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娘很是不满。

“如今我已官至四品，你却还是同乡下一样小家子气，每日去做厨娘。你有这功夫，替我去各个官眷中走一走，我也不至于消息滞后，丢了颜面。”

娘怔怔地看着他，上前想为爹擦拭脏了的手指，被爹挥开。

“还有你也学学京城贵人们的打扮，你如今年岁已大，绿衫活泼，已经不再适合你。再说你这身搭配，简直不忍直视。”

娘握紧拳头，最后还是道：“我知道了。”

我忍不住大叫：“爹爹，你忘了吗？今天是娘的生辰，出门之时，你还说回来要给娘做长寿面的。”

爹愣了愣，似才想起这件事。

他拉起娘的手，摩梭着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小童来报，尚书请柳大人商量要事。

爹松开娘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清醒地认识到爹变了。

他不再心疼娘为他操持家务，不心疼娘为他省吃俭用，也忘记他曾对娘说过：“栀娘，绿色最衬你，煞是好看。”

“栀娘我对不起你，让你吃了这么多苦。等以后，我一定让你享福。”

他走了，娘牵着我的手去了厨房，把一个木簪给烧了，那是爹和娘的定情信物，娘很宝贝的东西。

“娘。”

“没事，娘不在乎，央央才是娘的心头宝，我们去吃饭吧！不能浪费了这桌好菜。”

我用力地点点头，在饭桌上我不停地给娘夹菜，想要安慰她。

她最终还是哭了出来。

我讨厌爹。

他再也不是我们的家人了。

3.

娘第二天带我去了女学，想求夫子收我。

有一个小女孩子突然肚子疼，口吐白沫。

娘上前查看，跑去茅厕不知沾了什么东西放在小女孩鼻尖。

让小女孩呕吐不止，脸色竟是渐渐转好。

娘松了口气道：“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所幸未过多久。”

“灵儿！”一穿着
是淡淡的模样，“柳玉其，是你说过的，若违背誓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我只不过让你达成夙愿罢了。”

“哦，对了，你的子孙根不是王绮柔伤的，你早就不能生育了。”

“小郎确实不是你的孩子，我还帮了王绮柔一把，但我会好好将小郎养大的。”

父亲目眦欲裂，想和娘拼命，被踹倒在地，强行签了和离书。

长公主叫人将他拖了下去，向陛下呈报他自戕。

因已和离，又有太皇太后及长公主庇佑，我家并未受到波及。

娘又将他在老家的金库上缴国库，家财散尽，捐入女学和善堂，为我挣得一个县主之位。

长公主怕别人轻视我们，认我为义女。

12.

娘过得越来越开心，她时常去女学或者善堂下厨，又或者和长公主出门游玩、摸牌。

小郎第一次考试失败了，娘将他送去北山学院求学。

回到家就把父亲的牌位给烧了，说都是因为这牌位晦气，让小郎未上榜。

我喜欢上一个人，但不想成婚，怕他婚后变得像父亲那样。

“傻孩子，怕什么呢，年轻多的是试错的机会。若有一日你觉得他变了，也没关系，长公主和娘会把你接回家。”

“娘，你后悔吗？”

娘摇摇头，抱着我，“怎么会后悔呢，因为有他，我才会有央央啊，娘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不要央央。”

我出嫁那日，长公主送了大礼。

后来听说娘生了长公主的气，不理她。我和灵儿无法，回去劝她们。

长公主理不直，气也壮，“情爱一事本就是人之常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看那郎君挺好的。”

“那你还说男人没好货呢。”

“我说男人没好货，是让你别把他们放在心上，又不是不能把他们放在身上。”

“危婉容你个不知羞的，两个孩子都在呢。”

我和灵儿相视一笑。

所以无反抗之力，自然是因为他身边出了奸细。

书童、仆从、小妾。

毕竟有这么多人要置他于死地。

他被夺取官职，只等降罪，在家里发狂。

娘早就将我和阿弟送去长公主府，自己身边留了武婢。

他说，“栀娘，我要死了，你愿意和我共赴黄泉吗？”

“不行不行，你不能死，我们还有孩子呢。”

娘一言不发，坐在一旁听他的自言自语。

11.

