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小说 玄幻奇幻 摄政王,您的娇徒儿又闹翻天了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沈绰沈碧池

本书作者

九方千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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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黑暗幽深的宫室,虚掩的房门被夜风吹开。

清新微凉的空气涌入,钻入鼻息。

角落深处,悠长一声叹息,那双死不瞑目的眼中,光芒重新燃起,汇聚成一双星子。

喉间是难以名状的窒息感,两条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一般,叫嚣地昭示着刚刚发生过什么。

一模一样的夜晚,一模一样地痛楚。

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那人肆虐如野兽,暴戾如梦魇。

她被他掐着纤细的脖子,任由撕扯、吞噬殆尽,却丝毫无力反抗,直至痛苦昏厥。

哈哈哈哈……!

沈绰将身子紧贴在角落冰凉的墙壁上,本能地想要大口大口呼吸,心中,却有个不甘的声音在狂笑。

是重生了啊!

老天爷,果然不长眼。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她还没有认识墨重雪!而一生的清白却已经被人给毁了!

是上天嫌她作天作地,终究有负于人?还是可怜她寻了一辈子,也没能找出今晚的男人是谁?

这里是南诏皇宫,外面,烟火绚烂,正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盛事。

每年这个时候,南皇就会召集百官,大开宫门,与民同乐。

年满十四岁的京城贵女,也会趁此机会觅得良人,以压裙刀相赠,权作信物,情定终生。

裙刀!

呵。

沈绰笑得苍凉。

若是没记错的话,她娘留下来的百宝裙刀,在刚才自尽未遂之后,便再也不知去向了。

但是,不出十个数的功夫,窗下就会响起脚步声,她的庶姐沈碧池很快就会进来。

捉奸!

之后,沈胭脂和沈相思这两个异母姐姐,也会应声立即赶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好心地点了灯烛,照亮衣不蔽体的沈绰,也将她裙子后面的斑斑血迹照得触目惊心。

于是,不用等到明天,这件事就会满城风雨,路人皆知。

丹门沈氏的四小姐,南诏国的天纵骄女,紫金鼎未来的继承人,头一回来花朝节就不知廉耻,四处勾搭,最后自食其果,连被谁玷污了都不知道!

她本该光芒万丈的一生,从这一.夜起,就会彻底结束!!!

沈绰站直身子,本就生得俏生生的唇角,微微上扬,幽暗中,似是在笑,却危险如静待猎物的野兽。

杀戮本能,已深入骨髓。

自从墨重雪温柔站在背后,一只手轻轻攥着她的脖颈,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教会她如何将簪子扎入敌人的大脉的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含泪泣血的柔弱女子了!

……

没多久,外面响起了女子的脚步声,之后,黑漆漆的厢房,门被推开,穿了一身莲叶绿的女子提着灯笼,照了进来。

“裳儿?你在吗?”沈碧池唤着沈绰的小字,小心翼翼进了屋,声音有些颤。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裳儿?”她举着灯笼,将屋里照了一圈,只见满眼狼藉,撞翻的桌椅,摔碎的花瓶,扯落的床帐,还有遍地凌乱的男女衣裳,只要稍加想象,就可知这里发生了何等的事,沈绰又是做了何等的惨烈挣扎,却仍然无济于事。

她撇撇嘴,天之骄女又怎样?只要她稍用心思,动动嘴皮子,就自会有人将她从云端拉入地狱!

你也有今天!

正想着,忽然身后有人幽幽一声,“三姐……”

沈碧池惊叫一声,被吓炸了毛,回头间,灯笼正照见一张惨白的脸,正对她咧着嘴笑。

沈绰额前发丝凌乱,衣衫不整,遮不住肩头,脖子上赫然一只乌青的大手印。

“原来是四妹妹……,吓死我了!你这是怎么了?我去喊人来!”沈碧池拍拍心口,惊魂未定,又有些怵得慌,错开一步便要走。

“不用了!”

咣!沈绰将手一扬,身后亮起一只大肚儿瓷瓶,二话没说,劈头砸了过来!

沈碧池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没了知觉。

沈绰甩了甩发酸的腕子,蹲下身,三下五除二,将沈碧池扒了个干净,扯烂她的头发,再利落脱了身上破烂的血衣,换了绿裙,熄灭灯笼,之后,冲着外面一声惨叫:“快来人啊!出事了!”

