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听到这话，我愣在原地，看着蒋书臣没说话。
蒋书臣见状，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
“许若叶，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帮慧安拿到工作机会而已，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小气，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究竟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
我抬头看向蒋书臣，笑着开口答道，“可以，明天九点，我会和你去办手续。”
这次，轮到蒋书臣震惊了，他错愕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会这么轻易就答应。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我还要工作。”
听到这话，蒋书臣的眼神更加怪异，因为我们都很忙，从前我总是希望能多一些和他相处的时间，现在却催着他离开。
我没有去管他怎么想，直接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蒋书臣去领了离婚证。
当时领结婚证的时候，蒋书臣其实是很不情愿的。他说，即便没有证，办了婚礼我们就是夫妻。
最后，还是我用他研究所的工作劝说，他才和我领了证。
那时候我只以为他是嫌麻烦，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沈慧安。
拿到离婚证我便要走，可蒋书臣却叫住了我。
他从一直提着的布袋里面拿出一条碎花裙，是我从前喜欢很久的，要二十块，我一直都没有舍得买。
蒋书臣也总说，我在厂子里上班穿裙子不方便，而且我都结婚了穿成这样不好。
找这么多理由，不过是因为舍不得。
现在我和他都离婚了，他竟然会给我买这么贵的裙子。
“若叶，我记得你一直想要一条裙子，看看喜不喜欢。”
他将裙子在我面前展开，大小正是适合沈慧安的，我个子高，根本穿不上。
蒋书臣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的笑意凝固，干巴巴地解释道，“对不起啊若叶，是我记错了尺码，我再去给你换一条。”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若叶！”蒋书臣焦急地喊住我，眼底闪过一抹挣扎，“若叶，你能不能先把言言的户口迁到你那边。慧安她想把小麟的户口先迁到我名下。”
我瞬间愣住，好半天才消化完蒋书臣的话。
为了沈慧安母子，他这是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打算要了？
难怪，他会特意给我买裙子。
不过这样也好，我本来也没打算将言言留给蒋书臣。
“可以，那就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完吧。”
给言言迁户口的时候，我还把他的名字也改成了许言。蒋书臣并不知道，因为他正在排队准备给沈慧安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处理完一切，蒋书臣看着都轻松不少。
只是，他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想必是刚才电话里沈慧安又和他说了什么。
“你这几天不回家都住在厂子里？为什么你们厂长对你这么好？”
对上他狐疑的眼神，我转身给了他一耳光。
“蒋书臣，厂长是我爸的朋友，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不要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龌龊！”
一想到这些天他就和沈慧安住在我们的房间里，我连打他都觉得恶心。
蒋书臣听到我的话，眼神里闪过心虚。但是转念想到我竟然打他，又忍不住愤怒吼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而且因为言言慧安的腿现在还伤着，这样吧，你今晚带言言回去，给她道个歉。”
“以后就回家去住吧，天天住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冷眼看着蒋书臣，“我们都离婚了，我以什么身份住在家里？”
“可以对外说，你是我请来照顾慧安的。”蒋书臣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声音也小了不少。
6
原来是想让我去照顾沈慧安母子，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用了，住在厂里挺好的，总比回家看到某些碍眼的人要好。”
“许若叶，你最好这辈子都别再回来！”
蒋书臣留下这句话，就愤怒地离开。
我知道，他觉得我总有一天会回去求着他和我复婚。
可惜这一切他想错了，从答应去省城工作的时候开始，我就彻底放弃蒋书臣了。
回到工厂，将最后的工作全都交接完，我便带着言言坐上火车去了省城，省城的一切对我和言言来说都十分新鲜。
我有信心，我可以带着言言过上更好的生活。
省城工厂这边来接我的，是一个退役的海军，看起来十分严肃，和相对文弱的蒋书臣完全是两种类型。
接到我和言言后，他直接拿出近一辆玩具挖掘机。