父亲后悔了，他觉得都是王绮柔父女逼迫他，让他迷失自我。

娘悄悄翻了个白眼，正想将和离书拿出来，她早就不愿意当柳氏了，想自立门户。

父亲拿出了一个箱子，里面有不少书信，还有银票房契。

“栀娘，我在老家盖了一座房子，是为你和孩子准备的，书房里有一间密室，里面是金条。这么多年你为我操持家务，我在外纵行声色，没什么补偿你的。”

“你放心，有我在，我会保住你和孩子们。”

“我走了，家中小妾都发展了吧！王绮柔不能留，我已叫人送药，她毕竟是小郎的生母，若是有一日……罢了，你不懂这些，反正谁也不能威胁你的地位，小郎要怪就怪我吧！”

父亲絮絮叨叨地跟母亲说了很多话，长公主已带人将柳府团团围住。

他将书信塞入怀中，长公主正坐在门外的太师椅一摇一晃。

“长公主殿下，臣罪该万死，但臣的家人是无辜的，还请长公主容臣进宫请罪，为陛下为黎民百姓做最后一件事。”

“嗤——”长公主挑了挑眉，娘走到她身后。

“不必去了，你的账本，你的书信，本宫都已经交给陛下了。陛下不会见你，本宫这次来，不过是让你跟栀娘和离，免得死后脏她名声。”

“你、你们——”

父亲不敢置信地望着长公主和娘，吐了一口鲜血，喃喃道：“不可能，栀娘不会这么对我的。”

娘还
嫁他，名声败坏。

我娘则受长公主青睐，炙手可热。

父亲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家，但他的仕途越来越顺畅，家中的财富也愈来愈多。

王绮柔嫁过来，短短三年，我爹与尚书便只有一步之遥。

王尚书已官至宰相。

但王绮柔仍未怀孕，她很着急，吃了很多药。

后来，她闻到爹身上的脂粉味，竟然怕爹嫌弃她生育，剑走偏锋，向人借种。

娘掌控内院，自是知道的，从中帮忙隐瞒，甚至每日为她熬汤，陪伴在她身边。

她对娘十分防备，不仅摔了娘熬的汤，还数次出口辱骂。

我问娘，“她老是欺负我们，还骂你，我们应该告诉爹，为什么要帮她？”

娘摸摸我的头，“你不懂，若不是她一定要嫁给你爹，你爹又怎么能平步青云，我们又怎么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有得必有失。”

“她虽然骄纵，但实际上没什么心眼，以你爹为天。大夫说了她这一胎是男孩，我自是要好好照顾。你年岁渐长，得长公主看重，又有兄弟，日子会更顺。”

王绮柔早产，因为她非要缠着父亲在床上缠绵。

父亲一时激动，难以自控，神色慌张地找来我娘。

娘不遗余力，四处求医，不分昼夜守在王绮柔身边。

父亲一举得男，很是高兴。

王相爷和王夫人对我娘十分感激。

王夫人还派人送了不少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给娘。

王绮柔恃宠而骄，在病中有弱柳扶风之姿，我爹很是怜惜，日夜陪伴。

他们的儿子自然没能得到尽心尽力地照顾，在一次起疹后，我娘将他抱了过来。

爹来时，我正在给弟弟读书。

“央央长大了，会照顾弟弟了，只是他太小，哪里听得懂。”

娘笑着为他宽衣，“不过是读着玩罢了，顺带考考央央的学识。”

这几年，娘已成了女学得管事，长公主心疼她，送了不少
她现在疯疯癫癫，不过是气你不念往日情意罢了。你曾叫她父亲一句老师，如今她父亲刚出事，你便喊打喊杀，于你的名声也无益。”

这是娘第一次与父亲疾言厉色，父亲又有伤在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娘派了马车想要将王绮柔送走，她坐在地上大哭。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我是你的敌人啊。”

娘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你最不该的是把小郎的身世扯了出来，他毕竟是你的孩子。”

“你——”王绮柔震惊地看着娘。

娘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的出现让我知道柳玉其本心已变，我虽伤心，但也因为你让我能及时止损。你看，以前我要卑躬屈膝为他人做工，还要被笑粗鄙不堪，可现在呢，养尊处优，央央也是真正的名门闺秀。一个男人，又怎么比得了自己优渥的生活和孩子。”

“小郎养在我膝下，他如今读书厉害，将来也会大有作为，你作为母亲从未抚养照顾过他，如今该为他想想，为你的以后想想。你家里可就这么一个血脉了。”

一番话下来，王绮柔不知想到什么，又哭又笑，“爹娘，孩儿不孝，任性无能，不应该嫁给他的。”

王绮柔早就被我母亲送走，临走前她将所有嫁妆给了我娘。

父亲检查伤了子孙根，气急败坏。

“她已经去庄子了，也好磨磨她的性子。”

“你说小郎，他不会……”

娘责怪地看了他一眼，“王绮柔疯了，你又不傻，小郎跟你多像，尤其是读书尽得你真传。”

父亲不得不信，毕竟他难再有子嗣，之后他更是放纵于温柔乡。

娘和长公主更加密切，不仅将女学扩大到各地，善堂也办了不少。连太后娘娘都对她多有称赞。

“我愧对长公主，真心假意到最后也分不清了，只能为她多做些事。央央，你不一样，你和郡主情同姐妹，长公主更是对你如珠似宝，你要真心地对她们。”

我知道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