”

不知道为什么,高氏听了这话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祸水东引”这句话来。



大家在评论区里让我整个人物表,因为大纲里涉及到剧情,人物表是随大纲一起走的,需要剥离出来,暂时照着“天空中的美人鱼”的格式做了个,大家先看着,有新人物出现再更新。如果还是看得不明白,我们再商量着改格式,欢迎大家指正。

O(∩_∩)O~

第二十八章《过年》里,把窦启俊的年纪改了改。按原来的大纳,窦家的事写得太多,减了几个人物,结果出现了这样的错,在这里检讨一下。

最后是关于称呼。原来考虑到三房是没有封诰的,所以各称呼各的,准备在第二部分里把所有的称呼统一,现在看来这样更混乱了,又因为工程量太大了,怕改死机,我在窦家“昌”字辈前面缀上各自的名以示区分。比如说窦环昌,就称“环九爷”,大家觉得怎样?

有些小错误正断断续续的改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