看到言言震惊的模样，他笑着道，“收下吧，这是叔叔给你的见面礼。”
言言艳羡地看着挖掘机，没接，“叔叔，这一定很贵，我不能要。”
听到言言的话，我心里忍不住发酸。
蒋书臣对言言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你要乖，这个很贵，你不能要。
可是面对沈麟，他却愿意满足他的任何要求，沈麟家里，有很多这样的玩具小汽车。
上一世，言言被洪水冲走的时候，蒋书臣甚至还在陪着沈慧安和沈麟买裙子和小汽车。
“收下吧，谢谢叔叔。”
我揉了揉言言的头，心中被悔意填满。如果我早一点看清蒋书臣，带着言言离开，他就不会受这么多的委屈。
为了答谢宋同安送的挖掘机，我请他吃了个午饭。
一顿饭下来，言言也没有了之前的拘谨，听着宋同安和他讲部队里的事情，眼睛都是亮的。这一刻的言言，猜想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
午饭后，宋同安便带我去了这边的工厂，设备的确比县城那边先进很多。
而且，厂长还特意给我争取了员工宿舍，就在工厂旁边，离学校也不远，这还真是解决了我的一个大麻烦。
收拾好新家后，我特意去邮局打了个电话给厂长道歉。
厂长和我沟通完这边的情况后，突然提到了蒋书臣，“若叶，你什么时候和蒋书臣离婚的？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我答应你爸妈要照顾好你的。”
“就离开之前的事。”
厂长闻言，叹了一口气。
他还告诉我，蒋书臣和沈慧安举办了一场很热闹的婚礼，县城里的人几乎都听说了，所以他才知道的。
对此，我并不意外，因为我早就知道蒋书臣口中的假结婚才是假的。
恐怕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七年了吧，不过现在这些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回家的时候，我特意买了排骨。
饭桌上，言言吃得很开心，自从沈慧安母子出现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吃得这么痛快开心了。
以前每次我做了好吃的，还没端上桌，蒋书臣就会装走一大半。
他还说，沈慧安喜欢吃排骨，所以每次家里买的排骨都会被他拿去给沈慧安。
“妈妈，真香！”
我摸了摸言言的头，笑着道，“喜欢吃就多吃点，这些都是我们的。”
听到这话，言言却愣了一瞬，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妈妈，爸爸以后不会再拿我们的东西给别人了吗？”
我强忍住眼泪点了点头，“不会了，我们再也不回去了。”
看着言言高兴的模样，我心里更难受了。
小孩子不懂什么是结婚离婚，他只知道，他的爸爸不爱他。
这次，我是真的不会回头了。
7
言言上学后，我全心全意忙着工厂里的事情。
工厂刚建成，懂技术的人很少，所以我非常地忙。
但是回报也是很让人高兴的，我的工资比在县城的时候多了三倍，而且县城的厂长还说，等公司步入正轨，他会额外给我一部分分红。
要不了几年，或许我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
想到这些，我干劲十足。
时间在忙碌的日子里飞快流逝，当我带言言去国营商店买东西撞见蒋书臣的时候，我才察觉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蒋书臣看到我和言言，愣了一瞬。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后，连忙朝我们跑了过来，激动地握住我的胳膊。
“若叶，这几个月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多让人着急，我知道你生气，可你也不会因为赌气拿言言的安全不当回事啊。”
蒋书臣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我离开时候常穿的那件，只是从前我会将他的衣服洗得很干净，上面总是带着淡淡的花香味。
但现在，这件衣服看起来只是随便洗了洗，袖口处的扣子还掉了一颗，正耷拉在那里。
蒋书臣脚上的皮鞋，也变得黯淡无光，看起来有点破旧。
从前他最喜欢的手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瘦了不少，眼底带着浓浓的疲惫。
看见我的时候，眼神中散发出激动的光芒。
我将他的手推开，牵着言言准备离开。
蒋书臣连忙握住言言，他掏出兜里的糖想要递给言言时。
却发现从前总是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的言言，现在身上的衣服都是崭新的，脸上的气色也好了很多，手里还拿着刚买的小人书。
看着言言挣脱他的手，蒋书臣张了张嘴，声音微微颤抖，“言言，我是爸爸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言言站在我身边，神情疏离地看着蒋书臣，“我不要爸爸，爸爸总是把我的东西给别人。”
“许若叶，你又和言言说了什么！”看着变得暴躁的蒋书臣，我这才找回熟悉的感觉。
果然，他还是原来的德行。
刚才的那点温柔，不过是因为我离开后，没有人细致入微地照顾他了。
我不准备和他纠缠，准备带着言言离开，可他却死缠烂打地跟了过来。
“许若叶，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我回去？”
见他死缠着不放，我停住脚步，冷笑着看向他，“回去，复婚吗？听说，你和沈慧安举办了一场很盛大的婚礼啊。”
蒋书臣心虚地低下头，“我只是为了帮她拿到那个工作机会，我……”