早就在附近等得焦急的沈胭脂和沈相思听了,当是沈碧池的讯号,忙不迭地拎着裙子往这边跑,一面跑一面沿途喊着,“我家妹妹出事了,快来人帮忙!”

看热闹,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于是那偏于一隅的厢房门口前,很快挤满了人。

姐妹俩这才进了屋,点了灯,将房间里照了个雪亮。

满室狼藉,有女人倒在纱帐之后,没穿衣裳,赤着脚,露出一截腿来,场面惨烈又旖旎,莫名令人想入非非。

“呀!裳儿妹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沈胭脂假哭,便背过身去,用指尖在眼角沾了沾。

沈相思则手中端了桌上的灯,在地上寻到血衣,失声痛哭,悲愤道:“到底是谁,居然敢在宫中干出如此禽.兽之事,实在是丧心病狂!我们沈家绝不善罢甘休!”

姐妹两一唱一和,争先恐后将倒在纱帐后的女人扶起。

“裳儿,你快醒醒,告诉姐姐,到底是……呃……,碧池?”

沈胭脂的话,说到一半,就硬生生掐死了!

沈相思也惊了,却是反应快一些,“三妹,这里明明是裳儿更衣的厢房,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沈碧池被那一瓶子砸得后劲儿十足,此时悠悠醒转过来,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只觉得身上发冷。

看看眼前一双姐妹花一言难尽的神色,再看看外面门口挤着的那些人,女的,唯恐事儿不大,男的,全是两眼直勾勾的。

再低头看看自己。

“嗷——!”

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沈碧池惊慌失措,想要辩解。

她话未说完,就被外面一声女孩子娇俏带着怒意的声音打断,“吵什么!闹什么!你们都在我家小姐的厢房这儿做什么呢!”

众人回头,便见一个小丫鬟,梳着两只双环髻,穿着身淡紫衣裙,叉腰站在那里。

她的身后,则是披着黑色披风,戴着风帽,亭亭而立的沈绰!


沈绰这一巴掌,卯足了全身的劲儿,披风下的满身璎珞,哗啦啦,叮咚作响。

重生后的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十分克制,努力做个端庄贤良的大家闺秀!

可这姐妹三个,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她强压着的满身暴脾气早已忍无可忍!

“啊!”

沈相思花儿一样的人,当场被掀翻在地,挨揍的那半张脸,登时肿了起来,不但映出五指印子,还因着着沈绰手掌上的璎珞链子硌得,起了数道错落的红凛子,乍一看去,如被人用刀划了个大花脸,煞是骇人!

好狠一巴掌!

在场所有人,又是倒抽一口凉气,兰公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庆幸。

他们怎知,扇耳光这种事,沈绰当国师的十年,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可以打人噼啪作响,自己却手掌不疼,而且想要巴掌印就有巴掌印,若想没有,也能打掉了牙齿,旁人都看不出半点痕迹。

“沈绰,你竟敢动手打人,莫不是做贼心虚?”沈胭脂见此情景,嘴上还要逞强,心中却是骇然,脚下往后退了一步。

沈绰见一巴掌居然没镇住场子,心中更加不悦,二话没说,回手抄起身侧小几上供着桃花枝的细颈白瓷花瓶,咔嚓一声敲在桌角,瓷瓶哗啦啦碎了一地。

她几步将沈胭脂逼到墙角,一手掐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掐着半截花瓶,将参差狰狞的断口指向花容失色的脸,“我沈绰如何,永远都轮不到你们几个说三道四!记好了,从今往后,谁再敢在我背后动半点非分之想,我就让她求仁得仁,此生再也没地方抹胭脂!”

这一声,任是傻子,也听得出来,不是威胁,而是警告!

沈绰的脸,未施粉黛,纵是国色,也苍白而阴郁,双眼仿佛无底深渊,直通地狱,她将头微微一偏,鸦羽样的睫毛,缓缓轻掀,嗓音更沉,“懂?”

“懂……懂了……”

沈胭脂吓得连眼珠儿都不敢乱动一下,本想要嚎啕撒泼,可嗓子眼儿被因威压而来的恐惧堵着,哭声就又被噎在半路,强行憋了回去。

“还有哪个对我的脖子感兴趣,站出来!”

啪!沈绰甩手将手中半截瓶子摔了个粉碎,目光将在场众人全部扫视一圈。

门口那些看热闹的,就立刻纷纷将目光移向别处,再没人敢与之对视。

这次,沈绰离开时,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更宽的路来,任由她跨过门槛,迈入冰凉如水的夜色之中。

身后,是沈碧池绝望的嚎哭,还有沈胭脂姐妹恨毒了的目光。

前世,在里面瘫坐哀嚎的,是她沈绰,除了小薰,又有谁曾经给过她半点怜悯?

