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小说 其他类型 秦惜乔泯之重生后,公主脚踢渣男前夫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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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方千阙

    男女主角分别是秦惜乔泯之的其他类型小说《秦惜乔泯之重生后,公主脚踢渣男前夫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九方千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两拨人,正要分道扬镳,就听姜雪娘喊:“你们两个笨蛋!我儿子喝多了,广宁阁那么高,他能爬的上去吗?让你们送他回哪儿去听不明白?”白越:“我知道,燕喜园。”锦书:“对对对对对!借宿一宿!借宿一宿!”忘忧:“奴婢这就去准备!”说完,嗖地就先一步跑了。秦惜:……她回头瞪了姜雪娘一眼。姜雪娘站在乔泯之身后,冲她嘟嘴,隔空又啵了一下。秦惜:……合着,你们这全府上下,都琢磨着把他往我屋里塞。行吧,秦惜想想小白。养牛的钱,还是得挣。回了园子,乔泯之因为装醉,一头倒下,赖在床上就不起了。他好不容易爬上这张床,谁也别想把他再弄下去。秦惜换了衣裳,喝了药,盥洗之后,坐在妆台前,由萱草顺头发。她垂眸坐在妆台前,随便摆弄一支簪子,睫毛像两把小扇,在眼底投下阴...

章节试读


两拨人,正要分道扬镳,就听姜雪娘喊:

“你们两个笨蛋!我儿子喝多了,广宁阁那么高,他能爬的上去吗?让你们送他回哪儿去听不明白?”

白越:“我知道,燕喜园。”

锦书:“对对对对对!借宿一宿!借宿一宿!”

忘忧:“奴婢这就去准备!”

说完,嗖地就先一步跑了。

秦惜:……

她回头瞪了姜雪娘一眼。

姜雪娘站在乔泯之身后,冲她嘟嘴,隔空又啵了一下。

秦惜:……

合着,你们这全府上下,都琢磨着把他往我屋里塞。

行吧,秦惜想想小白。

养牛的钱,还是得挣。

回了园子,乔泯之因为装醉,一头倒下,赖在床上就不起了。

他好不容易爬上这张床,谁也别想把他再弄下去。

秦惜换了衣裳,喝了药,盥洗之后,坐在妆台前,由萱草顺头发。

她垂眸坐在妆台前,随便摆弄一支簪子,睫毛像两把小扇,在眼底投下阴影。

今日见到先生了。

也不知,当初先生知道她被抢来浩京时,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怒其不争,大概多过怜悯吧……

秦惜惨淡笑笑,手指沾了胭脂,在桌上胡乱写了六个字:书难读,屎难吃。

先生骂得对。

当初但凡多些用功,少些胡闹,也不会有功夫招惹楚藏弓,更不会稀里糊涂地就跟李孤芳跑了。

只是,今天冬序跟她那么大仇恨,到底为什么,秦惜想不通。

到底是谁背叛了谁?

萱草小心偷看了一眼桌上。

书什么,屎什么?

她:……

秦惜上床,看到乔泯之已经滚到里面去了,便只好睡在外面。

他喝醉了,万一夜里要喝水,又是她的活儿。

秦惜心里轻轻一叹,想想有小白要养,又忍了。

可刚坐到床上,就听外面大老远地,一声女人尖叫传来。

萱草慌忙出去查看,回来道:

“是白犀在望春园拱了屋子,惊了那位公主。”

秦惜看了一眼睡在里面的乔泯之。

他们家是真没人把楚宁珂当公主啊。

既然乔泯之都不管自己媳妇的死活,她还介意什么呢?

当初,宫宴上被迫献舞,楚宁珂也没少出馊主意。

她一脸天真,拉着楚藏弓的衣袖:

“皇兄,我听说北雍之人,擅长驯兽。秦惜她是公主,应该尤其擅长此道。最近御苑里新来了一只斑斓猛虎,不如,就让她同老虎一起跳舞啊?”

楚藏弓指腹拂过昨晚被秦惜咬破的唇,想着后背上被她抓破的一道道伤痕:“好。”

但是,他们没想到,秦惜不但居然真的可以与猛虎共舞,还突然纵虎,大闹了宫宴,伤了许多人。

而她,则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孤零零站在乱成一团的宫殿中央,看所有人逃命。

老虎很快被大内高手制服,当然,秦惜也没好过到哪儿去。

楚藏弓把她扔去笼子里,跟老虎关了半个月。

直到后来,他又想要临幸她,结果发现她身上都是老虎笼子里的臭味儿,便命人将她好一顿洗,洗过之后,再晾了几日,才送了过去。

她就像个玩偶,被他肆意摆布。

玩弄,丢弃,再玩弄,再丢弃。

直到最后,彻底玩腻了,才甩手丢给乔泯之。

熄了灯的房中,秦惜睁大眼睛,努力回想当初的事。

当初,她好像是挣扎过的。

但是,那些挣扎,实在是太无力了。

每次挣扎过后,换来的,都是更大的凌辱和伤害。

慢慢地,便如一只白犀,在皮鞭和棍棒之下,毫无希望地活着。

身边的人转过身来,搂住她的腰。


她生得高大,这样强吻,顿时将秦惜整张脸给牢牢挡住了。

“恶心。”罗献珠骂了一顿句,从两人身边经过,带人大步走了。

回廊又弯又长。

好不容易等她走远,姜雪娘的嘴才放开秦惜,但裹着两人的纱帐没敢揭开。

秦惜都懵了。

僵硬背靠着廊柱。

第一次被女人亲,还是从前的婆母……

姜雪娘:完了,要被祖宗更加深刻地讨厌了。

但是她现在离秦惜这么近,没辙,飞快眨眨眼,忽然看见她唇上全是她艳粉的口脂,又用指腹帮她抹了去。

“呵呵……,形势所迫哈。”她好尴尬。

秦惜也好尴尬,“嗯嗯……,我……我明白。”

她也好心,抬手帮她把头顶夜明珠旁挂着的一根狗窝里的草给摘了。

姜雪娘:???

这就完了?没被嫌弃?

她胸前俩包顶着她,“那……,我儿子那边……?”

“我不会说,伯母您放心。”跟乔泯之怎么说?说他娘亲他前妻?

“呵呵,好。”姜雪娘心里犯嘀咕,奇了怪了,忽然这么通情达理。

总算,她将秦惜带出默园。

一开侧门,就见忘忧和萱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萱草开心道:“姑娘,我们走吧,那些坏人已经被打发了。”

秦惜见她们俩都好好的,“刚才情况那么紧急,你们是怎么脱身的?”

忘忧眼珠儿一转,“啊,自然是咱们府里的护卫英勇,等来了大批官兵,他们自然就跑了。”

她自然不会说,是相爷亲自出手了。

秦惜接连两次,每次出门都要被这么多杀手围剿。

幸亏五年没出门,若是天天出门,岂不是天天都在逃命?