“帮她拿工作机会，需要帮到床上吗？”我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在他错愕的眼神下，快步离开。
因为急着走，出了国营商店大门的时候，没注意撞到了人。
“对不起，我……宋同安？”
“若叶，这么巧，我刚回来就碰到了你，还真是有缘分啊。”
说着，他从身上的小箱子里拿出一条漂亮的裙子和一个玩具车模型，递给我和言言。
“特意从外省给你们带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对了，若叶，这个也是给你们的。”
8
看着他递过来的小扁盒子，我眼底闪过错愕。
巧克力？
这东西听说是外国来的，卖得非常贵。
我连忙摆手拒绝，“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收，心意我收下了，但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这几样东西，可能要我一两个月的工资。
就在这时，蒋书臣突然冲了出来，看着宋同安怒声质问道，“他是谁？”
“和你无关。”
看到蒋书臣，我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也顾不得再和宋同安推让，直接带着言言拉着宋同安一起离开。
直到消失在蒋书臣的视线中，我才停住脚步，“抱歉，刚刚让你看笑话了。对了，你这次去外省学习他们的技术，结果怎么样？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到这话，宋同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看不懂，他们嫌我笨，就把我赶回来了，让我换个懂技术的人去。”
听到这里，我沉默半晌。
不过，养殖这方面的确需要一定的技术。
我是有心想要去学的，可是却又不能带着言言一起去，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宋同安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开口道，“我帮你照顾言言，你放心去吧。而且，正好也可以暂时避开有些讨厌的人。”
“妈妈，你去吧，我会好好听话，不给宋叔叔添麻烦的。”
听着这一大一小的话，我想不心动都不行。
只是宋同安一个没结婚的大男人，我还是不放心，他主动提出，先考察几天。
如果我觉得他照顾不好，那就不去。
接下来几天时间，宋同安十分殷勤地出现在我和言言面前，照顾得都快要比我细致了。
而且，他不仅照顾言言，还照顾我。
我总觉得他殷勤得太过分了，但一想到工厂有他的股份，他肯定也希望多挣钱，便没有再多想。
这几天，我也没有再见到过蒋书臣，想必他上次是来省城办公事，不能停留太久。
一个月后，我从外省回来，工厂直接给我发了个大红包。
看着红包的数额，我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再努努力，要不了几年，我和言言就能有自己的房子了。
想到上一世言言的遭遇，我对房子的执念就特别的深。
结果，刚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又撞见了蒋书臣。
他这次看起来比上一次还要憔悴，也不知道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这次，他收敛了以往的高高在上，眼底带着哀求地看着我和言言。
“若叶，言言，跟我回家好不好？我打算把摩托车卖掉，再攒攒钱，换一个大房子！”
听到他的话，我不由想起上一世的那场洪水，好像就在今年的秋天，也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你走吧，别再来找我和言言。”
“若叶，你总不能让言言成为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没有爸爸又怎么了，他有妈妈就够了。迁户口的那天，我就给他改名叫许言。”
蒋书臣呆呆地看着我，不由捏紧了自己手里的包。
那天，他忙着给沈慧安打电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事。
“若叶，我们当初说好的，只是假离婚……”
9
“我们也说好一起攒钱换房子的，可是你的钱呢。蒋书臣，你不往家里拿钱就算了，还把我辛辛苦苦攒的钱全都拿去买摩托车！”
“究竟是觉得沈慧安上下班不方便，还是想要有更多机会和她亲密接触呢。你现在的样子，真让我觉得恶心！”
蒋书臣彻底慌了，“若叶，你听我解释。”
“我之前对沈慧安，的确是有些放不下，我不甘心被沈家退亲，所以这才一直放不下。但是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我真正爱的人是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那时候的你，穿着那么普通的衣服，却比新娘还要耀眼。”
“那时候，我便想着，我的余生一定要和你一起度过。我的确因为沈慧安的出现动摇过，但我现在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我闭上眼睛，已经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了，他认清心意的代价太重太重，重到我根本没有办法承受。
我绕过蒋书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挽着一个中年男人进了宾馆。