就连从昆明宫闻讯赶来的姑姑和爹娘,也是一脸的厌弃和不耐。

他们怪她没有城府,没有心机,不识大体,不顾大局,出了这种事,非但不懂得掩盖不堪,还要闹得人尽皆知!

她不但将沈家的脸面丢了个精光,还给皇上惹来了无数麻烦!

她不是受尽惊惧和屈辱,应该被家人好好呵护安慰的女儿!

她是那罪该万死之人!!!

沈绰脚下每踏出一步,杀机仿佛都能开出血色的莲花。

可这一身的戾气,乍一翻滚,很快又被另一个念头轻轻盖过。

这辈子努力做个好人,再也不给他丢脸,再也不惹他生气……

想到墨重雪,沈绰绷紧的嘴角,重新挂上一抹柔和上牵。

过了今晚,就去找他,跪在他门前,娇滴滴地唤一声师父,这乖乖徒儿,他不要也得要!

——

与此同时,在皇宫的另一处角落,一间不起眼的房间,门外上下前后,布满了暗卫,如一张密不透风的金钟罩,将屋子里面的人,牢牢护了起来。

房中,频频传出男人深陷昏迷之中的隐忍闷哼。

床榻上,如雪银发,瀑布一样铺落到地面,男人衣衫半掩,面如金纸,两眼紧闭,难掩天下无俦的盛世风华。

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小小的银刀,只有掌心大小,却因用力过猛,两侧刀刃深深嵌入血肉中,鲜血顺着指缝溢出,染了床边一片殷红。

床边凳上,坐着个青年,身穿青色长袍,正小心翼翼地转动男人头顶几处要害的银针。

直到最后一根银针拔出,男人长而整齐的睫毛,才终于激烈地簇动了几下,之后,唰地掀起。

一双瞪大了眼睛,空茫地望着帐顶,通身绷直僵挺,如一具华美的死尸。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凤眸,眼尾轻轻上扬,生了完美的弧度,还带了些许薄红。

“主上,回神!”耳畔,青衣男子一声轻唤。

男人的睫毛忽而微颤,之后,吐出长长一息,双瞳逐渐凝聚,之后如劫后余生,光芒大盛,是前所未有的澄明!

冲破生关死劫,化境已成!

“青檀,辛苦了。”他坐起身子,将如水样的黑色丝袍拢起。

嗓子有些黯哑,却是昆山玉碎,闻之入骨三分。

“恭贺主上,更上一层楼!”

余青檀欣喜,扶男人起身,伺候更衣,“属下已经派人查过了,今晚的饮食用器都没有问题,唯一可疑的,便是之前冲撞了您的那个酒醉的侍卫,身上曾被人用了见不得人的药粉,不想歪打正着,反而激活了您的血脉,这才能一蹴而就,强行冲过了压制已久的关隘!”

“呵,哪儿来的那么多巧合,想必是南诏人的安分日子过腻了。”男人摊开手掌,长眉微凝,眼帘忽闪了一下,阴影掠过,危险如斯,“尸体可处置好了?”

他的掌心里,安然躺着一把染满鲜血的百宝裙刀,做工奇巧,不该是小小的南诏国所出之物。

“这个……”提及此事,余青檀神色艰难,扑通一声,屈膝跪下,“主上恕罪,是属下等失职,那女子非但没死,反而大肆哭闹,属下派人折返时,已有禁卫军给压了下去。”

“哦?”男人的一侧眉梢,陡然轻扬。

那样都可以不死,还有劲儿兴风作浪!

余青檀匍匐在地,牙关紧绷,“主上息怒,属下这就亲手善后,将所有人知情之人全部灭口,将功补过!”

“不必了。”男人沉沉一声,将掌中裙刀重新攥紧,全不顾掌心的伤口还在淌血,“光明正大地找出来,带回不夜京,慢慢处置。”

那女人若是与今晚的事有所瓜葛,必审出背后主使,一并弄死。

可若真的只是个倒霉的……

更要弄死,哭哭啼啼,吵死!

