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夫君养扬州瘦马那日，我正准备将珍贵的还魂丹送于他。
我拔出长剑架在林焱脖子上，逼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焱却是神色淡然。
“不过是寻了个清倌人调养心神罢了，你我夫妻一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他仿佛在说一件寻常琐事，“况且我也无意与你和离。”
不过是？
那一刻，我才知自己从未看清这位相伴五载的夫君。
“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意绝。”
我将成亲时林焱送的同心玉一把砸碎在他脚边，转身便要离去。
“放肆！”
林焱眼中陡然闪过一丝阴毒，掌心凝出一道血色符咒，“既然你执意要忘，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三日断情咒下，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符咒落下的刹那，我只觉神魂剧痛。
过往种种，正如流水般消散。
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回头抱拳一笑：“多谢成全！”
1
只是回到洞府，看着手中新炼制的长生丹，我陷入沉思。
原本我想，他定会喜欢的，所以我今日才会来寻他。
今夜是他与同门聚会，他问我要不要同去，我说不去。
其实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因为我知道，这颗丹药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就算倾尽家财也难求一颗。
可惜，现实却狠狠给了我一记耳光。
几个时辰前，画舫的雕花门半掩着，那些调笑声一字不落地传入我耳中。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继续凝神往里望去。
说话的确实是同门师兄。
我与林焱相识八载，结为夫妻五年，他身边的人我都熟识。
唯独那个依偎在他身侧抚琴的少女，我从未见过。
林焱被几位师兄调侃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望向那少女。
那少女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停下手中琴声，莞尔一笑。
林焱虽然年纪大了许多，但因修炼出色，外表看起来倒与那少女年岁相仿。
“来，为我舞一曲。”
林焱一句话，那少女便款款起身翩然起舞。
“哎呦！林焱，这扬州瘦马果然名不虚传啊？”
“是啊是啊，这素瓷姑娘的腰肢，啧啧，当真是让人神魂颠倒！”
“掌门，您这次可是真捡了个宝贝回来哈哈！”

报答他的情深义重。
可到头来，这情深义重，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意绝。”
我将成亲时他送的同心玉狠狠摔在他脚边。
林焱瞪大了发红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一地的碎玉。
再次抬头，他颤抖着咬着下齿：“站住！”
背后传来的力道又快又猛，仿佛能割裂空气——
“既然你执意要断，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三日断情咒，且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血色符咒落下的刹那，我只觉神魂剧痛，过往种种，如流水般消散。
擦去脸上的泪水，我转身抱拳一笑：“多谢成全！”
说罢，纵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身后，传来林焱的怒吼，却再也无法触动我分毫。
2
偏偏我前脚刚走，后脚他的传音符就跟来了。
“南城落月，你认错了没？咒术缠身并不好受吧？”
我轻笑一声：“认错？林焱没病吧？你可曾想过自己做了什么！”
“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罢了！她孤苦无依，你命都这么好了，还要和她争？”
“南城落月，你真是太浅薄，你知不知道她对我的修炼很有帮助？身为我的妻子，你不应该亲自过来接她回家，安抚好吗？”
“居然还有脸跟我生气？？”
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我只觉得一阵反胃。
难怪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那素瓷招摇过市，想来在他眼中，这确实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焱，你我之间的情分早已断绝！这三日之期，便是你我最后的羁绊。”
“你！”他似是被我的态度激怒，“那你且等着，三日之后，我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我冷笑着收起传音符，三日断情咒确实霸道。
但他不会想到，这咒术非但没有摧毁我的意志，反而让我看清了许多事。
将还魂丹收入袖中，我提笔写下和离书。
说起来，我与林焱的相识，还是因为我师父。
我自幼被人遗弃，是师父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他和师娘对于我来说，和亲生父母并没有区别。
师父与师娘恩爱百年，在修真界一直是神仙眷侣的典范。
可自从我开始闭关修炼
你眼里就成了天大的罪过？”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我忽然明白，在他心里，我才是那个不识大体的人。
见我冷笑，林焱更是恼怒，开始数落我的种种不是。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在林焱眼中是如此不堪。
说到激动处，他似乎察觉失言，语气忽然软了下来：“落月，你我夫妻一场...”