沈慧安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我心里疑惑，但什么都不说，这是蒋书臣和她之间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当我第二天又在同一个地方看到蒋书臣的时候，实在是有些无奈。
“若叶，我给你新买的裙子，你看看喜欢吗？”
“不喜欢，你拿走吧，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我和言言已经有新的家庭了。”
话音落下，宋同安拿着两瓶汽水跑过来，“夏天喝冰镇汽水，最舒服了。”
蒋书臣错愕地看着我们，良久以后，他不停地摇着头。
“我不信，这是你找来骗我的，对不对？”
“若叶，你是在惩罚我对吗？我回去就和沈慧安离婚，把沈麟的户口迁走，也会让他们立刻从我们家里搬出去。”
听到这番话，我看向蒋书臣身后。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也下意识回过头。
沈慧安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她被那个中年男人搂着腰，蒋书臣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贱人！你不是说是出来工作的吗！”
蒋书臣怒气冲冲质问。
沈慧安也抛开最初的慌乱，不屑地看着蒋书臣，“看看你现在的德行，原来我还以为你多厉害。还在研究所上班呢，连个家都养不起。”
蒋书臣也怒了，他早就受够了沈慧安。
“如果不是你整天闹着要买新裙子，还有你那个该死的孽种总是偷钱买玩具，我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花那么多钱，我辛苦一天回到家，还要给你洗衣服做饭，沈慧安，我早就受够你了！”
“你都有孩子了？”中年男人嫌弃地松开沈慧安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10
看到这里，我也明白了。
从前有我的工资养家，所以蒋书臣的工资可以全部都花在沈慧安身上，甚至还可以把我买的肉送给沈慧安。
但现在没有了我，蒋书臣要用自己那点微薄的工资养活沈慧安和沈麟，而且沈慧安在家里又什么都不做，只顾自己，他这才受不了了。
说到底，如果沈慧安贤惠温柔的话，那蒋书臣一样不会后悔。
这种男人，从始至终最爱的就只有自己。
看到二人吵着吵着就动了手，我带着言言和宋同安离开。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和宋同安道谢，可他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可以和你们演一辈子。”
良久，我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慌乱地带着言言回到屋子里。
猛灌了一杯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我这才开始认真考虑宋同安的话。
本来我是想带着言言就这样过一辈子的，遇到宋同安是个意外。
即便他对我很好，但是始终也不敢敞开心扉，因为我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所有的好，都是可以伪装的。
想明白后，我决定找个时间和宋同安说清楚。
到了秋天，我因为厂子这边的事情回到了县城。
可是，却得知我们原来住的那片区域都被洪水给淹了，而蒋书臣，也在大水中被冲走了。
他们还说，蒋书臣被冲走前好像还喊着，他对不起言言，对不起我，他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决绝地离开他了。
或许，他在临死前知道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沈慧安你还记得吗？”
我点了点头，原来的邻居继续说，“她呀，跟着个男人跑了。听说，嫌弃自己的儿子是个拖油瓶，把儿子给卖了。”
“昨天，沈慧安刚被警察给抓到。听说是因为沈麟被卖去的那家男人不行，喝酒后就打人，沈麟被打死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咯噔一下。
没想到，这一世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的，幸好，我及时带着言言脱身。
两年后，我在家里准备好饭菜，言言放学回来就帮我收拾厨房。
“妈妈，宋叔叔说，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家人了，这是真的吗？”
我笑着揉了揉言言的头，“没错。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宋同安回来的时候，给我买了金项链，给言言买了一块金锁。
“总惦记着我们，也不给自己买点东西。”
“给你们买，比给自己买高兴！”
十点钟的钟声敲响，外面也陆陆续续放起了烟花。
在一片喧闹中，我又开启了全新的一年……
买新房时，我发现包里辛苦攒了七年的钱被换成了报纸。
我急得差点报警，才得知是丈夫拿我的钱给白月光换了最新款的摩托车。
面对我的质问，他只是说：
“慧安是单亲妈妈，很不容易的，有了摩托车她上下班也可以少走点路。”
前世，我哭闹着不愿让步，他只好让白月光打了欠条。
我在外地给工厂采购物资时，收到家乡的洪水预警。
可丈夫却陪着沈慧安母子在国营商店买小汽车，放任儿子在洪水中丧命。
重回蒋书臣买摩托那天，我看着车上亲密的三人，选择转身离开。
......