余青檀悄悄低头,给自己提了个醒。

主上开荤了,以后办事,要多用下半身替主上思虑。

不,是替主上的下半身思虑。


这女人摆明了是在吃飞醋,长眼睛的就能看得出来。

躲在人群中间的沈相思和沈胭脂,一眼看到个子稍高的沈碧池,就当机立断,把她给推了出去。

沈碧池一个踉跄,勉强站稳,努力抱紧自己,本来就不适应不夜京这边干冷的空气,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面对这样一群凶神恶煞,吓得瑟瑟发抖,眼泪掉下来,冰凉的,冻得脸蛋生疼。

“主上就吃了这货?难怪被丢在这里添恶心!”女人摆弄着手里黑漆漆的鞭子,绕在沈碧池身边转了两圈,“要身材没身材,要样子没样子,我呸!”

柳残阳就用扇子遮了半张脸,眯着桃花眼,噗嗤一笑,嘲讽道:“论身材和样子,谁不知道主上身边有个鬼神莫近的暴脾气红娘子啊!”

沈碧池听着这些人说话阴阳怪气,吓得瑟瑟发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反正她死都不能说睡了白凤宸的不是她,不然还来不夜京干什么?

可又不能这么任人宰割,她眼珠子乱转,急中生智,唰地指向沈相思和沈胭脂,“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姓沈,还有她们俩!”

沈相思和沈胭脂两姐妹,脸上被沈绰抓破的伤,经过随行医官的处置,此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沈胭脂的鼻梁,还有点歪。

红娘子的目光顺着她手指转过去,一眼看到沈胭脂的鼻子,就乐了,“哟,连鼻子都是歪的,还敢来摄政王府丢人现眼!这南诏的土特产,还真是歪瓜裂枣甜掉牙!那么,让我猜猜,你们三个,到底谁才是正主呢?”

周围过来围观的这些门客,各个奇装异服,大大咧咧跟着起哄,就等着把小姑娘们吓得哇哇哭,才有乐趣。

那三姐妹被一群凶神恶煞围在中间,缩在一处,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倒是沈相思向来心思快一些,灵机一动,“不不不,你们误会了,你们要找的姓沈的,不是我们,是她……”

她垫起脚跟,向着最后面,方才沈绰站的地方指去。

咦?

人呢?

不见了?

她刚才明明看见她站在那里的!

红娘子不乐意了,手中鞭子啪地一甩,“还敢耍弄老娘!”

她扬起鞭子,作势就要打。

沈相思吓得当即蹲在地上抱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没骗人,真的还有一个,她叫沈绰——!”

不远处王府转角那一头,墙根的阴影里,沈绰抬起来的脚步,听见自己的名字在夜空中飘荡,就在半空滞了一下。

之后揉了揉额角,对不起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自己哭着闹着要来这龙潭虎穴的,如今就要自食其果,本座恕不奉陪。

不夜京虽然庞大,可比起那摄政王府来说,却是个小可爱。

只要熬过今晚,她就有的是办法活下去,等凑够了盘缠,就回南诏去找师父,赖着他收了自己,从此青山绿水,就陪着他老人家一人,好好孝敬他,闲云野鹤的一辈子,给他养老送终。

可猫着腰没走几步,就咕咚一头,撞在一个胸口上。

死硬死硬的。

“去哪儿?”头顶上,一个冰冷的声音。


白凤宸不语,指尖点了点自己脸颊,凤眸微挑,侧脸看着她。

那微红的眼尾,就是夺魄的钩子。

那光影里泛着暗红的眸子,就是溺死人的两汪陈酒。

他只是在逗沈绰解闷,却不知自己现在在沈绰眼中是个什么模样。

风华绝世,天下无俦,是世人对白凤宸的最精辟概括。

后来又被沈绰默默加上了“俗”、“欲”两个字,现在她还要再加上三个字,“骚、浪、贱”!

睡都睡过了,亲一下又如何

沈绰僵着身子,向前凑了凑。

她薄淡的呼吸,带着少女的甜香奶味,落在白凤宸脸上,让人有种牙根子发痒的冲动。

而他身上,除了芳润的极品龙涎香外,似乎还有另一种什么味道被悄悄遮掩了,到底是什么,因为藏得太深,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

如此咫尺之间,呼吸相闻,两人僵持了好久。

沈绰两片花瓣样的唇,倔强地微动了一下,因为离得太近,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越来越僵硬,却偏偏越是这样,越是下不去嘴。

正挣扎间,不知是马车拐弯,还是白凤宸动了一下。

唇就刚好碰到了他的脸。

温凉的触感,还没来得及如春雷般炸开,又随着马车轻晃,立即分开。

白凤宸整齐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坐正身子,“你可以走了。”

他随便抓了只折子,手臂倚在座椅扶手上,就再也不抬头,两眼专注,只对外面吩咐,“青檀,停车,带她下去。”

之后,又补充一句,“给她换辆车。”

说完,毫无表情,继续批折子,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么她刚才到底在紧张什么!