“嗯,那就好。”她依然心有余悸,不太确定外面是否安全。

萱草拉她:“姑娘快走吧,湖上的冰灯就要开始了。”

姜雪娘却忽然夹着嗓子一声:“哎哟,这脚脖子刚才怕不是崴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好好玩,照顾好小祖宗~~~~”

她在秦惜身后,冲萱草和忘忧挤了一下眼。

萱草和忘忧,便拉着秦惜上了马车。

秦惜探出头来,“可伯母她怎么办?”

姜雪娘挥着帕子:“伯母没事儿,待会儿有人来接。你这小祖宗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呵呵呵呵……快去吧。”

秦惜知她是有些秘密在身上的,既然想撇开她,她也不便碍事,于是便从车窗与她点头告辞。

谁知,刚放下窗帘时,好像看到姜雪娘嘟嘴冲她隔空亲了一下。

秦惜:???

再掀窗帘去看,又见她依然妖里妖气地在揉脚脖子。

秦惜:……

姜雪娘等秦惜的马车走远,甩手扯掉头上的珠花,掉头就往默园里走。

经过水上的九曲回廊,一路大步走,一路扯珠花。

扯掉了珠花,又解裙带,一面走,一路脱。

扔了外衫,扯了裙子,摘了肚兜,露出劲瘦紧致的胸膛。

水面那一头,已经有人在候着。

管家迎着他过来,紧走了几步,穿了衣,披上袍,递了腰带。

一行人穿过假山,姜雪娘已经抹去脸上浓妆,一袭妖红阔袖长袍。

他一面走,一面将长发束了起来,等追上罗献珠时,已是天资风流的男人打扮。

“这位夫人,不知道默园的规矩么?”

他纵身如一只大鸟,从罗献珠头顶越过,拦住了去路。

飒然回身时,衣袍长发飞舞,如彼岸花开。

“大胆!”罗献珠身边的司琴呵斥:“你可知她是谁!”

“不管是谁,就算是天子在此,也不能坏了默园的规矩。在默园,不问姓名,不露真容,更不可喧哗。这位夫人,三样忌讳全沾了,来人,请出去!”姜雪娘也没客气。

罗献珠带来的侍卫,皆是大内高手,立刻将主子围在了中央。

罗献珠淡定将身前的人拨开,走到姜雪娘面前,鼻子轻轻动了一下。

他身上的香味,她在哪儿遇到过。

但是,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她倒是真的不敢亮身份。

被人知道,皇后娘娘来这种地方,说出去,恐怕朝堂上那些与罗氏敌对的老臣,可以立刻杜撰出一百条废后的理由。

她比姜雪娘矮了许多,但一身气势不输,微昂下颌,立在他面前,将他仔细打量:

“抱歉,第一次来,不懂规矩,下次便记住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姜雪娘一个字,一个字:“余,妄,笙。”

罗献珠身边的人,赶紧上前附耳,嘀咕了几句。

罗献珠神色微微一凛,看了余妄笙一眼:“我记住你了。”

说完,只能转身带人走了。

等走出园子,司琴还有些不服,“娘娘,那人如此大胆,难道就这么算了?”

罗献珠坐进马车,“余妄笙八面玲珑,手眼通天,黑白通吃,你觉得在他的地盘,本宫该怎么做?”

司琴不敢说话了。

罗献珠:“走,听说今晚湖上有人六月放冰灯,去看看。”

余妄笙等罗献珠走了,回眸看了一眼身边的管家。

“老王。”

王管家立刻知道主子问的是什么:“那位今晚配上的,是工部尚书家的林夫人。”

余妄笙没说话,抄着手,经过一座楼阁,里面传来女人的浪笑。

“另一个位呢?”

老王知他问的是虞妃娘娘。

“另一位,今晚配的是新进回京述职的魏将军。”

余妄笙唇角一笑,“招呼所有人,都小心伺候着,打起十二分精神。还有,南面看门的……”

老王没等他说完,立刻道:“公子放心,他们刚才失职,没看住门,给外人进来了,露了脸,还惊动您亲自出马,以后必然不会再出现,都已经处理掉了。”

“嗯。”余妄笙没再说话。

老王紧跟着,“公子今儿怎么有空回来?”

“告假两日。”

“可是有事?”

“没事,闲得。”

余妄笙回了默园最深处,红帐飘摇的住处,慵懒倚在香妃榻上,闭目养神。

小祖宗跟那人闹,怎么就盯上他从中当工具了?

不能惹他们两个之间的闲事,得回来清静一下,避一避。

他随后摘了颗榻边果盘中的葡萄,还没送到嘴里,就听外面有人匆匆进来。

“又什么事?”

王管家脚底打滑来到近前,“林夫人被脱光了,绑在凳子上,正闹呢,说跟咱们没完。”

余妄笙啪地将手里的葡萄捏碎,“那位呢?”

“出园子了,说是听说湖上有乐子,去看冰灯去了。”

余妄笙一骨碌从榻上滚下来,“更更更……更衣!”


两匹马被乔泯之控制住,转头狂奔。

锦书站在车顶,向路上胡乱逃命的人群狂喊:“让开!全都让开——!”

马车中,拉着长长的哨声,引着巨犀,穿过闹市,直到城中僻静的无人空地,才缓缓停住。

犀牛也渐渐安静下来,停了脚步,与马车保持距离。

哨声悠悠。

秦惜从车厢中站了出来,将手指从口中拿了下来。

白色的巨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远远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挪动着沉重的身体,走了过来。

乔泯之不动声色,勒紧缰绳,控制住两匹马。

秦惜站在马车上,眼巴巴看着朝她走来的巨兽。

巨犀来到近前,将鼻子上的尖角,小心翼翼递了过来。

秦惜伸手,放在它的角上。

“小白……”她哽咽唤了一声。

巨犀鼻子里,呼哧了两声,屈下前膝,跪了下去。

“真的是小白。”秦惜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何时掉下来的眼泪。

它原本一身雪白,经常披了威武的铠甲,是她新年仪仗中最威武的一个。

如今,却遍体鳞伤,沦落至此。

这时,驯兽师终于气喘吁吁追了过来,“牛,我的牛!”