我带着言言回到破败的家时，蒋书臣还没有回来，老旧的门一碰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门口的晾衣绳上，挂着刚洗好的碎花裙子和最时兴的小孩衣服，一看就是新买的。
我昨天洗好的那些破旧衣服，都被推在了地上，沾满了灰尘，上面还带着几个脚印。
沈慧安的儿子沈麟正坐在那辆新摩托车上玩。
言言见状，松开我的手跑了过去，可是他刚想摸一摸那辆摩托车，就被沈麟推倒在地上。
我刚走过去将言言扶起来，沈慧安就就急匆匆地从屋子里跑出来，站在摩托车旁边，笑着看向我。
“对不起啊若叶，小麟他还是个孩子，不是故意的。是书臣出去前，让他一定要看好这辆摩托车，不要让别人碰，他一时着急这才推了蒋言。”
“也怪我，忙着洗衣服没有出来看着他。不过书臣说，新买的衣服一定要洗洗才能穿，他今天应该也给你和蒋言买了吧，要不我帮你一块洗了吧。”
她口上说着道歉，可是眼神里却写满了炫耀。
也是，蒋书臣每次发工资的第一时间都是给她和沈麟买东西。至于我和言言，那几套破旧的衣服都不知道穿了多少年。
年初言言开始上学，我提出给言言买两套新衣服，蒋书臣却说我太虚荣，把言言都带坏了。
他还说，有这些钱买没用的东西不如攒起来换房子。
可是，他每个月的大部分工资，都拿去给沈慧安母子买了最时兴的衣服。
我辛辛苦苦攒了七年才攒够换房子的钱，却又被他拿去买了摩托车接送沈慧安母子。
他总说，沈慧安早早没了丈夫，又是我们的邻居，要多照顾他们一些。
这一照顾，就是一辈子。
想到这里，我抱起言言回了屋子，准备给他做晚饭。
直到晚饭做好，蒋书臣才提着一块肉回来。
言言高兴地走上去想要接那块肉，蒋书臣却立刻闪身躲开。
对上我的眼神，他眼底闪过心虚，连忙解释道。
“言言乖，下个月爸爸再给你买肉吃好不好，这块肉是你沈阿姨托我带的。”
言言眼底的光瞬间熄灭，耷拉着头走到我旁边。
蒋书臣见状，咬了咬牙，用菜刀将肉分成两半，“若叶，这一半肉你给言言炒了吃吧，我先去把这些给慧安送去。”
这哪里是沈慧安托他买的，沈慧安每个月赚的那点钱，都用在了买衣服上。
看着那块肉，言言抱住我的腿，怯生生地看着蒋书臣，“我不吃他们家的肉，你都拿走吧爸爸。”
正提着肉准备离开的蒋书臣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又和言言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定要挑唆孩子和你一样冷血自私你才肯罢休吗？”
“还有你，我花钱送你读书是让你去明理的！不是让你整天在这里欺负人的。我看，以后你也没有必要去上学了！既然你不吃，那我以后不会再给你买一点肉！”
言言被吓了一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但他还是倔强地看着蒋书臣，“爸爸，今天沈麟他推了我。”
蒋书臣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我和言言。
“又是你妈教你的吧，你们俩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装，每次都是这点手段。”
2
看着蒋书臣离开，言言抬头看向我，脸上还挂着泪痕。
“妈妈，爸爸是沈麟的爸爸吗？”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疼。
上一世，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蒋书臣要对沈慧安母子这么好。
直到我临死之前才知道，原来沈慧安和蒋书臣从小就订了娃娃亲，一起长大，即便后面沈家主动退亲，但蒋书臣还是放不下沈慧安。
想到这里，我摸了摸言言的头，“没关系的言言，妈妈爱你。”
吃完晚饭后，沈慧安央求着蒋书臣教她骑摩托。
听着三个人的欢笑声，我将桌子收拾好，正准备带言言去洗澡睡觉，却发现言言不见了。