沈绰站直身子,狠狠用手背在嘴上抹了一把,又用白凤宸的寝衣反复擦了两下,之后摔门出去。

“砰”!

摔门声,吓得两侧护卫的凤杀骑兵皆是一个哆嗦。

敢摔摄政王的门,普天之下,这是头一份了!

车里,白凤宸闭着眼,揉了揉耳朵,“吵死!”

说完,那揉着耳朵的手,又从方才被沈绰碰过的脸颊上方虚浮了一下,一掠而过。

呵,她刚才好像没有尖叫。

——

回不夜京的队伍,一路向北,不舍昼夜,从南诏皇都到白帝洲的核心,不夜京,一共两千八百里路,一路车马不息,日行四百里,如此算来,大概不出七日就能抵达。

这样的速度,若是跟八百里急报相比,的确是慢了一倍。

可这样一大队车马狂奔,又日夜不停,就只能用变态来形容了。

沿途所有未及避让者,胆敢拦路者,一概以贻误军国大事为由,杀无赦!

沈绰自从被换了一辆大车,远离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倒也再没有惹是生非。

而且,自从离开南诏地界之后,她们每个人都被分发了正常的衣物和日常必需品,处境也没那么尴尬了。

只是,那大车实在不比白凤宸的车撵,一路疯狂颠簸下来,各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都足足脱了一层皮。

终于,七日后,大队人马于午夜抵达不夜京。

夜色中的白帝洲帝都,在南诏正北方,此时正值隆冬,城市披霜挂雪,灯火辉煌,街道被打扫地极为干净,也因着宵禁而空空荡荡。

摄政还朝,万门闭户,任何闲杂人等,不得惊扰王驾。

大车里的女子,都在争先恐后地往外瞧,只有沈绰在角落里抱着棉衣静坐,毫无什么新鲜感可言。

不夜京,是她曾经为祸天下,杀人如麻的地方,这城里的每一块砖,宫里的每一片瓦,都被她杀人的血染红过。

若是可以,真的不想回来。


沈绰远远地裹着被子,躲在角落里许久,哪里敢睡,又哪里睡得着?

她等确定白凤宸真的入定了,才悄悄披着被子往外爬了两步,掀起床帐一角,往外张望。

要是能找到件衣裳就好了。

房间很大,与其说是卧房,不如说是一处寝宫。

房中的家具摆设不多,但是都极是厚重的低调奢华,大多与书房里的那张桌案一样,用了昂贵的金丝黑檀。

一般富贵人家,若是得了一小块,或许找个上好的工匠,雕个精致的匣子,再嵌些名贵的宝石,供在密室里,装些传家宝什么的。

可白凤宸,却用金丝黑檀做桌子,做柜子,做床!

这房间,巨大,雍容,沉冷,没有半点属于女人的温软痕迹。

沈绰盯着厚重绵软的地毯中央,那只被扎成刺猬的枕头,想了半天,决定还是不冒险下床了。

虽然墨重雪教过她许多种破除机关的法门,但是让她光着屁.股,披着一只大被,从一间机关重重的大房子里逃出去。

再东躲西藏,避开摄政王府的围捕……

算了,太狼狈了。

本座,有本座的骄傲。

她悄悄放下床帐,又缩了回来,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向白凤宸身边挪了挪,探头瞧他。

他此时入定,身上就多了一层圆融的光,该是武功修为至臻至纯之人所说的那种先天罡气。

沈绰前世见过一些七八十岁所谓的高手,也曾有这样的光晕,但是,都稀薄而浑浊不堪。

没有谁像白凤宸的这样,如此浑厚纯净。

她暗自庆幸,那日在澡盆子里第一次遭遇,她抵在他脖颈上的银钗没有扎下去。

否则,罡气反攻之下,震碎一身骨头是轻的,说不定,当场就化作一股血雾了。

不过,我不碰你,看你总行了吧?