乔泯之给锦书递了个眼色。

锦书上前,“你的牛多少钱?我家大人买了。”

那驯兽的还不想卖。

白犀如此稀罕,又会跳舞,以前只有宫廷御用的驯兽师才有,他下次想再弄到,可没那么容易了。

锦书:“你的牛刚才踩死了人,若是官府追究起来,或是苦主闹大,不要说牛,你连命都未必保得住。只要你肯开价,今晚的事,我家大人会帮你善后。”

“是犀牛。”驯兽师纠正。

“犀牛也是牛,你这牛身上有命案,我们大人按黄牛的价买了。”

白越:“算了,锦书,大人常教导我们,不要随便欺负百姓。就按水牛的价吧。”

秦惜听了,噗地想笑。

她的小白,当年还是幼崽时,都万金不换。

如今却成了水牛的价。

忘忧也道:“是啊,大人教导我们,过日子,就得该花的花,该省的省。这牛全身都是伤,最多水牛的价。”

这几个,见公主笑了,生怕乔泯之不能说话,错失了表现的机会,使足了劲帮主人忽悠。

驯兽的没办法,只能拿了水牛的钱走了。

秦惜五年来第三次出门,逛了趟夜市,没买胭脂,没买罗裙,没买首饰,买了头犀牛。

她站在马车上,心疼地看着小白。

五年不见,它都这么大了,却瘦骨嶙峋地,完全没有了当年神采飞扬的威武模样。

养犀牛,花销巨大,不但要有人精心伺候,有上好的瓜果草料,还要有足够大的场院供他撒欢。

票号里那一百万,除了用来杀人,剩下的不知道能养小白多久。

秦惜余光里,看了看乔泯之。

要不……,等在他这儿,过完二十岁生辰再走吧。

兴许,还能再多二十个数。

主意打定,回过头来冲他抿唇浅笑,“相爷,我们回家吧。”

她这一笑,莫要说乔泯之,白越和锦书的魂儿都跟着飘了一下。

公主笑了!

早知道养牛能哄公主高兴,主人怕不是得把全天下的牛都抢回来。

乔泯之不能说话,睫毛一上一下,报之以微笑,转身弯腰回了马车内。

白越跟锦书捂着嘴嘀咕:“主人还娇羞了。”

锦书用胳膊肘怼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耳朵尖儿都红了。”

两个噗嗤噗嗤偷笑。

正这时,远处凄厉的呼哨声,又响了起来。

白犀忽然暴躁。

刚刚安抚下来的马,再次受惊,一声长嘶,扬起前蹄。


姜雪娘:没有,没有!

只是某人费了多少功力,从昨晚到现在,才强行凝成了那么大一块冰,又连夜雕琢,再以更多的冰块护住,布置在湖上。

这其中,多少人力物力,就不计较了。

可你都走到这儿了,你不看了?

你不看了!!!

姜雪娘实在忍不住了,朝身后的望湖楼上看了一眼。

某某人啊,某某人,这是你家祖宗作妖,我可什么都没做。

于是,他又扶着假装扭了脚的秦惜,绕开廊桥,上了另一艘小船,从水路回去岸边。

秦惜上船,左右无人,这才道:“司琴的命,怎么说?”

姜雪娘不耐烦:“哎呀,在杀了,在杀了,你就不能有点耐心?”

秦惜在小船上坐着,理了理裙子,偏着头,望着望湖楼上的璀璨灯火,又轻又嫌弃道:

“杀得慢了,说明你没本事。”

姜雪娘翻白眼:“我能有什么本事?我不过是一介后宅妇人。”

秦惜嘟着嘴,手肘托腮,脸朝水面,也不看他,小声儿嘀咕:

“后宅妇人,胆大亲我。”

姜雪娘:……

小船行远,廊桥上的混乱渐散。

应该是楚藏弓和罗献珠皆已安全撤离。

而望湖楼后,一只偌大的画舫上,高高耸立着的东西,被人用红绸遮着,始终没有再掀开。

一场好看的六月冰灯,就这么被搅合黄了。

姜雪娘清了清嗓子:“咳,不觉得可惜吗?”

秦惜指背托着下颌,瞧他:“又不是给我的,我只是临时兴起去看热闹,可惜什么?”

姜雪娘:……

他以前只知道这祖宗矫情,不好惹,谁惹谁倒霉,死活不忌。

五年来,只要回了乔泯之的府邸,他就躲在自己的园子里,能避则避,生怕成了被讨厌的那个。

因为每个被她讨厌的人,后来都莫名其妙消失了……

如今一打交道,才知真的这么不好惹。

难怪某人养了她五年,跟她生了五年闷气,合着是怎么养都养不熟的。

而秦惜才不管别人在想什么。

她侧坐在船上,在船舷垂着手,指尖落入水中,随着小船的行进,拉出一道长长的涟漪,有些出神:

先生来浩京了?

还是躲着点好,万一被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没出息模样,不知又要被骂上几天几夜。

秦惜无聊地撩拨了一下水花,忽地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姜雪娘坐在对面,想伸手帮她抚一抚背。

秦惜捂着心口,一面咳,一面抬头看着他的手,明显是拒绝的。

他便只好将已经送到半路的手又尴尬地收了回来。

很快,小船靠岸,上岸前,秦惜又轻声问了一遍:“你刚才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办?”

她一向都是慢条斯理的,对任何人皆是一种自上而下的俯视,不管经历过什么,从未卑微。

姜雪娘后悔摊上她这档子事儿,“哎呀,在杀了,在杀了。你是祖宗你最大,赶紧先回家。”

他送瘟神一样把她送回府里。

到了门口,两人下马车。

秦惜身子又瘦又弱,就像来一阵风都能被吹走,摔一跤就能零碎。

姜雪娘便好心扶着她的手臂,小心下车。

可两人刚站定,忽然同一时间想到一个问题。

于是,唰!

四根胳膊,飞快互换。

从姜雪娘扶着秦惜,变成秦惜扶着姜雪娘。

“伯母,您慢走。”秦惜孝顺。

“哎哎哎,好好好~~~~,乖~~~~”姜雪娘慈爱。

一旁萱草和忘忧抿着嘴,偷着乐。

正要进门,就听身后一阵马蹄声。

楚宁珂也回来了。

她依然女扮男装的打扮,跳下马,见秦惜扶着婆母,就一肚子火。


“夫人曾贵为北雍公主,一定能明白什么是最好的选择。”

宫里派来的司琴姑姑,正冷眼站在门口等着,时不时还用帕子掩了鼻子。

秦惜的房内,氤氲着浓重的药味。

桌上的托盘里,摆着两样东西。

一把匕首,一纸休书。

要么,拿了刀,死在这里;

要么,在休书上签字画押,自己离府。

前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鼓乐喧天。

乔泯之今晨前朝拜相,黄昏便迎永定长公主下嫁,实在是双喜临门。

只是后宅中,还有秦惜这个病恹恹的弃妇没有清理干净。

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颇为不悦,专门派了人过来。

“咳咳咳咳……!”

纱帐后,秦惜一阵剧烈咳嗽。

丫鬟萱草气愤:“我家姑娘正遭着罪,公主迫不及待地进门也就罢了,还要送来这两样东西。你们这是想要姑娘的命啊!”

她去推司琴,“我不管你是哪儿来的,我家姑娘不选,你出去,你出去!!!”

奈何,司琴身子轻轻一避,又顺手一带,反而将萱草给推了出去。

“放肆!贱婢!我奉皇后娘娘之命行事,你敢违抗凤谕,莫不是活腻了?”

她呵斥了一声,掸了掸裙上并不存在的灰。

“秦惜本就是亡国之奴,是皇上赐下来的玩意儿,相爷宅心仁厚,才将她捧作夫人,养在后宅多年。你以为,长公主要下嫁,真的需要考虑她的死活吗?”