当我看到言言正在院子角落笨拙地洗着今天被弄脏的衣服时，我心里一酸，连忙走过去准备带言言回屋。
可是，就在我走向言言的时候，身后却传来沈慧安的声音。
“书臣，是不是这么拧油门？”
下一瞬，摩托车直直地朝着言言所在的方向撞了过去。
“言言！”我撕心裂肺地喊道，扑过去想要护住言言。
可摩托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我看到沈慧安直接开着摩托车，撞倒了水缸，又从慌乱躲开的言言脚上碾了过去。
言言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我和蒋书臣同时跑到他的身边，蒋书臣手足无措地看着言言，慌乱地扶住他。
“言言，伤到哪里了。别怕，爸爸这就带你去医院。”
可是，他抱起言言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到了和摩托车一起摔在地上的沈慧安。
沈慧安紧咬着嘴唇看着蒋书臣，虽然一句话都没有，可脸上的神色却在蒋书臣，她希望他能先帮她。
蒋书臣面上闪过迟疑。
沈慧安这才哭着开口，“书臣，我没事的，你先陪言言去医院吧。都是我不好，就算是腿断了也是我活该。”
听到这话，我的心提了起来，立刻抓住蒋书臣的胳膊。
“蒋书臣，我可以带言言去医院，你给我点钱就行！”
我现在已经不奢求蒋书臣能丢下沈慧安陪言言去医院了，只希望他能给我去医院看病的钱，毕竟我攒下来的所有钱都被他拿去买了这辆摩托车。
蒋书臣看着沈慧安，直接将言言放进我怀里，不敢看我和言言的脸。
“言言还小，容易恢复。可是慧安她要是腿断了，以后就没有办法照顾小麟了。如果我的钱还有剩，再送言言去医院。”
3
看着蒋书臣骑着摩托车带着沈慧安母子离开，我的心像是被人撕开了一条口子。
最后，我是和领导借了钱才凑足言言看病的钱。
在医院里和蒋书臣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连目光都没有在我们身上停留。
一直等到医生给言言处理好伤口，我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他进进出出忙碌着。
我不禁想起刚认识时的蒋书臣。
我和他是在一个亲戚的婚礼上认识的，当时他是伴郎，我是伴娘。
婚礼结束后，他便从亲戚那里打听到了我工作的地方，每天下班都会故意在我回家的路上制造偶遇。
担心我夜班回家不安全，他就每天都远远地跟在我身后，送我回家。
得知我在工厂的裁员备选名单里，他拿出一年的工资给了我的小组长。
这些都是我们领证后，我从亲戚那里听来的。
他们都说，在研究所工作的蒋书臣就是个香饽饽，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嫁给他。
他们还说，我有福气，遇上了这样一个好男人。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对我很好很好，舍不得给自己花一分钱，却总是惦记着给我买好看的衣服，给孩子买昂贵的奶粉。
一切都是在沈慧安搬到我们家隔壁的时候开始改变的。
起初，他告诉我沈慧安是他的朋友，又说他们孤儿寡女多么多么可怜，想要帮扶他们。
我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他。
看着他每日进出沈慧安的家忙碌，有时候甚至会忘记给言言煮饭，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提出让他少帮沈慧安，可他却对我发了火。
他骂我自私，说我恶心。
从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管过家里的任何一件事，毫无顾忌地出入沈慧安的家。
甚至，为了帮沈慧安进国营商店工作，跑到我的工厂去预支了我半年的工资。
要不是当时我被厂长看好，可能就要卷铺盖卷走人了。