她从来没仔细认真地看过白凤宸,每次见面都在被恐吓和发疯中反复切换。

世人都说,他是天下女子的闺中妄想。

言下之意,女人们春闺之中,不管寂寞不寂寞,都喜欢想象着枕边的人是他。

床帐里,暗沉的光线中,他闭上眼睛,没有凶她,没有发飙,其实,真的是……生得太好了。

轮廓完美,五官精致,盛极的容颜,半是神祗的庄严,半是妖魔的魅惑。

那双眼睛若是睁开了,这天地间的一切,就霎时间都失了颜色。

白帝一族,无论是直系还是旁支,她前世见过许多,一个个庸庸碌碌,烂泥扶不上墙,欺软怕硬,只会摇尾乞怜,没有一个像他这般模样的。

姓白,仿佛都是辱没了他。

他不该是这世间的凡人。

沈绰再往前凑了一点,这个天下无俦的美人,现在成了她的闺中噩梦。

但是,他一定就要死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吐血?

前世里,好像就是在三个月后千秋宴上,白凤宸宣布还政于白氏小皇帝,之后便从此深居简出,没多久,不夜京就传出噩耗,九王爷薨逝。

所有的一切,令整个白帝洲上下诸国,猝不及防。

幼帝年仅七岁,身边也无顾命大臣辅佐,朝野上下,一片茫然。

就在这时,身披金蓝大氅,头戴黄金面具的沈绰,在墨重雪的暗中扶持下,横空出世,很快就因为一系列惊为天人之举,被拜为国师,从此轻而易举地权倾天下,登峰造极,将整个白帝洲掌握在手中。

想到墨重雪,沈绰微微卷曲的睫毛忽闪了一下,遮住了眼中的黯淡。

师父疼她,将整个白帝洲都给了她,却并不知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疯了一样的折腾,想引他多看她一眼。

可他却以为,她在讨厌他,恨他,也恨他给的一切,所以才肆意作践这江山。

可她为什么要恨墨重雪呢?

她明明……那么依赖他,那么仰慕他,情愿每天只跪在他的膝前,如仰望神祗一样,一直仰望他……

帐中静谧,散逸着白凤宸身上极品龙涎香芳润的气息,混合了沈绰身上少女的清新甜香。

沈绰渐渐有了倦意,就裹着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缩在白凤宸身后,望着他脊背上的银发,有些迷糊。

师父也是这样的长发,雪白雪白的,冰川天水一样。

她替他梳头时,一把犀角篦子,可以从头顶直落到发梢,不会半点滞留。

白凤宸也有这样的头发,她……

有点喜欢……

沈绰想着想着,就再也抵不住困意,闭眼睡了过去。

——

沈绰不知睡了多久,越睡越热。

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居然梦见了陈宝宝。

准确的说,是梦到她床上那只扫床掸子。

陈宝宝床上,有一只掸子,是她离开太虞国时,母妃给她的,说是将来夜里一个人睡,如果害怕了,可以拿来辟邪。

她就每天都抱着。

那掸子,大概因为是太虞国王室之物,看起来十分金贵,一头是孔雀毛扎成,另一头的掸子把儿,则是质地上乘的美玉,雕工圆润,大概跟沈绰的小手腕子差不多粗。

梦里,沈绰摆弄那把孔雀毛掸子,还跟陈宝宝说,“你这把儿摸着手感还挺好。”

陈宝宝就使劲点头,还特憨厚跟她说,“你要是喜欢,送给你玩啊。”

“那多不好意思。”沈绰还客气了一下。

陈宝宝就笑,“客气什么,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说完,还乐颠颠来抱她。

她原本胖乎乎的,应该是软绵绵的才对,可这一抱,却是好硬,沈绰像是被一堵墙给压在了下面,几乎喘不过气来。

然后,就给憋闷醒了。

睁眼。

面前是白凤宸近在咫尺的脸。

他重重压在她身上,银发从耳畔落下,就像两道白色的纱帐,将两个人再一次隔绝在一起。

“啊——!”沈绰尖叫,拼命想要挣脱,却哪里逃得掉!

白凤宸被她吵得脑仁疼,又是只闭眼,人却不挪开。

沈绰怒骂:“白凤宸,你无耻!你下流!我都没有趁你病,要你命,你却乘人之危!”

“沈天妩!”他趴在她身上,不知为何,满脸都是隐忍的恨,“你先给孤放手!”

“我放什么手……!”

手?

她一只手,正推在白凤宸蜜色的胸膛上。

另一只呢?

另一只……

正抓着……

一只陈宝宝母妃给她的孔雀毛扫床掸子——!

“啊——!啊——!啊——!”

一连串无限惊声尖叫,响彻整个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