“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萱草气得说不出来话。

“萱草,从哪儿学的这么没规矩?”帐后,秦惜咳得有气无力,轻轻一声,“我自己会选,姑姑急什么?”

她枯瘦素净的手,将帐子掀开一角,露出里面苍白,却依然惊艳绝世的半张面容。

鹅蛋脸,桃花眼,五官侬丽,肌肤细腻胜似冰雪,因为刚咳过,双颊还泛着病态的薄红,隐在轻纱后的幽暗里,若隐若现。

知道的人,晓得这帐后的人已沉疴缠身;不知道的,还当是什么样救苦救难的菩萨下凡来了。

司琴暗暗心惊。

五年前,她在宫中伺候夜宴时,曾见过秦惜御前献舞。

她在宫中浸淫多年,只是一眼,便深知,如斯美人,实在是一时无两,天下无双。

皇上有过她,这世上,恐怕再也没人能替代了。

可没想到,秦惜出宫后被困在后宅五年,非但没有人老珠黄,反而越是病,越是冶艳入骨。

绝对不能让皇上再见到她!

“拿过来吧。”帐后,秦惜轻轻道。

她嗓子早就咳得哑了。

但更有几分病弱的软腻,让人听着,即便是女人,都能心头一酥。

萱草哭着,却不敢违逆,“姑娘,真的要选啊?您病成这个样子,皇后娘娘给的这两样东西,哪个是活路啊?”

她抽抽搭搭从桌上将托盘端到床前。

秦惜的手,毫不犹豫地落在了那把磨得雪亮的匕首上。

亡妻,总好过弃妇。

上辈子,她就是选了这个,一刀捅入心窝子。

那时候,真的活腻了啊,厌倦世人,厌倦自己,平等的讨厌这世间的一切,只觉得死了,就解脱了。

可是,谁知死后也不得安生,她被困在这个世间,成了一缕亡魂。

眼睁睁看着,平日里一向端方有度,从容不迫的乔泯之,听闻她的死讯,穿着大红的喜袍,从外面跌跌撞撞冲进来,一头抱住她的尸体仰天嚎哭。

她渐渐硬了,凉透了,他却死都不放手。

只一夜,一袭红衣,满头白发。

秦惜的亡魂无处可去,只能茫然围着他,不明白他到底在伤心什么。

夫妻五载,他们之间,除了床笫之间每个月少得可怜的几次交集,再无其他。

她不喜他。

他冷落她。

他养着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是那个暴君当初丢给他的玩腻的东西。

他能奉旨要她,也能奉旨娶别人。

如今散了,多么正常,到底在伤心什么?

三天三夜,他精疲力尽,抱着她的尸体昏睡过去。

秦惜忽然想伸手,去触碰他脸颊上挂着的泪,那般凉,她被冰得一个激灵,胸腔里一阵剧烈咳嗽涌起,突然有了实体的身子,时间又重新回到了抉择的这一刻。

秦惜侧坐在帐后,眸子轻抬,淡淡瞟了门口的司琴一眼。

见她正紧盯着她的手。

她等着她死呢。

先诛心,再杀人,是皇后惯用的手段。

秦惜一日不死,宫里的那位,便没一日安心。

她淡无血色的唇角,轻轻一弯,指尖轻轻一拨,便将小刀,当啷一声,给推到地上去了。

“有劳姑姑回宫复命,就说,秦惜选好了。”

她说着,拿了事先被人写好的休书,看也不看,只在最后,加了一行字:妾染恶疾,恐难再孕,请去。

之后,签字画押,递给萱草。

司琴看过休书,见她既没寻死,也没被气死,有些失望。

但总算能复命了。

“既然选好了,就即刻出府,莫要给公主殿下撞上,冲了喜气。”

“知道了。我有病在身,就不亲送姑姑了。”秦惜在帐后轻轻道。

司琴哼了一声,正要摔门出去,结果,一回身,人却愣在了门口。

“相……相爷?”

乔泯之不知何时,已经一身大红的锦绣喜服,立在了门外。

司琴一阵慌。

乔泯之无论站在哪里,都是风姿卓绝,恍如东风拂过覆着新雪的苍竹。

他温润如美玉一般的面容上,含着浅浅笑意,伸手,要那休书:“有劳。”

司琴不敢不给,但是,又不敢给。

“相爷……,恕我斗胆,这东西,是要拿回宫中,与皇后娘娘复命的。”

然而,乔泯之依然温和笑着,又重复了那两个字:“有劳。”

语调不高,却不容再违逆。

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压。

司琴的手抖了一下,把休书递了过去。

乔泯之展开纸,平静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最后一行秦惜加的那一行字上有一小会儿,之后微笑道:

“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还须签字画押,姑姑莫急。”

他说着,要了纸笔,方方正正坐在桌前,提笔,沾墨,未看秦惜一眼,又写了另一行字。

写完,只递给萱草。

萱草知道大人和自家姑娘已经有月余没说过话了,这会儿以为事情有了转机,赶紧接过,递给自家小姐。

秦惜坐在帐中,没露面,伸出一只苍白柔软的手,接过休书。

只见,在她的字后,又添了一行风骨峥嵘的小字: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娘子万岁千秋。


她总算想起来了,刚才在湖边廊桥上,好像看见姜雪娘了。

原来她们俩是一起去看灯的。

不管她还要不要乔泯之,一个被乔泯之休弃的女人,跟乔泯之的娘仍然一片祥和,就是当着面打她的脸!

“站住!秦惜,你去望湖楼干什么?”

秦惜倒是真站住了。

她放开姜雪娘的手臂。

“你去望湖楼干什么,我就去望湖楼干什么。”

楚宁珂走到她面前,叉腰:“你不是快病死了么?临死前也不忘了出去勾引男人?”

姜雪娘翻了个白眼,“哟,公主,这都说什么呢?”

秦惜今天已经很累了,扶着门框,柔弱站着:

“我现在孑然一身,就算是勾引男人,又如何了?倒是你,夫君负伤在床,你身为人妇,深更半夜,易装出行,却是干什么去了?”

楚宁珂被将得一愣,“我自然是去帮皇兄缉拿独孤吾道!”

提到独孤吾道这个名字,秦惜认真嫌弃了她一眼。

“独孤公子,我的恩师,是北方六国联横之首,孤山院第一把交椅。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楚藏弓找了六年都一无所获,想抓他,就凭你?”

她第一次觉得楚宁珂这么好笑。

离了楚藏弓的庇护,这就是个废物。

楚宁珂挺直了脖子,“你说对了,就凭本公主!还有,就算独孤吾道现在就在这里,本宫也敢说,天下已再无六国连横!因为,北雍已经被我皇兄灭了!亡了!”

“北雍未亡!”秦惜推开门框,站好,迈出一步,与楚宁珂对峙而立,“因为我还在!”

楚宁珂鼻子里一声嗤笑,“你?哈哈!你算什么?当年你在宫中时,可知旁人暗地里都叫你什么?亡国艳奴!哈哈哈!你不过是我皇兄身下承欢的一个奴隶!只有乔泯之那个窝囊废愿意收留你个破烂货!”