我打断他的话，将和离书递了过去：“和离吧。”
“南城落月！”林焱猛地站起身，“是不是我平日待你太好，让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大步走向门口，临走前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话落，林焱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中。
这一夜，我久久不能入眠。
我让人去查了那个叫素瓷的姑娘的底细。
结果令我心寒：她原是扬州秦楼的头牌，三年前被林焱以天价买下。
我翻阅着手中画舫密探送来的信件往来记录，只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原来林焱从三年前就开始背叛我了，原来在我们结为道侣的第二年，他就已经动了邪念。
整夜未眠，额间隐隐作痛，大概是那断情咒开始发作了。
清晨，我强撑着从洞府醒来，唤来贴身侍女收拾行装。
侍女见我脸色苍白，欲言又止，但还是将此事报给了林焱。
收拾到一半，一道传音符飞来。
“你要离开？”林焱的声音冷冷的。
“要和离。”
“放肆！”
林焱没再说话，显然他始终认为是我在无理取闹。
也好，他的漠视正好给了我收拾一切的时间。
带走属于我的东西后，我只能去找玉辰。在这修真界，我熟识的也就只有他了。
玉辰得知我要与林焱和离，很是震惊。
但在知道原因后，他长叹一声：“当初我怎么提醒你的？你偏不信，如今可好？”
我知道玉辰指的是什么。
他是我自幼的竹马，算得上生死之交。
师父师娘的事，除了那日告诉林焱，就只有玉辰知晓。
后来我与林焱相恋时，玉辰就警告过我。
“那些家事，不要跟他说太多。”
我却说：“林焱又不是外人。”
玉辰当时只是摇头不语。
如今想来，我当初倾吐
这一刻气血上涌，我很想冲进去将林焱打个半死，然后质问他为何如此。
可最终我忍住了，而是传音让他出来。
林焱出来时，脸上还带着醉意与笑容，但在看到我冰冷的眼神时，那抹笑意迅速褪去。
“有事？”他语气平淡。
我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颗晶莹剔透的长生丹。
月光下，丹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这是我耗费五年心血，终于在今日炼成。
“这是……”林焱目光一凝。
“还魂丹。”我声音微颤，“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林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如常：“既是给我的，那便收下了。”
他伸手欲接，我却将丹药收回袖中，另一只手已悄然握住了腰间长剑。
“先回答我，那少女是谁？”
“哦，”林焱轻笑一声，“你说素瓷啊！我可怜她小小年纪，却被那老鸨逼得要卖身，就买回来放船上，让她唱唱曲，缓解一下我和弟子们的疲乏罢了！”
“买了回来？”我冷笑，“林焱，你可还记得五年前在太华山上，你是如何对我许下誓言的？”
“落月，”他叹了口气，“你我都是修道之人，何必执着于这些俗事？素瓷不过是我调养心神的玩物，你又何必大动干戈？”
“玩物？”我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就是你的解释？”
“你有没有点规矩！这样逼问自己的夫君是疯了吗！”
林焱似乎有些不耐。
“我可未曾亏待过你吧！不过是寻个清倌人解闷，你又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我缓缓抽出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那好，我且问你，这五年来，可还有其他的玩物？”
剑锋冰凉，却映出林焱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呵，原来如此。”我心如死灰，“难怪这些年你总是借故出门，难怪每次回来都带着扬州的特产……”
“够了！”林焱怒喝一声，“我不过是怜惜她们无依无靠，善加照拂罢了！”
“善加照拂？”我冷笑，“你倒是善心泛滥！”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我突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五年来，我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炼制还魂丹中，只为
愿与我结为夫妻？”
当时的林焱是那般真诚炙热，我觉得他就是这世间最好的夫妻。
于是我应下了，不久后我们结为夫妻。
我们的修为相差甚远，他已是剑宗掌门，而我不过是灵溪派的普通弟子，不是没人反对过我们结合，但林焱都一力承担。
最激烈一次，是剑宗长老警告他：
“若你执意要与这灵溪女修结为夫妻，便休要再踏入剑宗半步。”
“也罢。”
林焱头也不回，带我远走高飞。
我觉得愧对林焱，想与他分开，不愿他因我与宗门决裂。
林焱却说：“落月，这一生若身边人不是你，我宁可独自修行。”
那时的林焱是何等深情，竟为我抗下了所有非议。
结为夫妻这五年，我们始终恩爱。
林焱让我相信了这世上真有白首不相离的情分，真有始终如一的道心。
我甚至为了他梦寐以求的长生丹，专程拜访了丹尊。
无人知我花费多少时日，才求得这丹方。
更无人知我耗费多少心血，才炼成这完美无瑕的丹药。
本是为庆祝我们结为夫妻五周年所备，不想如今竟成了见证我们分道扬镳的信物。
当晚林焱未归，传来一道传音符。
他说：“落月，今日与同门论道，我便在剑宗住下，你不必等我。”
收到传音符时，我也收到了画舫的禀报。
或许他忘了，我在扬州也有眼线。那画舫中的私会，那暧昧的身影，是那般刺目。
想到这里，我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和离书。我真想知道，为何偏偏是他？
林焱比谁都清楚，我最厌恶的就是背信弃义。那三年的迷茫与痛苦，皆因师父师娘的背叛。
3
天才蒙蒙亮，林焱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落月，”他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你师父不也修炼采阴补阳之术？你师娘为了报复甚至勾结魔教，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你现在不也原谅了他们？”他继续道，“我不过是做了寻常男修士都会做的事，你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你知道我日日为宗门操劳，需要多少精气续命吗？”林焱的语气越发激动，“我不过找个清倌人调养心神，怎么在