我找他对峙，他也只是轻飘飘的说，“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闹？难怪言言现在一身臭毛病，原来都是跟你学的。”
想到这里，我抬手抹掉眼泪，以后，我不会再为了这个男人委屈自己和言言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蒋书臣就停在我面前，冷声道。
“我刚才去问过医生，他说你已经交过钱了。”
“许若叶，我真没想到你连这么恶心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既然有钱为什么还要抢慧安治疗的费用。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就骨折了！”
我抬起头和他对峙着，“蒋书臣，难道言言不是你的孩子？你这个做爸爸的给他交钱看病不是应该的吗？还有，什么叫差点骨折，那你知不知道言言已经骨折了！”
“如果不是她非要学摩托车，事情会变成这样吗？”
蒋书臣眼神里写满厌恶。
“原来还是因为我买了摩托车计较，既然你这么嫌弃这个房子，那就搬出去好了。正好慧安租的房子已经到期了。”
4
当我带着言言出院回家时，便发现沈慧安已经带着儿子搬了过来，还将我和言言的东西都堆在了外面。
“若叶，你怎么回来了。书臣说，你以后不回来住，我这才搬了进来。”
不等我开口，她便转身回去带着沈麟走了出来，“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是走吧。不过，我不是什么乞丐。”
我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话，直到身后传出蒋书臣冰冷的声音。
“许若叶，你才是乞丐！是我让慧安搬进来的，这个房子也是我的，你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慧安，带着孩子回去，我愿意让谁住就让谁住。”
沈慧安故作为难地看向我。
“可是，若叶和蒋言住哪。”
“他们愿意住哪就住哪，和我没关系！”
蒋书臣冷着脸扫了我一眼，然后走向沈慧安，手里还提着一个布袋。
沈慧安注意到我的目光，立刻接过蒋书臣手里的布袋，还不小心将袋子掉在了地上。
看着散落一地的计生用品，蒋书臣面上闪过一抹心虚。
沈慧安的丈夫早就死了，这些东西是和谁用的，不用说都知道。
我平静地看着沈慧安在我面前演戏，许是这样的态度刺痛了蒋书臣，他恼羞成怒地对着我吼道，“你还不赶紧滚！”
我将外面堆放的东西一点点装好，把从前蒋书臣给我和言言买的那些东西都扔了出来，然后带着言言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还能听到沈慧安和蒋书臣告状。
“我在国营商店的时候经常看到若叶和他们厂长一起出来，想必关系不一般，那她应该能有地方去住吧。”
“你也真是的，何必为了我把若叶赶走呢，她要是生气了让她们厂长去找我老板告状怎么办。”
“对了书臣，国营商店那边有个提拔的机会，但是他们担心我没有丈夫照顾，一个人照顾孩子，可能没有太多精力放在工作上。所以，我可能没机会了……”
后面他们再说什么我也没有听下去，离开家后，我带着言言去了厂里找到厂长。
“厂长，我愿意去省城的新工厂工作。”
厂长闻言，高兴不已，“你答应就好，那边毕竟是我和别人合伙的，必须有个信任的人盯着我才放心。我和老许可是过命的交情，你要是答应去再合适不过。”
“放心，等过去以后，你除了基本工资，还能拿到分红！”
决定好以后，我便带着言言暂时住在了工厂的宿舍，交接这边的工作。
一周后，蒋书臣终于找了过来。
他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和我去办离婚手续，我要先和慧安假装结婚，帮她拿到工作机会后，会和你复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