啪!

一记巴掌甩在楚宁珂脸上。

没等秦惜动手,姜雪娘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理了一下衣领,夹着嗓子严厉道:“殿下身为公主,已嫁做人妇,居然深夜骂街,实在是丢尽相爷的脸面,我这个做婆母的,若再假装看不见,只怕要被满京城的人笑话我相府没家教了。”

司琴本是奉罗献珠之命,送公主回府,又一向与楚宁珂亲近,今日见楚宁珂被打了,立刻站出来护住她:

“老夫人,公主金枝玉叶,岂是你能说打就打的?你就不怕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怪罪下来?”

姜雪娘就等她跳出来呢,于是本来就很高的身量,站直了更高:“我是她婆婆,不要说打她一下,再打她一百下,她也得受着!”

“你……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楚宁珂自知现在人单势孤,索性不过了,“走!我们回宫!”

“站住!”院子里,一声沉喝。

乔泯之不知何时已经坐在肩舆上,给人抬着出来了。

他腿上还盖着薄毯,俨然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但却怒目看向这边。

楚宁珂瞪大眼睛:“连你也吼我?”

“公主既然嫌弃臣是个窝囊废,那臣自当自强,不再当这个窝囊废。”

乔泯之对青虹摆手,“去,送公主回房休息。一个月内,无故不得离开望春园。”

“你……你敢软禁我!我……我要告诉我皇兄!”楚宁珂尖叫。

“等等。”姜雪娘回头,命门房将大门给关了,妖娆走了两步:“公主年轻,又是刚过门,乔府的家法怕是还没学会。”

他经过这主仆俩身边,睨了一眼,“为妻者,公然辱骂夫君,乃家门奇耻大辱!既然金枝玉叶打不得,那便总得有人代替。来人啊,将司琴押去祠堂门前,乱棍打死!”


余妄笙又匆匆换了身女装,赶去镜泊湖。

湖边已是人山人海。

秦惜的马车停在湖畔路边,因着前面太挤,剩下的一小段路,只能下来步行。

忘忧和萱草一路近身相随,附近也有许多相府暗卫跟着,况且,相爷就在前面楼上,想必该是万无一失了。

谁知,秦惜经过水上廊桥,忽然停了脚步,怔怔看着桥对面立在那里的男人。

那人也在茫茫人海中,蓦然间看见了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直直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忘忧生怕这里人多,横生枝节,小声儿提醒:

“姑娘,快走吧,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

秦惜突然提步,快走了上去,直奔对面那个男人。

北雍宸王李孤芳!

你居然还活着!

当初你弃我不顾,今日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还魂!

秦惜一股火窜上脑瓜顶,想冲上去,先抽他一个大嘴巴算是见面礼。

可人还没走到李孤芳面前,突然面前横出一个人,挡在了两人之间。

“惜惜,原来你也看到我了。”楚藏弓惊喜道,“之前听说你病了,我去了乔泯之那儿也没敢打扰你,却不想,你居然愿意出门了。”

他身后三步远处的李孤芳,果断转身,隐没入了人潮之中。

楚藏弓此刻眼中只有秦惜,哪里还看得到旁人?

他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就知道今晚出来,必有所获。”

说着,又用指背轻抚她的面颊,“五年不见,你更美了。”

然后,拉着她,“走,我们上楼去,听说今天湖上有冰灯,我陪你一道看。”

秦惜不想去。

她在这个世上,最讨厌、最憎恶、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楚藏弓。

“你别这样。”

她的手,轻轻挣了一下,软软道。

忘忧胆儿大,直接假装不认识,上去将秦惜给拉了回来,指着楚藏弓鼻子:

“哎?哪儿来的登徒浪子?大庭广众的,抓我们家姑娘的手做什么?难道还想强抢民女了不成?”

萱草是真不认识皇帝,也叉着腰,将秦惜护在身后:

“说的就是呢,我们家姑娘是你们这些街头地痞流氓能随便碰的吗?”

楚藏弓也不恼,隔着两个小丫鬟,望着秦惜笑:

“我与你家姑娘是旧识,不是什么登徒浪子。”

他正笑眯眯看着她,结果,眸光的焦点,慢慢地转向秦惜身后,凝聚在罗献珠的脸上。

罗献珠笑盈盈走过去,将楚藏弓的手一拉,“相公,遇到熟人啦?何不给妾介绍一下?”

她一脸不善地看着秦惜。

若不是刚才有个小贼偷了她的荷包,将她引来廊桥,还看不到这出久别重逢的好戏呢。

你们俩,到底还是见面了。

秦惜若是换了从前,见到罗献珠,想到的,必定是深宫中那半年死去活来的遭遇。

可现在,她仿佛真的不认识她一般,盈盈福了一下:

“我与你家相公素昧平生,想必是认错人了。”

说罢,绕高罗献珠一步,挺直胸膛,从二人面前擦肩而过。

“你站住!”

罗献珠岂能容她就这么走了。

她一发话,立刻有便服的大内高手拦在了秦惜面前。

“哟,这聊什么呢?”

那高手刚站稳一秒,就被人一屁股给撞去了一边儿。

姜雪娘甩着帕子,妖里妖气,擦着鼻尖儿上的汗,还嫌弃了一下秦惜:

“让你别到处跑,别到处跑,你偏不听。浩京城跟你乡下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一样吗?”

说着,又朝楚藏弓和罗献珠屈膝见了个礼:

“呵呵呵,我家侄女初到京城,看什么都新鲜,冲撞了两位,给您二位赔不是了。”

秦惜默默看了他一眼:???

怎么感觉胸没有之前大了?

姜雪娘也很紧张啊。

刚才出来的匆忙,忘了塞假胸了。

若不是他急中生智,命人抢了罗献珠的荷包,把她引到这儿来,小祖宗今晚恐怕就要被楚藏弓给带走了。

虽然如此,这围依然解得艰难。

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望湖楼上,乔泯之的目光正投下来,盯得他头皮发麻。

“哎呀,走了走了,看灯去了,告辞。”

姜雪娘拉着秦惜便要走。

谁知楚藏弓不依不饶,“既然来都来了,何不一起赏灯?”

姜雪娘一阵头大。

正不知该怎么摆脱,就见女扮男装的楚宁珂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寻了过来。

“哥!我知道了个天大的秘密!冰蝉刀!今天我见识到冰蝉飞刀了!独孤吾道,独孤吾道就在浩京城!”

她得意极了,好大声。

没出三个时辰,她的人就查出轿子里那个男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她居然歪打正着,替皇兄发现了孤独吾道的行踪!

然而,偏偏这四个字,仿佛投入暗涛汹涌的湖面的一颗小石子,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楚宁珂的话音方落,人群中立刻泛起一股异样。

就如某种暗号被激活了一般。

“暴君,纳命来!”

许多平民打扮的刺客,一起动手,亮出兵器,砍向楚藏弓。

整座廊桥本就狭窄,一时之间,立刻炸了窝。


“不去了。”屋里秦惜先放话,“我与相爷已经和离,住在府中已是不妥,况且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于相爷清誉有损。”

青虹不放弃,“可是,亲公主啊,相爷伤心难过,不肯吃药。现在外面都传,是伤了根本,不是男人了。这若是一直不用药,万一真的……”

屋里,秦惜原本今日有点精神,想绣只帕子,这琢磨着绣点什么,这会儿啪地将绣绷丢在了桌上。

乔泯之不是男人,这世上就没男人了。

定是昨晚跟公主相处一夜,顺便圆了房,结果没收住,犯了床上的疯病,把公主吓着了,被人家嫌弃了。

别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少管。

但是,乔泯之到底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青虹都求到门口了,又不能不管。

于是,秦惜在屋里唤萱草,“就拿了我的蜜饯给他带回去,请他好好用药,好好养身子。”

秦惜这半年病着,喝药后口苦,府中的厨房就专门用当年的青梅子做了蜜饯,不会很甜,微酸中又带了陈皮香,颇似小时候在北雍宫中吃过的滋味。

她很喜欢。

青虹人没请到,但是请到了糖,乐颠颠回去了。

乔泯之还在桌上写大字。

“咱们亲公主给的,您快尝一颗好不好吃?”青虹献宝。

“可把你聪明坏了。”乔泯之微笑,拿过一颗,含在口中。

北雍的东西,自然都是好吃的。

青虹抱捧着蜜饯纸包,凑过去看他写的什么。

只看了一眼,愣了一下,神色微紧:“您写这个做什么?”

书案的宣纸上,赫然四个大字:吾道不孤

乔泯之将毛笔丢了,“皇上让我抓独孤吾道,你说,我抓不抓得到?”

青虹眼珠子一转,“您是谁啊,您肯定抓的到嘛,嘿嘿嘿嘿……”

乔泯之口中含着秦惜给的蜜饯,想了想,又换了只写小楷的笔,在笺上默了个方子,递给青虹:

“这个给厨房,让他们照着做好,明天送去燕喜园。”

青虹乐颠颠接过,看了一眼,“又给公主添好吃的啊?”

乔泯之轻轻瞪了他一眼。

“知道了,不会说是相爷您让做的。”

他说完,又替他不平道:“可是,您待公主这样好,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乔泯之没说话,转身去睡觉。

刚成亲时,倒是兴冲冲亲手做了点心送过去,结果换来的只是嫌弃和争吵。

他刚走,东西就被她从窗户丢了出去,糊在他脚前。

他不与她吼,但心里也是有气,便一脚从那糕点上踩了过去。

从那以后,便不明着送了。

她不喜欢的是人,喜欢东西也行。

-

这夜,秦惜起初睡得不好。

后来,又梦到乔泯之来她床上了。

自打病了,兴许是许久没给他碰过,居然会常常做这样的梦。

她恨自己不知羞耻。

这一次,他吻她时,口中有青梅蜜饯的味道。

他依然如想她要想疯了一样,却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吻她,大手疼惜地抚摸她身上的瘦骨。

秦惜一贯不喜欢与男人亲近,在她心中,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不过都是觊觎着她身子的树杈子。

但重新活过来一次,有些事倒是看开了,不想再执拗于过去悲惨的境遇,凡事向前看,心境也释然了许多。

左右不过是场梦罢了。

况且,他若是温柔些时,倒也不坏。

至少,在黑夜的梦境里,这男人是香的,滚烫的,并不讨厌。

但是她还是嘀嘀咕咕骂了他一:“讨厌!”

之后放松自己,承受他灼热的吻,甚至,不经意间,回应了一下,浅尝他唇舌间的滋味。

只这一下,他便顿住了,之后受宠若惊般地更加温柔以待,温存抚慰。

从始至终,他都没说话,只是拥着她,与她肌肤相亲,将他的滚烫的体温传递到她身子的每一寸角落。

就仿佛,这场梦,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心情舒展了,伴着一场没来由的春梦缱绻抚慰,秦惜后半夜睡得极沉,也没有半夜咳醒。

直到窗外有喜鹊喳喳叫,才睁开眼。

“萱草,什么时辰了?”她慵懒地舒展了一下,精神极好。

“都快午时了,难得姑娘睡得香沉,要不是那喜鹊,姑娘昨晚这一觉,怕是能睡到今日黄昏去。”

萱草刚轰走窗台上的大花喜鹊,美滋滋进来:

“今天一早,厨房就送来新式的橘子糕,待会儿姑娘用过饭,拿来消食。大人以前专门交代过,不能叫姑娘空腹吃凉的,天儿热也不行。”

提起乔泯之,秦惜还依稀记得一些昨晚梦境的片段,有些脸红,心不在焉,没说话。

萱草帮她更衣时,瞧见颈后细密的红印,面不改色,换了套刚好能遮住的衣裙。

“姑娘今天穿这身。”

秦惜身子不好,人就始终不爱动,反正都是窝在这园子里养病,又不见人,穿什么都一样,便道:

“嗯,都好。”

餐后的橘子糕,被一个个团成小橘子的模样,上面还各插了片翠绿的薄荷叶,但一口吃下去,却是绵密软糯的,满口橘子香。

这个时候,想吃到橘子,那需得西凉高山上的紫金甜柑,命人以千里快马送来浩京。

乔泯之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得到也并不难。

难的是,他们已经和离,他府中的厨房还变着花样,供应她的吃食。

“这点心,我以前在先生的山院里吃过。”秦惜饭后,倚在南窗边的榻上,晒太阳。

乔泯之府里的厨子,把北雍的膳食做的越来越顺手。

可惜,她过一段时间离了这里,就再也吃不到了。

萱草坐在下面,埋头劈丝线,“姑娘从前的先生,可不是大名鼎鼎的独孤公子呢?”

“什么你都知道。”

“独孤吾道,天纵奇人,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萱草歪着头,“奴婢还知道,姑娘美貌盛绝天下,连他那样的人,都想求娶呢。”

秦惜淡淡嗔了她一眼,“先生高洁,什么话你都敢胡说。”

她记得,独孤先生是有洁癖的,又冷情冷性,最不喜别人靠近,偶尔亲自来上课,也都是坐在竹帘后。

她在山院读了三年,连先生的脸都没见过,也只有挨骂受罚时,是与他最亲近的时候了。

后来晟朝提出和亲,她死活不肯,有一天惊闻,先生居然也有意求娶她,以替父皇分忧。

倘若连横北方六国的孤山院娶了她,南面的晟朝皇帝就算再狂,也必定不敢轻易动武。

可秦惜吓坏了。

整个山院里的学生背地里都猜,说先生其实是因为又老又丑,才会整日坐在竹帘后授课。

她不愿嫁暴君,自然更不愿嫁又老又丑又爱骂人的老东西。


乔泯之不能用了,秦惜继续留在他府中,楚藏弓倒是更放心。

楚宁珂:……

没招,她只能拿出一贯的撒娇耍痴的招数。

“可是,人家不答应啦~~,这关系到人家一辈子的幸福,皇兄和皇嫂可要给珂儿做主!”

楚藏弓微怒,“你看看你,哪里有长公主的样子?你以为朕将你嫁给他,只是为了满足你那点欲念?”

罗献珠见皇上脾气上来了,到底还是有所忌惮,道:

“珂儿,你皇兄脾气不好,但话说的没错。乔泯之如此年轻就位极人臣,可不是因为你的垂青。他是把双刃剑。你皇兄需要你亲近他,盯紧他,牵制他,必要的时候,控制住他。这才是你身为一国公主该做的事。”

说着,又清了清嗓子,“你可千万不要学某些人,身为公主,空有美貌,不能担起自己肩上的责任,最后的结果,只会害国,害人,害己。”

她说的,自然是秦惜。

楚藏弓搭上二郎腿,“你皇嫂说的没错,但你也不能学某些女人,心思恶毒,整天想着谋害亲夫。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在外面丢了朕的脸面。拿捏乔泯之的事,你若不行,自然有别的女人替你上。”

罗献珠:咳!

她笑笑:“行了,大晚上的,皇上说什么狠话,吓着珂儿。总之呢,珂儿还是乖乖回去,做你的相国夫人,明天一早,皇嫂多派几个御医去乔泯之府上,给他仔细看看,相信就算是枯树,也能开花,你尽管放心。”

她心里膈应,自己的树都不开花,才不管别人家的树杈子开不开花。

-

于是,楚宁珂被教育了一顿,又被打发了回来。

可刚回府,广宁阁那边又有请。

来的,是个小丫鬟。

“这么晚了,公主睡了。”落苏想把人打发了。

公主这一天都累死了,大晚上的,不给睡觉,难道还要去侍疾?

谁知,小丫鬟却是个练家子,一脚抵住了门:

“这位姑姑怎么说话呢?大人伤痛难忍,直至此时还未睡下,只盼着新婚妻子抚慰,公主深更半夜出去了好大一趟,回来不闻不问,就这么睡了?公主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公主不是那样的人吧?”

落苏:……

她还第一次见嘴皮子灵巧又不怕人的小妮子呢。

“你叫什么名字?”我记住你了!

小丫鬟:“我叫忘忧,平日里在广宁阁扫地擦窗。”

落苏:“相爷就叫你个扫地的来请公主?”

广宁阁扫地的,都这么针尖麦芒一般的么?

落苏的战斗欲被激发了。

忘忧偏着头:“怎么说话呢?广宁阁本就女婢少,相爷病体沉重,还要顾全公主心情,担心殿下新嫁入府中,不甚熟悉,怕小厮莽撞,过来惊了凤安,找了半天才找到我,没想到,居然还被你嫌弃了。”

落苏是长公主身边有头有脸的,来了相府,居然被个扫地的一顿呛。

“那又如何?我家公主金枝玉叶,金尊玉贵,下嫁过来,相爷顾全她的心情,是应该的。”

“落苏!不得无礼。”身后,传来楚宁珂呵斥。

她都已经躺下了,这会儿又无奈披衣出来,笑盈盈对忘忧道:

“你去回夫君,就说,本宫稍后就到。”

落苏:“殿下,您真的去啊?”

楚宁珂微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服侍夫君,是为人妻应该做的。”

呵呵呵呵呵……,她能有什么办法?

路是自己选的,哭着也要走下去。

落苏:……

公主一定是受刺激了。

其实,楚宁珂还是对明日的御医们抱了希望,于是便打起精神去了广宁阁。

进去时,见楼上还亮着灯。

一向听闻乔泯之勤勉,每日忙碌到后半夜都是寻常,如今他都伤得不能人道了,居然还不睡。

楚宁珂上楼,进房,见里面的幔帐落着,隐约可见乔泯之倚在床上,还在看书。

他即便卧病在床,此时侧影,也如此令人心动。

大晟朝第一美人,整个浩京城中少女们的春闺美梦,现在是他的夫君。

可是,他不能人道了!!!

悲哀!

乔泯之似是早就知道她来了,却始终眼睛没有离开过书,过了许久才道:“辛苦公主送杯茶水进来。”

楚宁珂好害怕他喝多了,还让她帮忙解手,她送了一点点茶水进去,“这么晚了,夫君何不早点休息?”

乔泯之也不墨迹,“也好。”

说着,接过茶水,抿了一下,拍拍床榻,“公主一起来睡?方便夜里照料。”

楚宁珂:“不……不用了,我睡觉不老实,别踢着你。”

她从小就听说,宫里的太监,因为不能人道,一旦寻了对食,虐待起人来,手段都极其恶劣。

乔泯之:“真的不用了?你我夫妻,睡在一起,本是应该的。”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睡外面,你有需要叫我。”

乔泯之似是歉意地犹豫了一下,“那……好吧。”

结果,楚宁珂没躺下多会儿,就听里面:“公主,水。”

又过了一会儿,“公主,有劳掌个灯,太黑了。”

“公主,灯熄了吧,太亮了。”

“公主,水。”

“公主,有劳加条被子。”

“公主,房中闷热,开一下窗。”

“公主……”

楚宁珂诈尸一样起来,躺下,起来,躺下,直到天亮,都没睡成,抓着头发发疯,啊啊啊啊啊!

她活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罪。

什么绝世美男子!

不能人道也就罢了,比老太监还恐怖!

她对他的忍耐,仅此一宿!

第二天一早,宫里终于来人了。

皇后整整派了六个御医入府。

六个太医鱼贯而入,而最后一个,背着手,迈过门槛时,龙行虎步。

远远瞧着的青虹心里一惊,掉头脚底打滑就往广宁阁跑。

“大人,皇上亲自来了!”

楚宁珂摊睡在外面榻上,乔泯之还在里面床上看书,从容道:

“你去趟燕喜园。”

楚藏弓不是来看他的。

外面,由管家引路,太医们上楼,按顺序进屋后,恭敬分立两侧。

楚藏弓背着手,一脚迈进屋里,经过还在昏睡的楚宁珂身边,看都不看一眼,只对里面哈哈大笑:

“乔爱卿,听说你不成事儿了?朕特意来看看你的笑话。”

说着,三步两步来到床前,也不打招呼,伸手变爪,见面掏裆。


姜雪娘见不管用,又看青虹。

青虹又用他们惯用的手语一阵比划了八个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姜雪娘使劲儿想了一会儿,这才又道:“哎呀~~~!内个~~~,我就说,追逐女人呢,不要怕被拒绝,不要怕失败。女人说要走呢,都是想要被挽留。女人说不要呢,就是还要。总之,女人越是拒绝呢,男人就越要努力!”

乔泯之这次终于理她了,“她以什么身份跟你出去?”

姜雪娘将帕子妖娆一甩,“这个就不用主人你操心啦,早就想好了,包在我身上!”

说着,端了一下她的胸,“这个月发了工钱,我要告假两天,窝里有事。”

乔泯之:“准了。”

-

次日黄昏。

楚藏弓手里拿着一张密报。

“皇上,您让卑职再查的关于乔相的一切,都在这里了。”

楚藏弓看着那寥寥几行字的密报,眉间深锁,突然猛敲书案:

“他一个大活人,入京为官之前,活了二十年,就这?就这???这些东西,与五年前你们给朕呈上来的有什么区别?朕让你们再查!再查!再查!听没听懂!!!滚!”

下面的人连滚带爬的退下了。

楚藏弓余怒未消,再看那张纸,气都不打一处来。

出身贫寒,用功读书,中举,入仕。

没了。

一切都平平无奇。

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当初的他有何能耐,可以只用五年便一步登天!

偏偏现在在朝中,再无旁人可替代乔泯之,楚藏弓对他是既十分倚重,又十分忌惮。

而一心想要掌控朝野的罗氏外戚,居然也出乎意料地对这个人无话可说,将相国这个位置,心甘情愿地让给他坐。

楚藏弓一向多疑,偏偏又信了这个人这么久。

若不是珂儿又回来胡闹,说起惜惜与乔泯之互赠吃食,暗通款曲之事,他到现在还以为,他是个谨小慎微,一心向上爬的好狗!

所以,这五年,他从乔泯之府中埋的那些暗线,全都早就被洗了。

他们只会报回来乔泯之想让他知道的事!

盯着那张纸许久,忽然对外面道:“来人。”

刚刚滚出去的人,又滚了回来。

“乔泯之少时读书,可有旧日同窗?给朕带来。”

“回陛下,乔相家境贫寒,少时没钱上学堂。”

“自己考的?”楚藏弓嘀咕了一声,“那可有同乡旧识?”

“回陛下,他家乡十里八乡的十四座大小村落,四年前一场瘟疫,全死光了。”

死无对证……

楚藏弓忽然气的有点想笑。

“乔泯之,乔泯之……!”

他想起,当年第一次在翰林院见他时,曾问他名字是哪几个字。

他跪伏于地,恭谨用一口标准的浩京官话回答:“泯之,乃一笑恩仇泯之之意。”

“哼。”楚藏弓冷笑。

本事挺大啊,嗯?

倘若那十四座村子的几千人,都是被人灭了口。

你不该叫乔泯之,而该叫乔泯知!泯灭良知的知!

楚藏弓使劲晃了晃脖子,居然用了五年才发现蛛丝马迹。

他有意思,朕喜欢!

这时,太监进来,小心翼翼夹着嗓子道:“皇上,虞妃娘娘想问,您说今晚微服,带她出去,共赏花灯,与民同乐,还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君无戏言。”

今天是十五,按说,楚藏弓该宿在皇后宫中。

但是,他偏要这个时候陪爱妃出宫赏灯,通宵达旦!

没多会儿,皇后罗献珠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微服出宫,与民同乐?”

恐怕他是又想去默园寻刺激吧?

“更衣,出宫。”

罗献珠就不信了,这次还抓不住他!

而日落后,相府中,秦惜与姜雪娘先后上了马车后,楚宁珂也立刻命凌霜扮成自己的样子,躺在床上睡觉,自己则换了便装,女扮男装出门去了。

今天,她一定要亲眼看着秦惜被解决在大街上!

秦惜死在外面,只要她死不认账,皇兄就赖不到她身上。

马车内,秦惜轻掀窗帘,向外望去。

浩京的夜市,与北雍皇都一样热闹,让她想起小时候经常偷偷出宫去玩,只是,两座都城各有风情,景象是截然不同的,就连花灯,也不一样。

姜雪娘则从另一边掀了窗帘,不停地跟外面打招呼。

交错而过的马车里,坐的是张夫人、王夫人、马夫人、刘夫人……

路边茶楼露台上坐的是李夫人、赵夫人和牛夫人。

她在这浩京城中,就没有不认识的夫人,整个浩京的名门贵妇,都是她的手帕交。

而马车两侧,又随行了八个嬷嬷、丫鬟,以及一队相府的护卫,浩浩荡荡,招摇过市。

秦惜特意请她一起出来,就是为了这份安全感。

正看着,就听前面有人欢喜道:“大家快去镜泊湖上,听说今晚有有钱人在水上放冰灯。”

姜雪娘立刻把脑袋缩回来,问秦惜:“这冰灯是你们北雍独有的吧?六月天挂冰灯,疯了吧?”

秦惜自然一猜就知那有钱人是谁,但做出并无兴趣的样子,“昙花一现罢了,钱太多了闲得。”

姜雪娘眼珠子一转,“兴许是那有钱人在家里犯了错,不受待见,想要讨好他的娘子呢?咱们娘俩去瞧瞧。”

秦惜百无聊赖地往外瞧着,毫无兴趣,“也好。”

可马车刚朝着镜泊湖那边行了一半,突然一只两头弯刀飞旋呼啸着,就奔他们的马车来了。

“低头!”

姜雪娘伸手将秦惜按了下去,就见一只锅盖一样大小的圆圈,唰地从她们俩脑袋顶上飞过,把马车的盖给齐刷刷削了。

街上的人群轰的一下,四散尖叫着跑开。

“保护老夫人!!!”

相府的护卫,将马车围在了中间。

“敢在天子脚下杀人,都特娘的疯了!”姜雪娘站在破车上,叉腰,夹着嗓子骂。

秦惜原本猜着出来可能会有意外,所以才拉姜雪娘一起。

却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意外。

她甚至怀疑,刚才从她脑袋顶上飞过的“锅盖”,可能还是乔泯之安排的杰作。

他上次不怕把她扎成箭猪,这次又故技重施,就不担心把她脑袋真的给削了?

姜雪娘却如临大敌。

都是销金楼的金腰带,不是闹着玩的。

两厢混战。

她拉着车边陪着的萱草和忘忧,“走!”

三个人护着秦惜,猫着腰,抱着头,趁乱溜进一旁的巷子。

姜雪娘拉过秦惜和萱草,“你们俩换衣服,快!”

说完,转过身去,朝外面张望。

那麻利劲儿,哪里像个老夫人,倒像个经常逃命的山贼。

秦惜知她是想让萱草顶替自己,实在不忍心,“那萱草怎么办?”

忘忧从腰后抽出一根棍子,两头一接,赫然有一人多高。

“姑娘放心,有我在呢。”

她到原来是个有功夫在身上的,难怪乔泯之派来给燕喜园扫院子。

秦惜拉了拉萱草:“那你们两个多加小心,及早脱身。”

萱草勇敢点头:“知道了姑娘。”

姜雪娘拉着秦惜:“快走,别啰嗦了,这些人太狠,咱们打不过。”

说完,提着裙子,踩着绣鞋,带着她,熟练穿过巷子。

秦惜身子一直不太好,如今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

“我……我不行了。”

姜雪娘无奈又停住,“你这祖宗!”

她回来,撸起袖子,打横将她抱起来,拔腿重新跑。

秦惜:……

“伯……伯母……”,好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